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號貨輪難民日記 (連載4）

東安號貨輪難民日記

（連載4）貨輪轉方向往南開

1978-12-11

 

我覺得大船好像突然改變了方向，風浪跟著減少了。天色也漸漸地光起來。只見甲板兩旁已經沒人。在甲板中央的人都用膠布密密地蓋著。行李都被海浪衝得四散。到處都是拖鞋。我們帶來的乾糧已全被海水沾污。

 

聽船上人說: 當晚船要向東北方方向開去香港的。是要把收到的船費黃金（每人收三両）轉交約好的另一艘船，然後才直航香港。怎料碰到東北方有八級風暴。最後只好掉頭向南走，才可以避開風暴。

有人說風浪襲船的那晚，見到另外的一艘船靠近用探照燈打暗號。我們這邊船就放下一機動艇開過去。可能是轉移黃金的。

 

風浪越來越少。天色陰暗，不見太陽。間中亦有浪打上船，把我們吹乾了的衣服再次弄濕。又咸又苦的海水衝入口的滋味十分難受。不時下雨，穿著雨衣起不了作用，裡面的衣服濕了又乾，乾了又濕。我們已完全沒有食物了。船的組織每天供給每人一小杯粥水以充飢。粥派給組長。我和小楊借了一個水桶，排隊三個鐘才能領到。回來再分給五個家庭的同組。我們每個人每天只吃一小杯粥水。有一兩天船組織派即食麵，我們吃得津津有味！

 

妻子一向有胃病的，這次因為餓得太久了，胃病又再發作。船開行的幾天，我有陪她去船上的醫務室取藥。醫務室的負責人也是華人，態度十分惡劣和傲慢。他只給了幾包中藥。桂英服後一些效果都沒有。幸虧有一位姓丫的太太給了她幾包西藥，服了可以止痛。但肚子一餓，她又喊胃痛了。我們帶來的食物已完全吃光。許多食物都被海水弄坯了。妻子胃病發作的時候，令我十分難過。不知何時才能見到陸地！不知何時才能上岸！

 

我們的船就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航行了三天三夜。在這三天里，時時擔心風暴再次吹襲。最慘就是沒東西吃。每天一小杯粥水。一生人第一次嘗到肚餓的滋味。真難抵啊！

1978-12-12

今天是小女兒九歲生日。我們就在這悲慘的船上渡過她的生日。三個小孩子都很乖，肚子好鋨也沒半句怨言。

 

下午時份，船長室宣佈船可能會再次碰到風浪，希望大家能保持鎮靜。

船上有一位性翁的少女和我的小女兒同在堤岸蔡XX(鳴遠音樂教師葉XX的太太）學芭蕾舞。我們在雞場時碰到她，她認得出我女兒。她對我們說：雞塲集中營是他家的。他們把雞場獻給越共組織以換取免費上船出國。又因為他們兩兄妹在雞場時招待志梅船的餘生者，所以現在那些志梅船工作組青年對他們幾兄妹特別的好，給他們住在船頂的位置。

難民們個個都喝粥水，但船員們和工作組們都吃得充足。

 

海上突然又浪濤洶湧，姓翁的少女站在船長室窗口，用手提播音筒念大慈大悲觀音經。船仍然在深黑色的海上前進。聽到念經的聲音使我更加緊張。我怕船會碰到第一晚大風浪的情景。

 

食物越來越欠缺，有人用一隻日本手鏢去換一盒牛奶。即食麵叫價五美金一包。我用40美元買了8包。吃了2包當晚就被偷去了4包。余下兩包晚上我要抱著來睡覺。

網路圖片：東安號貨輪難民船。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