龟去来兮: 地盘和鸡的关系
(2005-03-08 14:4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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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地盘和鸡的关系
在美国的时候,每每遇上麻烦,比如被坏人恐吓了,或者被警察捉拿了,诉棍出身的大侠总会咬牙切齿地说,这他妈的要是在国内,老子能怕你?在咱的地盘上,不整死你丫停的就算便宜你了。
就是为了能经常整死人,而不至于被人整死,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投回了祖国的怀抱。
我告诉孩子们,这下你们就玩儿命折腾吧,天大的事儿有老爸罩着呢,咱在局子里有人。
孩子便开始撒开了欢儿地淘。很快,我们家就容不下他们了,每天得带他们出去放几趟风。
最常去的,是小区那头儿的一个非法菜摊,除了卖菜,还有活蹦乱跳的家鸡,新鲜的鲤鱼。有时候碰上杀鸡,他们能乐疯了去,尽显其凶残秉性。
不过,自然有修理他们的人。
那一日,又是看杀鸡,爸爸陪我们去的。我忙着在小贩的草莓筐里挑草莓,同时怪她的货不新鲜,让她便宜点儿卖。爸爸像老鸡护小鸡一样,护着三个孩子看杀母鸡。看到鸡脖子淌着血,振翅欲飞,扑楞楞血也甩开去,吓得周围人跳后躲避,我家小崽自然也不例外。
这一退不要紧,正巧有个的士头人货车驶进小区,并不减速,径直向孩子们撞上来。
我正回头看见,一声尖叫,扑将过去,抓起一个孩子往旁边拎,老爸去抓另外一个,剩下那个立在车前不远处傻笑,于是被我们抓住的两个以为我们在跟他们闹着玩儿,挣脱了我们,又往路上跑,欲与孤立那小子联盟。这一切都被货车司机看在眼里,可他竟然不减速,冲着孩子们继续撞过去,没有任何要停车的迹象。
我急眼了,一脚狠命踹在紧贴孩子后背的车前保险杠上,车才停住。
我抓了孩子,放在一边,自己绕到车的左侧,对着车子破口大骂:“你怎么就那么狠,硬往人身上撞啊?!撞了孩子,对你也没有好处,何苦来的?明明都看见了,你怎么就不能停一小下儿?”
车窗摇下来,露出司机威严的横肉。他的肉微微颤动着,话音从开合很小的嘴里吐出来:“你不把孩子带好,撞死活该。”
“我已经在拼命抓他们了,你不是没看见!”
“那是你们的事。”
“你怎么就那么坏!”这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个会骂人的人,可说完了这句,我想了半晌,才又补了俩字儿:坏蛋!
“你再说一句?”这时,那中年男人旁边的另外一中年男人阴森森地开了口。我向车里望去,发现里面装了前后两排壮汉,都是一样的阴沉。
这时,老爸看见我斗不过人,比我还不会吵架的他,为了帮不上我而难过,只得一步跨到了车前,紧贴着车,一副你们要敢欺负我女儿和我孙儿,我今儿个就把老命搭上的架势。我看到一车的人,却已经没了这勇气,因为当天刚刚看了《南方周末》上边关于温州苍南“少年五街帮”的报道,生怕这车里就坐着卢立清这样的黑帮老大。要是那样,别说我老爹,我们全家今天恐怕就得连锅端了。
我赶紧拉了老爸和孩子,回家了,当时只觉得家很远,而在这个适者生存的世界上,自己就像刚才那只待斩的母鸡一样微弱、渺小。
晚上大侠回来,跟他唠叨起这事儿。他当时正忙着在虚拟的帝国二代战场上奋勇撕杀,头也不回地对我说,“慢慢适应吧,且得有一阵子呢。以后上街千万小心,离车远点儿,孩子手抓紧点儿,你哪儿知道身边儿是些什么来头的人。”
我本来想跟他计较一回,不过一拍脑门子,就明白过味儿来了。今年是鸡年,可不见得是鸡的好年。这不,一过鸡年,家家都要吃几只鸡。虽说这些无能的东西在电视上都出尽了风头,最后还不是一样被吃。终归鸡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唱歌跳舞演电影的。
所以说,其实哪儿都不是我们的地盘。哪儿啊,都是旁边儿那人的地盘。就算咱在局子里有人,也架不住咱在黑社会没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