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江山还我权,
刀山火海爷敢钻。
哪怕皇上服了外,
不杀洋人誓不完。
这是庚子年闹义和团时很流行的一段“革命歌谣”。一位亲身经历了八国联军入侵行动、见证了联军对义和团镇压的澳大利亚军官,就充满敬意地认为中国人“最不凡(most extraordinary)”,在自己的财产、生命遭受危难时还能像一个哲人般坦然面对,看着洋鬼子们(foreign devils)夺走他的粮食、衣物和一切,看着家园被焚毁,看着妻子儿女被迫逃命,他却照样带着微笑注视着敌人,他的心中一定在酝酿着下一轮对洋鬼子的斗争,即使损失依然惨重。(Shel JeAnns版权所有)
澳大利亚陆军上尉P.M.Keogh ,在经历了9个月的中国征战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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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和团那些杀气腾腾的歌谣,于西方人而言,往往是愚昧的见证。即使于中国自身而言,如何评价义和团,其本身也是中国史学界在现实政治环境和语境中挣扎蜕变的风向标。在红色成为流行色的年代,义和团被赋予了许多它本身并不具备的光辉色彩,讴歌者们也与当年的义和团一样,演绎了又一出悲情年代的荒诞悲剧。著名的美国华裔历史学家唐德刚,就把义和团和红卫兵进行过长篇类比,在许多方面倒也的确十分贴切。(Shel JeAnns版权所有)
本文要说的,不是对义和团的评价,而是义和团暴乱导致列强入侵时的一些往事。彼时的世界头号帝国大不列颠,麾下有一兀立于南方大洋中的殖民地,这就是我今日栖身的澳大利亚。这一年轻的殖民地在英国妈妈(Mother land)的号召下,几个殖民地政府联合派出了一支军队北伐中国,在中国征战过程中,澳大利亚联邦宣布成立,因此,中国行动成为澳大利亚无可质疑的开国第一战。有关澳洲参加八国联军征战的大脉络,请阅读我在今年1月26日澳洲日(国庆日)所作的《八国联军应为九国 澳大利亚开国后首战中国》。(Shel JeAnns版权所有)
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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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军队在中国没有经历什么重大战斗,但在澳洲的军史家们眼中,这不仅是澳洲军队的第一次海外行动,也是这个殖民地第一次睁眼看世界,令他们认识到了世界是不太平的,列强对中国的争夺,迟早会影响到看似遥远而宁静的澳洲。在澳洲国防部军史部门提供给我的众多材料中,最重要的就是Richard H. Wilder发表于1957年2月号的《太平洋历史研究》(Pacific Historical Review)上的《义和团事件与澳大利亚在大英帝国中的防卫义务》(The Boxer Affair and Australian Responsibility for Imperial Defence)。他在这篇文章中,就高度评价了澳洲军队中国行动的意义。(Shel JeAnns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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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还是先来看看P.M.Keogh上尉是如何对《悉尼先驱晨报》评价勾心斗角的八国联军的。(Shel JeAnns版权所有)
Keogh上尉是昆士兰(Queensland)人,从1893年起就在要塞炮兵(garrison artillery)部队及步兵中服役。到中国后,他一直在General Campell在天津的司令部中当参谋。后来还担任了警察长(Police Magistrate),下辖120-140名澳军、40名德军以及一些印度和中国人,每天要处理30-40个案子。因为在司令部的关系,他有机会参与了多次大的军事和警察行动。(Shel JeAnns版权所有)
澳军比较大的一次行动,是维多利亚殖民地部队受命进攻保定府(Pao-ting Fu),在英军司令部担任参谋的Keogh上尉随同行动。行军十分艰难,但就在他们到达前两天,传来消息:保定府已经被法国部队占领。Keogh上尉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显然还耿耿于怀,他指责德国人没有根据计划准备好交通工具,应该为这一延误负责,但最坏的就是法国人欺骗了澳洲军队。这次行动由法国将军Balliond指挥,而法国人给澳洲人分配了最漫长艰难的一条线路,令法国军队夺得头筹。他告诉《悉尼先驱晨报》说,俄国人也干过此类勾当,他们请澳洲军队参与共同行动,却故意不提供火车,而且在澳洲军队赶到指定地点前几个小时就提前开始战斗。(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当记者问他为什么联军之间的合作会这么差,他认为惟有“我们不列颠人(the British)”遵守规则的,其它国家却都各行其是。(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对于德国军队,Keogh上尉很有好感,他欣赏德军士兵年轻、健壮,行军路上一路唱歌,很有修养,纪律很好——其实,在庚子事变中杀戮最狠的,就是他所欣赏的这支德国军队,德国军队也是第一次参加国际行动,不少西方战史学家就认为德国军队之所以这么凶残,就是因为作为新手想在老手面前露上一手——此点我同胞切记!Keogh上尉也提到,虽然德国军队在前线作战表现很顽强,但还需要更多地学习如何在远离本土的海外作战。比如他们的装备似乎是供野餐用的,而不适合打仗,货车根本就不适合在中国的乡间行进。(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图:在中国的维多利亚殖民地的军人(Members of the Victorian Naval Brigade Band that deployed to China as part of the Naval contingent that assisted in quelling the boxer uprising)。
Keogh上尉对法、俄军队显然很不以为然。他说,没有谁真把法军当回事,连法国的盟友俄国也只在需要利用的时候才亲近法军。当“上个月”(1901年3月)天津铁路危机时,英国人和俄国人激烈冲突,法国人虽然嘴里不断喊“俄国万岁!”(Vive
奥地利和意大利士兵则很能长途行军,意大利人不大会打仗,喜欢躲在英军翅膀底下,但瓦得西(Waldersee)到任后就把意大利人调去和德国人一起作战。
Keogh上尉认为英军犯了一个大错误,就是不该将印度的“Kahars”人调去中国,这些人在印度做做苦力(coolies)还行,但在寒冷的中国没有用处,用他们运输军需,经常要派重兵保护,被其它国家嘲笑。而一个中国苦力则能顶一打(12个)印度人,而且价格才只有印度人的一般,中国人还能自己照顾自己——他说的中国苦力(coolies),应该就是指的英军中的中国挑夫。需要说明的是,英军中有个“中国军团”——由英国人在威海卫招募的雇佣军,是能又战斗来又生产,打仗勇敢,干活卖力,深受联军好评,《历史战争私家收藏》将在5月份专题介绍这个军团的一些细节。有意思的是,Keogh上尉很自豪地告诉记者,印度士兵也和澳洲士兵一样第一次参加多国行动,所以有机会对列强军队进行比较观察,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英国主人”最好!(Shel JeAnns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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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Keogh上尉眼中,日本人是一群套着制度的小矮人,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和斗志,他们能吸收西方文明中的好东西,但同时又保持他们自己的优秀东西。日本人虚伪,即使今天在与中国人打仗,明天照样可以勾着中国人的脖子称兄道弟。
他认为,日本是大英帝国在远东最好的朋友,俄国人在外交上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在中日战争(指甲午战争)中去干预这群小矮人。美国人则绝对是“我们的兄弟”,他们的军需供应做得很好,所以穿着的军服也是整个联军中最整洁和漂亮的。Keogh上尉认为,大英帝国在远东只有美国和日本两个朋友,列强中总有人想抢夺“我们的”贸易,这迟早会威胁到澳大利亚宁静的海岸,所以,澳大利亚要居安思危,时刻准备制定周密的计划保卫自己的海洋和陆地。 (Shel JeAnns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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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一片赞歌声中,澳洲出兵中国之事也在内部遭受到了很多质疑的,只是这些质疑在不少“主旋律”的历史著作面前多被忽略了——看来,粉饰历史不光是亚洲人的爱好。(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在《义和团事件与澳大利亚在大英帝国中的防卫义务》(The Boxer Affair and Australian Responsibility for Imperial Defence)等资料中显示,这些质疑来自几方面:一是经费方面的现实考虑,比如南澳殖民地(South Australia)派出的小兵船“保护者号”(The Protector),就因为南澳殖民地、帝国海军部等为了费用问题相互扯皮,几乎没能成行。他们抱怨说同样是殖民地,加拿大完全不用自己承担任何防卫开支,而澳大利亚不仅要自己承担,还要再去援助母国;二是能力问题,质疑者认为弱小的澳大利亚应该把国防力量放在防卫本土上,没有能力去帮助帝国打仗;三是必要性问题,质疑者认为虽然殖民地应当在母国遭遇危机时给予协助,但中国的义和团事件并未严重威胁英帝国的利益,就近派印度军队去就可以,澳洲军队没有必要参加;四是军力分配问题,当时英帝国在南非也遭遇了很大的危机,并且随后爆发了布尔战争,澳大利亚又向南非投放了更大的军事力量;五就是程序问题,部分殖民地的总督未经议会就自行向帝国国防部表态参战,引起议会的不满和杯葛。(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当然,最终是“爱国主义”和“大局意识”占了上风。在支持出兵中国的意见中,主要是诸如显示帝国内部的团结、维护英帝国的巨大利益,也有一种是纯粹的种族主义考量:出兵中国将不仅能惩罚侵害基督教的中国人——西方普遍将八国联军干预看做有相当浓厚的宗教卫教战争,保卫“文明”,更能有效地遏止“黄祸”(Yellow Peril)——请注意,这是当时辩论所用的原词——所以,不能只依靠同为亚洲人的印度军队,而必须有更多的白种人参战。政客们则达成了共识:来自中国的真正威胁,不是中国本身,而是列强会在瓜分中国(the carving of the Chinese melon)的过程中反目为仇,那时,澳大利亚本土就将遭受危机,因此,必须未雨绸缪!(Shel JeAnns版权所有)
一句话,先下手为强!于是,雄赳赳、气昂昂、跨过太平洋!! (Shel JeAnns版权所有)
这只叫做China的西瓜,果然在庚子事变后被彻底切开了,众多的持刀瓜分者随即开始用西瓜刀相互攻击(在庚子事变中,就已经出现好多起列强之间的流血冲突,我也收藏了一些这方面的文物,今后有机会再和大家一一道来)。同为“西瓜”后代,你我百年之下,能不叹尽苍凉悲怆吗?(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寸寸河山寸寸金,
侉离分裂力谁任。
杜鹃再拜忧天泪,
精卫无穷填海心。
(黄尊宪赠梁启超诗)
( Shel JeAn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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