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杰森的背上,我就那样紧紧地搂着他。
那被搂着的,岂止是一个男人结实的脊背,——那是茫茫人海中搭救了我的那一块舢板——那一块舢板。
我知道,在京城这几千万人口逐生的人潮中,我与这块舢板相遇的几率微乎其微。——它对我是何等的宝贵,就像铁达尼号沉船后,落水的萝丝于战战兢兢的残喘中也要抓着爬上去的那片木扇。
然而,就在我与那个坚实的脊背忘情相依的同时,我却清醒地意识到,孤舢之上,生与爱难以两全。——就像趴在木扇上的萝丝,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杰克在水中挣扎,在水中冻僵,在水中死亡,在水中沉落海底。——一木之上下,生死之对决,人间和地狱。
——因而,虽然爱慕,虽然渴望,我却无法心意决然地将自己委身于这个比我大十几岁的、有家室有孩子的男人,以其为我人生长河中永远的依靠。
事实上,在杰森离开北京后的这一个月中,随着父亲二期食道癌手术后身体的日渐好转,让我唯一困惑不已的问题,就是对杰森的那无解的爱。
在爸爸过了手术后的危险期后,我退掉了陪护床,搬到了医院对面住满了工仔工妹和低薪白领的小旅店里。许多个无眠的夜晚中,我籍着同屋两个打工妹一天劳累后此起彼伏的鼾声,让理性与情感一轮又一轮地交战拼杀。
滂沱的思念常常淹没了清醒的考量。我不甘心,鼓动着理性一回又一回地挺身而起,去捆绑爱情,把她一次又一次地打翻在地。
在两者无数个回合的格杀角斗后,我终于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原来,爱的后果会是那么的令人不堪。——假如此时此刻,杰森真的就如同我爱他一样真心地爱着我,那么,接下来势必要在与其家庭的交涉抗争中,水深火热地挣扎,而我,岂不就真的要成为木扇上那痛苦绝望的萝丝?!——又如果,假使我对他来说,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因缘际会中的一件傥来之物,那么,初遇那天的电梯上,被他戏弄轻慢的那个白人女子,岂不又是我日后的下场?!
于是,就在昨天接到他回京短讯后我决定前来与之会合之前,我便已决意要与他分手,——即把我好不容易才得以相依的这方脊背,放手归还。
为此,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寻找和组合着那些传神达意而又委婉恳切的告别话语,只想等一见面就能心平气和地对他讲出,再把背包中事先准备好的十万块还款计划表交给他,然后就毅然地转身离去。
——可是,为什么就在几分钟前看到了这个孤独而结实的背影后,我瞬间就背叛了自己?——我就那样地一路飞跑过来,任凭情感泛滥,任凭思维塌架,任由一切悖逆初衷,任由一切事与愿违。
也是否就如大悲若喜的那种情感一样,“大推若抱”,不过是心念决绝前的一种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那是灭亡之前暂短的繁荣,人生最后一次的良辰美景。
——想到这里,我用额头抵住了杰森的背,无声地落泪。
——“露露,松开我好吗?——被抱的应该是一个哭着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刚硬的男子。”杰森侧过头来低语,他已感觉到我在掉泪。
我说不行。我说这会儿我好累,只想靠在你的背上歇一歇。我说我这个人运气一直不佳,都漂了好几年了,就遇到了这么一块可以趴上去喘口气的舢板,杰,请不要急着收回它。
“——不过露露,告诉你,我的左臂已经好了,——你不想试试我的怀抱吗?——比起舢板,我的怀抱也许是更有安全感的小船。” 他低喃着,我的耳边是他略带烟草味的温暖的呼吸。
我说不行。我说今夜我只要舢板,不要小船。小船的船舷太高,会让我从一个拥有者变成一个被拥有者。”
“被我拥有不好吗?”他忽然就直截了当。
我听了,心头一热。我随即咬了咬牙,然后说不好。我说不但被你拥有不好,拥有你也不好,所以我决定过一会儿就将我怀中的这块舢板,一次性地永远归还你。
杰森听了就微微一震:“露露,你在说什么?——跟我耍脾气吗?——还记得不?——你爸手术的那天,我上飞机前打电话过去问候的时候,我告诉过你说,南城殴氏小区的第四批楼盘就要开工,为此这个月我要跑好到好几个省市去定材料签合同,会很忙。——不过,虽然没有做到我走前许诺的“每天一次电话”,但几乎是天天睡前都给你发个短信,让你知道我在哪里,下一站是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关心的不够,你真的生气了?——还是刚才在教会里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他说着,用左手从深色的长呢大衣兜里掏出了纸巾,散开,从肩头上递了过来。
我也不接,只是就势将脸挨到纸上,胡乱地蹭了几下。我说杰,对不起,你一提教会,我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我郁闷。——我说到这里就停下,寻思着是不是真的要把那个牧师看到我和他半夜在住院部门前一起下车的事告诉他。我随即忽然就想起了那个牧师讲到“二奶”那两个字时,莫名其妙地瞥了我,顿时便没有了开口的勇气。我于是想了想换成了另一句:杰,这不是嘛,教会临时取消了祷告会,我没有跟耶稣直截说上话,所以这会儿心里有点儿憋屈。
杰森听了,就用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拍了拍我环握在他胸前的两只手。他说露露有话当要说出来,放在心里久了会郁闷成病。——不如这样吧,你祷告,我来帮耶稣听着,看你要跟他晾晒的都是哪些烦心事。——我虽然不是基督徒,但我确信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倾听者,你试试看。
我踌躇,踌躇间却忽然意识到这是个不错的沟通机会。我可以藉着这个契机,将我分手的决意婉转地告诉他。
我笑着说那好,我现在就将我要祷告的三件事说给你听。我随即伏下头,将我的脸颊着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就脑袋一歪,碰了碰我搭在他肩上的头,然后长声长气地说了句“不过——”。
我问什么,他就笑了笑在我的耳边小声趣道:“露露啊,我吧,得把丑话说到前头。——耶稣他是神这没错,但同时他也是个男人,你跟他说话时可要注意分寸。不按规矩地乱说话,可挡不住我要严重嫉妒。——为此,我要再次特别声明,我的左臂已经完全恢复了,如果听到有人说话过分,可不要怪我该出手时就出手。”——说着,他用左手白皙的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嗤嗤地笑。笑够了,就开始叨叨咕咕地诉说我的心事。
我说感恩节要到了,我先要对主耶稣说说我心中感恩话。我说这会儿我先要代表我老爸和我自己谢谢主,也谢谢那个往我的背包里放了十万块的好心人。我说若不是那个好心人及时地帮了我们,我爸爸的二期食道癌现在也许就转为三期,四期,而到了四期基本就是死期,我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爸爸。——我说那个好心人你知道吗? ——医生说只要爸爸定期化疗,心情乐观,三年五年十年的存活期乃至彻底治愈,都有指望。——所以那个好心人,不管今后聚散分合,人在那里,我都会时时帮你祈福,为你帮我留住了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身份来感谢你,为你帮我留住了一个属于我和我爸的家感谢你。
杰森听到这里,就又转过头来打断我:“露露,我能不能小声音但毅然决然地打扰一下——有三个字你用错了,再用下去会影响我的形象,我必须要及时更正一下。”
我睁开眼睛问什么。
“好心人,”——他莞尔着说:“你知道吗?——一个不是好心人的人听着别人这样称呼他会特别扭。——有时候,越被拔高的东西,就会越被撇得远,所以你这个“好心人”叫得我好没有安全感。——要不这样吧,你把‘好心人’直截改成‘坏人’算了,最好再加上个定语,‘一个爱着辛露的坏男人’,那样我听着才顺耳。”
我听了就心酸,却又像没事儿似的说,那么这位坏人,祷告之中,请勿再轻易打扰,我日后会酌情变好为坏。——我说我要跟耶稣说的第二件事就是今后要走出家门,到社会上打拼立业。我希望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像从前那样使性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对付工作。我要好好守住一份事业,然后找机会多赚钱,凭自己的实力给我爸个好日子。——为此,我还要再一次拜托眼前的这位好心人——不,是这位坏人,能不能帮我重新问问上次那份杂志社的工作,看他们还缺不缺人?
杰森听了后,说这个我现在就可以替耶稣回答你。——不要再打算到杂志社上班去了。上次你答应为我写的文宣手册还没有着落,等你爸出了院你们安定下来后,你干脆就到我的公司来上班吧。——往下说最后一点吧。
这下我就突然不作声。
辛露,我在等着你。
我说,杰森,我知道。——但最后这点眼下对我至关重要,就像我爸那曾经的救命钱一样,你能不能没有条件地答应我。
杰森说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我顿了顿,然后眼一闭,心一横。我说主耶稣,和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相恋让我好挣扎,我请你帮助我,让我从与他恋爱的关系中退出来。
这话刚落音,杰森就腾地挺直了身子,——我的双臂被他突如其来的力量分离甩开。
他直直地站在那里,想了想,然后冷笑着说:辛露,你原来让我帮的就是这个忙?!
我过去,再一次抚住他的肩。我说杰,我想了好久,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分开。让我们以平常心各自后退吧,一直推到初遇那天的电梯内外。然后,让你我鼓起勇气,像朋友一样地重新相处,在朋友关系的底线上,重新演绎我们之间的故事。
“我要是不愿意呢?”他用鼻子哼着。
我说你不愿意我也要坚持。如果你因此不愿意再帮我什么,那也没关系,我会另谋生路,在固定期限内连本带利地把钱寄还给你。但我的人,也许会从此消失在人海中。——我说完,从肩袋里拿出插有还款表的纸夹,顺着他的肩递了过去。
杰森对着那方纸夹,怔怔地望了一阵。他忽然就接过它,然后打开,从里面抽出那张纸,一点一点地撕碎,然后从容地走到墙角的垃圾箱旁,把它们丢了进去。
他走回,面对着我站住。
“辛露,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变卦了?!——不过才,不过才一个月而已,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要卸磨杀驴,鸟尽弓藏?!”——他满眼痛楚,是一只受伤的困兽。
我哀戚地望着他,说不出一个字。过了好久,我一边慢慢地擦着顺着眼角渗出的眼泪,一边恳切地对他说:杰,我们不合适。再走下去,不但你我两败俱伤,还会伤及你的家庭和我的父亲,——趁着还没有陷得太深,分手吧。
“辛露,原来你是嫌弃我有家是不是?!”——他上来,双手抓着我的肩:“我有家的事,自始至终都没有瞒过你,而且两周前我在上海外滩上喝多了想你的那天晚上,我已在电话中跟你有所解释,你是不是想让我再对你重复一遍?!——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虽然我和她都在北京,但我们早已分居多年。我和她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婚,那是因为我不愿意,因为我想让我一直在国外读书的女儿在中国有父有母有家,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心中有个念想。——现在,我女儿已经上了大学,独立成人,有了自己的新天地,我们这个家实际上更是一空壳子,一潭死水,名存实亡。——所以说,我同她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我同你之间的事跟她也没关系。——你懂了没有?你懂了没有?!”——他忘情地摇着我的肩膀。
我迎着他的目光,心中翻腾着。我说杰,什么叫跟我没关系?!——你若因我跟她离婚,那能说跟我没关系?你若因我让你女儿失去一个家,那能说跟我没关系?——可如果维持现状,让我做你的第二个女人,又让我情何以堪?日后怎么面对我爸?——你现在的婚姻是不是一潭死水我不管,我要管的是我不要让别人说我是红颜祸水,也不忍心看你因我落入水中挣扎,——你听懂了没有?你听懂了没有?!——我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
他却越发用双臂夹紧我,脸上现出一丝狰狞:“那么你说,既然这样,既然你早就想好了要跟我分开,那为什么今天见了我的面不是先下逐客令,而是要那样跑过来抱住我?紧紧地抱住我?!——你小小年纪,脑中竟都是玩耍男人的招术吗?”
我听了,心中一阵难忍的抽痛。我凄楚地对着杰森那双愤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杰,抱你也抱错了吗?——是我不对,抱你抱错了行不行?——算我满脑子都是耍人的招术,算我不知好歹人品下贱行不行?!——你接着来吧,看还有没有更能作践我的话,你尽管说,我不在乎!——就当我是那天电梯上那个被你玩弄轻慢的白妞好了!我会洗耳恭听!”——我哽咽着,泪水夺眶而出。
杰森见了,一把将我拉在他的怀中:“不不,露露,是我不对,是我气糊涂了,是我说错了话。——什么白妞,这样比才是作践你自己,不要随便跟她们相提并论。——他们虽然都很漂亮,但他们不是我的辛露,他们不是……”——他紧紧地护着我,声音开始发抖:“我承认,在我和老婆分居后的这些年里,我不检点,和很多女人约会交往,逢场作戏。但是,我可以发着誓告诉你,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像你这样让我如此疼惜,如此牵挂!——他们虽然也美,虽然也漂亮,虽然也风情,但她们有谁能像辛露那样,有一双懂得抚摸懂得怜悯的眼睛?——如果说第一次电梯上我只是被你的外貌所吸引,那么第二次一起喝咖啡时,你落在我这只不灵光右臂上的忧戚的眼神,却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读到了一个柔弱而深邃的女子。——这就是为什么那天我在车上告诉你说,我不缺女人,但却缺一个头上伤了又伤的女人——那伤了又伤既是指你额头上的两次创伤,也是指你那能够懂得伤痛抚慰伤痛的一双眼睛……
——一道车光扫在了我们脸上,我在惊悚中本能地开始挣脱杰森的怀抱,他却不肯放开。
他衣袋里有电话铃声响起。他不去拿,就那样紧紧地搂着我。
我兜里的电话铃声也响起。我想了想,轻声地告诉他说可能是我爸。——这句话很奏效,他放开了我。
我掏出电话,转身借着屋檐下的灯光看了看,不是医院的号码,刚想接起,电话却被对方挂断。
在想要不要打回的踌躇之际,杰森已握住我,然后把我的手揣到他的衣兜里,带着我朝着停车场走去。
来到了他的悍马旁。我很意外的是,他这次没有让我直截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先打开了后排的车门,示意我上去。——我刚刚上车坐好,他便随后跟着进来,紧挨着我坐定。然后,他关门,锁车,开始解扣,往下脱着外面的毛呢大衣。
我忽然间就意识到了什么,惶然之间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再次响起。我急中生智,又说这回一定是我爸,然后我看都没看,立刻就接起。
——嘴啊啊着我的眼睛却朝着他扫了过去,——脱了外罩只穿件灰线衫的杰森,正倚在座椅的另一端,双手交叉胸前,半玩味半深情地望着我。
我躲开了他的目光,以从来没有得“专心致志”,来接这个陌生的电话。
——对,我是辛露,你是哪一位?——我心里好失望,因为不是爸爸。——现在,也许只有在杰森眼中最重要的爸爸的电话,才有可能让我免于一场深不见底的缠绵。
——那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缠绵呢?——我要吗?——我何其想要!——我愿意吗?——我何等愿意!——但我知道不能,我不能那样做。——如果我不能,那我要怎样拒绝?什么又是我得以从这个车上逃下去的台阶? ——我对着电话啊啊着,脑袋里紧张地问着自己。
“辛露,——猜不出我是谁吧,事情挺急,我就不饶弯子了。——告诉你,我是阿十啊!”
——什么?阿十?!——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你换了电话了号码了?——我惊讶万分。
“可不是。旧的电话丢了,所以就没了你和周京的号码。——不过,我换了新手机后,将新号码告诉了阿光,结果阿光刚才打电话来说,他下午在一家教会里意外地碰到了你,一下午都跟你在一起写歌词,并把你的手机告诉了我。——辛露,真是巧啊!难怪人家都说相逢的人会再相逢。”——他高兴地寒暄着。
我说是,阿十,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好高兴。
“是啊,辛露,好久没在一起聊聊了。——不过遗憾的是,今天我得长话短说,因为有件重要事情,我要急着跟你核实一下。”
核实?找我核实什么?——我困惑。
“你在大约一个月以前,有没有在南三环上发生过车祸?”——阿十急切地问。
我说阿十,你问这个干嘛?
——就在此时,又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我回头,杰森正掏出他的手机。
他看了看屏幕,打开,转过脸去压低声音说,哦,是你啊,我刚回北京不久。——他一边说,一边本能地用手去开车门。
直觉告诉我,电话那端的是他的太太。
这个感觉清晰起来后,我的耳朵顿时“离开”了自己的脑袋,落在了他的头上,跟了他的身子一直过去。
“辛露,你在忙吗?——你还没有回答我? ——听不见了吗?”——阿十在对面接连地唤着我。
我对着手机说我正听着呢,然后又所问非所答地继续啊啊着。
杰森镇定自若地讲着话,不看我,一副旁若无人措置裕如的样子。——车门已开开,他开始下车。我的耳朵继续跟着他。——就在车门将要被关闭那一瞬,我忽然就听见他提高声音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上个月出了车祸,车子被撞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景,恍然间就明白过来:那枚搭救过我的舢板,也许正从此时此地开始,离我漂然远去。
周末好。
周末愉快!
写得非常细密,现在还没挑出缝来。
给俺多提意见和建议,周末大熊抱。
其实吧,俺特想让辛露流俗,一咬牙就那样二奶算了,可真正下笔的时候,就无法驾驭那个通俗版的二奶形象——这个障碍让我“憋出”了现在的这个辛露
倏喜倏悲,倏爱倏恨,——戏入人生,人生如戏。
总这样夸俺俺不能心满意足,下次想听雪儿的意见。
阿十撞了杰森老婆?
人性的复杂流于笔端,让人感慨。
佩服辛露有断腕的勇气。一边是爱情,一边是理性,难为她了。
是不是更大的纠结又来了?两起车祸有什么玄机?
语言一贯地唯美,结构也环环相扣,写的好!期待下章!
心心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