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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夺取荆州

(2007-09-12 07:04:03) 下一个
吕蒙夺取荆州


克劳塞维茨说过一句名言:“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如何准确地理解这句话的内涵,其难度不亚于理解广义相对论。可把这句话简单理解为:战争是为了达到某种政治目的的行为。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孙子的话虽未达到克氏的理论高度,但他从另一个角度强调战争不是游戏。

克氏进一步说:“战争不是消磨时间的游戏;不仅仅是冒险和胜利的热情;不是自由激情的奔放;它是关于严肃事业的严肃手段。”他对战争作了否定的陈述后,又作肯定陈述:“战争因而是一种强迫我们的对手服从我们的意志的暴力行为。”“战争的目标是解除敌人的武装。”战争的目标不是杀死敌方(或己方)的士兵。

吕蒙在夺取荆州时就很好地体现了克氏上述思想的一种实践。

古荆州位于江汉平原上。它西靠大巴山脉东麓,北达秦岭边缘。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黄巾造反前夕,当时气候进入低温期。本来当时的粮食生产能力已达到容纳人口的极限,再加上政治黑暗,人民生活在死亡线上。当气温开始降低时,对完全靠季风带来的夏季降水生长谷物的黄河流域而言,遭受的打击最为惨重。粮食生产完全无法满足人民维持生命的最低需求。这就是为什么黄巾造反先在黄河流域爆发,在中原造成破坏最惨烈的原因。曹操说:“白骨蔽于野,千里无鸡鸣”,若说这是诗的夸张,那么建安七年(208年),曹操说:“吾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旧土人民,死伤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曹所认识的人多为中、上层人物,他竟很少见到。下层平民的死亡率就可以想见了。西北武夫李傕供入长安后(这是王允、吕布没政治头脑引发的),“人民飢困,二年间相啖食略尽。”关中平原的百姓互相吃,人被吃光!当时华北平原上人民的死亡率估计在百分之九十左右。这是中国历史上有记录至此时最为惨烈的事件。这是何等的人间悲剧!当有人兴高采烈地说;“三国是个出英雄的时代”,我的心却在发抖。若你知道了历史的真相后,仍对三国时代充满向往,算你狠!当电视剧中的小姐声情并茂地在唱:“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而我的后背只有冷气往外冒。

和近乎人间地狱的中原相比,江汉平原遭受低温打击要轻许多(另外,它的人口密度也比中原的要低许多)。还有一种可能:此地的降水反倒多了。粮食生产大致良好。

刘表当时为荆州刺史。此公“少知名,号八俊。长八尺余,资貌甚伟。”身高大约合今天1.86m。帅呆了。可能是今天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至少也是白骆驼王子。但此公肚中装的多是草。他守着荆州这一富庶的地方,却不知要干什么。他趁别人互斗时,东踹一脚,西打一拳。他自己也搞不清要干什么。待曹操在中原的泥潭中拔出脚后,剑第一个就指向东控江淮、南达楚地的荆州是自然的。曹操曾感叹:“生子当如孙仲謀,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多亏了这两个猪狗儿子,曹军一到,他们立即投降了。这对百姓来说未尚不是好事。

一个人的成功之处,一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的失败之点。因为不断地成功使他的信心大增,他从而认为他轻车熟路的东西是世界最好的。当外界条件大变时,他仍用旧方式去套。这就是失败的开始。人的一生就是不断作茧自缚的过程。能不断地突破自己的茧,古今中外几乎找不到几个。能找到几个的是因为:他们早死了——茧还未结成。民主国家的人有几个,那是因为他们被赶走了,来不及结茧。曹操就是被自己的茧縛住的人。赤壁一战后,他丢了荆州。他想用江南及荆州的富庶来救中原的愿望落空,只好回中原继续守乱摊子。

荆州被夺到手后,刘备向孙权(也是他大舅哥)借荆州安家。孙权对土地一相寸土必争。对妹夫这个丧家狗也不想开恩。但鲁肃劝孙权借给他。这倒不是鲁肃傻,他想利用刘备作一把匕首,抵住曹的腰。孙权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刘备及手下的流浪汉终于有了一个窝,而且这个窝不算金的,也至少算银的。

请不要认为孙权仅借给刘备一个荆州城城墙内的一块面积,那是大错特错了。三国时(其它战争期间也是),诸家为何要抢城?有人说,这不太简单了,有城好住兵,好防御。这仅说对了一半。控制了一座城,就控制了该城周围若干面积。至于该面积的大小视城中兵员多少、兵种、城周围的地势及守将的政治、均属胆识而定。没有一定的土地供应粮食,人能吃砖头不成?对周围土地的控制,好的是征税,不客气的是抢。袁术就是在自己的领地内靠抢过活。鲁肃对荆州的评价是:“夫荆楚于国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

明白了这一点,才能理解争夺荆州的战略意义。

关羽据荆州后,拒不归还。孙权任命的长沙、零、桂三郡的官员均被关羽逐回。关羽的手伸得太长了,孙权大怒,派兵占领之。后刘备与孙权签署协议,以湘江为界,东属孙权。这说明关羽的人马完全没能力与孙权交锋。

吕蒙分析了战略态势:“与关羽分土接境,知羽骄雄,有并兼心,且居国上流,其势难久。”
关羽占着荆州,及他那他逼人的气势,他遂成为东吴的眼中钉。这是一定要拔除的,可惜他竟意识不到这一点。这是他战略眼光不行所致。

东吴把夺取荆州的作战任务交给了吕蒙。

在进行战役前,孙权首先向曹操称臣。他把此着应用得炉火纯青。反正说几句白话,啥也没少。名义上叫啥,有什么关系。只有没政治头脑的人才为了一句话和别人叫真,而丢了真正想要的。孙权这样做,可消除曹在东部攻击他的可能性,他全力攻关羽。

对于关羽而言,荆州扼守江汉之口,北策应汉中,南守三峡大门,是四川盆地外围的战略缓冲地带。他应小心翼翼守卫为好。但他决定北向中原,要以攻为守。

关羽对于打襄樊,似乎看成是纯粹的军事活动。并且似乎是关羽一人在打。汉中的守军连牵制性出击都没有。诸葛亮和刘备似乎都不存在。

对东吴他当然不敢掉以轻心,派重兵沿江把守。他自己则率兵北攻襄阳,试图打通汉中往外的大门。一旦东吴有所动静,他可立即回军驰援。对关羽的战略考虑而言,从常规讲,部署无可指责。

但是,战争从来不是按常规进行的。胜者通常是巧妙突破了常规的人。

吕蒙见关羽大军出动奔襄阳而去,觉时机已到。连出几道计谋,凶狠地抛出去,只候事件的发展。

首先,“用而示之不用”。他让孙权下令召他回建业(今南京)养病,远离战场。让关羽放心。第二步,换帅为年青后生陆逊。对没名气的人,大家通常不留意亦为常理。并让陆逊卑词致信关羽,对关大吹一通。关羽飘飘然了。“卑而骄之”,孙子的话又用上了。此计对一个不骄傲的人无用,但正合关羽特性。孙子还明明白白地说过:“辞卑而益备者,进也。”看来吕蒙这点是照着课本办的。关羽读过《孙子》没有,我们无从知晓。但读了不一定真正理解了。就算理解了,怎样灵活用到真实的战争是另一个问题。这是区别一个将军水平高低的关键点。反正历史是:关羽没看破吕蒙之用心,将兵力调于襄阳攻城。

这正是吕蒙所希望的。什么叫指挥艺术高超,就是让对手“听”指挥,当然这不是靠下达命令能办到的。

吕蒙深知,此战只有奇袭才能成功,才能付出的代价最小。战役的欺骗已成功,下一步是战术性欺骗。“兵者,诡道也。”这一句让许多现代西方现代军事家感叹良久的话,吕蒙现在要实践它。

当汉水绝堤后淹了魏军,于禁被擒。关羽攻樊城,守将为曹仁。“仁人马数千守城,城不没者数板。羽乘船临城,围数重。外内断绝,粮食欲尽,救兵不至。”在此情况下,关羽也没攻下樊城。部队的作战经历常被敌方视为他作战能力的高低标志。

关羽“人马数万,托以粮乏,擅取湘关米。”实际和抢差不多。这更坚定了孙权夺荆州的决心。他命吕蒙立即实施战役的计划。

吕蒙令士兵藏于船舱中,另一些士兵扮成商人样子摇橹,昼夜兼程。关羽的守军见了,丝毫不怀疑。至江边,将瞭望哨都活捉了。各城完全被蒙住了。

“又南郡太守糜芳(刘备的大舅哥)在江陵,将军傅士仁屯公安,素皆嫌羽轻己;羽之出军,芳、仁给军资,不悉相救,羽言‘还当治之’,芳、仁怀惧不安。”,在东吴劝说下投降。关羽用一句话将自己致于了死地。刘封也不救他。关羽和众将的关系可知了。“羽善待卒伍而轻士大夫”。他轻士大夫的结果是老巢让人一下端了。

得了城后,吕蒙约令士兵不得干扰民众。一兵仅取一笠盖铠甲,吕蒙命斩之。吕蒙亲自入百姓家,问寒问暖。有病的送药,饥寒者送衣粮。关羽的府库更是好好看管。估计吕蒙在老家也很少这样做过。关羽的信使回来,他厚待他们,让他们遍城游历。让兵的家属写信带给关羽手下的士兵。士兵们一看家里比关羽在时还好,均不想战下去。他平时善待士卒这一条也没起多大作用,在吕蒙的政治手段面前顿时土崩瓦解。关羽只好落荒而逃。

看来吕蒙深懂得:你对敌人越残暴,敌人的抵抗意志越坚强。为了解除关羽的武装,吕蒙用尽了一切他可以用的政治手段。

关羽在麦城能趁黑逃出,看来吕蒙也是“围必阙”,给敌人以求生机会,不给他创造死战的机会。

胜利者有时是靠运气得来的,但吕蒙能夺取荆州靠的是高超的政治手段。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吕蒙夺荆州之谓也。

纵观夺荆州的全过程,吕蒙要比关羽棋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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