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窗外的槐花盛开了。今年是小年。花开得没有去年多。只在靠近树顶的树枝上稀稀落落有些花。绿湖边那棵老槐树可是繁花似锦。地上洒满了白色的落花。槐花是绿树白花的清新美丽。窗前的这棵槐树还年轻。我们搬来的时候,它和屋顶差不多一样高。几年过去,如今它已远远高过屋顶,隽逸挺拔。
蜜蜂现在是常客。每次经过那丛开满蓝色小花的灌木,还没看见蜜蜂呢,就先听见嗡嗡的响声。随后一群群胖胖的蜜蜂提着篮子就来了。绕着那丛蓝色小花,飞来舞去,采到花粉装在篮子里。小家伙胖乎乎,毛茸茸的。后腿上有一圈鲜艳夺目的黄色,好像一个小篮子。小家伙们辛勤地拽了一地蓝色的花粉。
西雅图的春天就这样来了。阳光仍然不够多。难得太阳露出脸来,大家就争先恐后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厚厚绿绿软软的草地上开着白色的小花。躺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太阳暖暖地照着,不冷不热。有人在绿湖上荡舟,有人绕着绿湖跑步,有朋友在聊天。岁月静好。
我弹琴的时候,B 通常在院子里除草或是在网上瞎逛。窗外的槐树在阳光下和着微风起舞 - 这份宁静和谐就是我追求多年的幸福。两人在一起生活久了还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默契。因为写这篇文章,我特意查出了家门前那丛开满蓝色小花的灌木的名字。“它叫加州丁香”。我兴奋地告诉B。 他眼里闪着惊喜的光,“你怎么知道的?”他接着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原来他是打电话去苗圃问的。怎么问呢?他给人家描述说,是在六月中开满蓝色小花的灌木,大群蜜蜂天天来上班。而我是在网上查的。搜索“蓝色小花的灌木”,所有的照片就出来了。住在这里好多年了,我们俩都没打听过这花的名字,却在同一天通过不同的渠道知道了它的名字。怎能说不是默契呢?
自从意大利回来以后,我们俩还滋生了对星巴克的抵制情绪。品尝卡布奇洛本应是一件享受的事,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每天早上例行公事似的匆忙地灌下一杯咖啡,只是为了上班时不至于睡着了。与其说我对星巴克产生了抵制情绪,更确切地说是对美国这种快节奏的生活产生了抵制情绪。每个人只是国家这个大机器上的一个镙丝钉,跟着这个大机器不停地不停地旋转。我很幸运,每个星期有一天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可以慢慢地品尝咖啡,弹琴,画画,读艺术史,补小时候没上过的人文课,晒太阳。 这当然和B的体贴支持是分不开的。他希望我快乐,希望我能最大限度地享受生活。
我喜欢呆在户外。爬山,划船,骑车都是好的。平时还喜欢在家附近走走,看看邻居的房子,谁家在加建,谁家在卖房,谁家有挺拔的树,谁家开着什么漂亮的花。有时候,B会陪我闲逛。我总是很高兴有他的陪伴。牵着他的手,呼吸着春天里湿润的空气,花香鸟鸣,岁月静好。
我们时不时地也拌嘴。你一瓢我一瓢地往火上浇油。到火势烧到最旺的时候,俩人只能在一件事上达成共识,那就是对方是神经病。火熄灭以后,下一步是互相道歉。我会去商店里买回新鲜的鱼和蔬菜,做一顿他爱吃的饭菜。我们家平时是他做饭,我洗碗。到我主动做饭时,是很有诚意的。想想每天在职场里战斗,谁都有压力大,心烦的时候。家应该是一个宁静的港湾,而不是另一个战场。多替他想一想,火就熄了。他呢,会给我买衣服。有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分,就去给我买了一件上衣,一条裙子。事过几年,那条蓝色的裙子仍然是我最喜欢的几条之一。
这是一个美丽的春天。我可以感受到内心的和平宁静,可以慢慢地品尝咖啡,可以静静地观察洒满阳光的槐树,可以细数胖蜜蜂后腿上黄色的花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