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沉沉的天空,黑压压的人群,立陡陡的楼厦,直咄咄的催逼。
从停车场上奔过来的雨囡,跟着司徒慧来到公司的左配楼前,举头急切地寻找着。——天上浮云流过,半空中的楼群云海竞舟一般地反向游动着,雨囡在错觉中一阵眩晕,只觉得圆柱型的左配楼在飞云下几欲倾倒,比萨斜塔一般地迎面砸来。
她慌忙低下了头,垂下眼帘缓了片刻,然后再度抬起头来紧张地寻望着楼顶。此时此刻,“比萨斜塔”虽已复位,但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自由落体实验,——是的,“世厌”,却似乎就要开始。——身着黑色风衣的隋可裘,正从房顶上的设备箱后慢慢地走出,长发翻飞地站在了屋顶的边缘。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地面,以高台跳水运动员的一袭庄严,预备着死亡的姿势。
人群顿时蜂拥而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嗡嗡地涌入了雨囡的耳中:“天啊,又过来了,她又过来了……看这架势,这回八成是真要跳了。”一个‘公鸭嗓’的男人从雨囡的身后惊呼起来。
“我就说她会转回来呣。你想呐,楼北是花园和草地,真想死的人,谁会往‘弹簧床’上跳?”雨囡身旁的一个女人,不紧不慢地回着风凉话,南方口音里流露出“薄荷味”的快感。
“公鸭”清了清嗓子,正义起来:“人命关天,你倒像看戏似地,肖姐你缺不缺德呀?”
“我缺德?——她才‘缺德’呢,”女人抬手指了指楼顶:“听说上面这个女的,可是个小三儿呃,比起她的缺德,我缺的最多也只是冷眼观之的好心态!”
“哎,我说肖姐,别自己被一个小三儿搞散了家,就看千百个人都像小三儿,——现在这些女孩子们,做了小三儿后都跟三生有幸似的,哪有心思爬这么高的楼去寻死觅活的,看走眼了看走眼了!”男的力匡流言。他似乎更愿意楼顶的女生只停留在正剧里,做个道德上无可指责的悲情女主角。
女的不高兴了,提高嗓门据理力争:“小刘,我还没有老花呢,怎么就看走眼了?!——实话跟你说噢,这个小三儿可不是我随口乱编的,而是你肖姐我刚才从楼里赶出来看热闹时,亲耳听门口的那几个小保安说的!他们当时正跟十楼上的那位南美大老板作紧急汇报,说这个女的,自从被那老板手下的一名金领海归给甩了后,总进来找碴儿滋事。今早她被楼下的秘书和门卫赶出去之后,气急败坏下,就来个了传统的套路: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口气爬上楼顶,以跳楼自杀相逼,还扬言说,如果那男的再不下来见她,她便要让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龟儿子,一起在他公司的大楼前同归于尽!”
雨囡听到这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她又多么希望,能同眼睛一起关闭的,还有自己的两只耳朵啊!——此时此刻,作聋子是件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它可以使声音消失,它可以使当语言无效,它可以让耳膜无动于衷,为你守住厚实的宁静。
随着一声“快让开,120的人来了”的高喊后,人头攒动,人潮两分。雨囡回过头去,见几个身着制服的急救队员,正抬着一方黄白相间的救生气垫,急匆匆地沿着人群中的过道小跑着向前,而最抓人眼球的,却是紧紧跟在队尾的一个黑美黑眼的南美人。他一边跟着队伍往前奔,一边用手抹着头上的汗水,上边衣襟大敞,下面鞋带脱扣,把一身西装革履,穿成了松垮的便服装。
当跟着救生员喘息着来到楼前时,他一眼便看见了正一边举头张望一边来回踱步的司徒慧。他急不可待地一步上前,气冲冲地站到了司徒慧的面前,竟忘了自己平日里洋味十足的异国绅士风度,劈头便用英文狠狠地训斥道:“司徒先生,你是怎么搞的!竟把这种女人招引到公司来挑衅闹事,真是亵渎职守!”
早晨作了气蝈蝈、这会儿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司徒慧,哪受得了鲁比这般的当众羞辱。他铁青着脸,毫不客气地用英文回道:“先生,你说话客气点!我一大早病在家里,既没让她来公司找我,更没让她爬楼自杀,你凭什么说我亵渎职守?!”
“凭什么亵渎,你自己心里有数!”鲁比话虽强硬,这回却压低了声音:“司徒慧,你们中国人不是最在意面子吗,你难道要我在众人面前撕开你的面子,告诉大家楼顶的这个女人,现在到底因为什么要跳楼自杀?——识相的,还是赶快想办法,尽快把她弄下来,以减少对你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司徒慧,我可告诉你,公司就快要上市了,如果上边的这个女人今天死在了这个楼前,让公司因为这场血光之灾而名誉受损,那么一切后果都将由你承担!”
血光之灾?!——司徒慧心里重复着这四个字,不禁浑身一紧。如果隋可裘一念之际真的跳下来,急救人员接不住,那迎头砸来的,岂不真的就是我司徒慧的血光之灾?!——她这一跳,不但会砸碎我司徒慧嘴边的那只“纳米饭碗”,而且还会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道,摔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饼,——而如果那个孩子真是……真是我的呢?——想到这里,司徒慧的心里一阵撕肝裂胆般的疼痛。
他挡开鲁比,几步过去,从急救队员手里夺过他们正要用来喊话的喇叭,仰头对着房顶,急切也恳切地喊道:“隋可裘……可裘……是我……我在这里,请你冷静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对她切切地喊着话,却终是没有忘记身后众目睽睽的观众。他千方百计地绕过自己的名字去跟她讲话。
楼顶上,双眼直勾勾望着地面的隋可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身子倏地一震,人也醒了三分。然而,当一阵子寻找后终于看清了喊话人就是司徒慧时,她却神情绝望地冷笑了一声,说司徒慧,你不是不出来见我吗?你不是觉得我会让你丢人现眼吗?怎么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跟我讲话了?!
隋可裘的话音一落,人群便再度沸沸扬扬起来。有人问司徒慧是谁;有人答说自是那个对着楼顶吹喇叭的人吧;更有人嘿嘿讥笑,说原来这个跳楼女,是咱公司司徒大人的相好啊!这下可好,纳米还没上市,桃色新闻先上市了,我看他这个总监今后还怎么做!
司徒慧听了,脸上火烧火燎,脊背冷风嗖嗖。前面是鲁比,后面是人墙,举头见可裘,低头听骂声。他困兽一般地踱着步,知道自己眼下已被命运囚进了令人窒息的牢笼里。
而此时此刻,就在几米之外的人群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雨囡,正逆流而行,在人海中艰难地开辟着一条出路。“快点从这里出去,快点绕到楼后,从防火楼道暗自上去,从后面拖住可裘……”雨囡用力地分开人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而也正是此时此刻,就在十几米之外的人群后,一辆黑色的大奔正停在不远处,肃煞煞地静观其变。待到雨囡从人群中出来时,车上后排的黑衣女人,赶紧拉合了窗帘,戴上了墨镜,把自己藏在了一片阴影中。
于是,戚雨囡与高凤娣,在人生曲曲折折的几千个日子后,再一次狭路相逢。
周末别太累!
雨囡真应该摆脱这种对两个孩子,对她自己都没有任何好处的环境!
问心心好!
一展歌喉没?等着听哈,问好!
新年快乐!
在思考下面的情节,怎样才能合乎故事的逻辑而又起伏跌宕,不落俗套,有空给我出点主意哈
问候我的蕾丝。
估计可裘不是真想死了,对不对呢??
看来司徒的烂摊子还要雨囡来收拾,但愿雨囡收拾完还能找到幸福。
心心运笔如浪涌,赞!
一定是度假回来灵感勃发。
新春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