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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自利的先驱者

(2007-08-04 22:37:48) 下一个

有关康有为的政治品格和个人品格,最近因着一本新书《温故戊戌年》的炒作,又俨然成了中文世界的新焦点。这一并不新鲜的话题能历久常新,也凸显那些在主流话语长远包装中被歪曲的历史定论,其生命力是多么顽强。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其实,关于康有为的种种恶行,在当年变法失败后就已经被深揭猛批过了的,只是康梁流亡海外,在反华势力的庇护下,掌握了相当程度的话语权。而中国的民间观点常常与官方拧着来:因着政治的不透明,以及官方话语体系的长期信用缺失,人们更相信政治耳语,官方偶尔坦诚一回,人们却也拧着来看待其中真相。最著名的越描越黑事例,就是雍正皇帝颁行《大义觉迷录》,试图以真诚、宽容来反击对其权力合法性的置疑。有意思的是,尽管朝廷对康有为的批判和所谓康党的清算,实际上抬举炒作了康某人,推其成为改革的旗手,但当康有为成为主流话语体系赞颂的对象时,对他的质疑也就从小众的历史学界转到了大众的传播领域。对康有为的不同解读,凸显国人习惯性的历史脸谱化解度,非黑即白,将复杂的人物和事件简化和演义化。Shel JeAnns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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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为中外史学界公认的是,康有为无论是作为改革者还是反叛者的分量,都是被其自身大大地夸大了的。张建伟的这本新书《温故戊戌年》有相当一些陈述,而在茅海建的《戊戌变法史事考》中,有着更为专业的资料罗列。美国学者斯特林西格雷夫(Sterling Seagrave)在他所撰写的慈禧太后传记《Dragon Lady: The Life and Legend of the Last Empress of China》(中译为《夫人》)中,几乎调动了所有史学研究成果,对康有为进行了全面的否定,直接将其称为野狐禅Wild Fox)。Shel JeAnns版权所有)

这类著作大揭康有为的老底,对史学界而言早已不是新闻,但对于大众传播而言,它们的确还是具备着震撼的冲击力。这当然很难说还是一个史学话题,其实更多的已经成为大众传播课题。毕竟,对于康有为的评价,或丑化或神化,百多年来都被赋予了太多的现实政治需要,传播通道中的康有为其实已与其本人无关,而只是某种特殊的符号,与李鸿章、袁世凯等一样,打造了中国最经典不朽的影射史学的代表作。Shel JeAnns版权所有)

纯史学角度看,学界的多年研究早已公认,康有为其实果真是个政治投机者(这个词很容易脸谱化,读者君慎辩),新思想于他而言无非是敲门砖和谋生手段而已,就如海外一些华人要靠高喊动人口号谋生一样。所谓的公车上书已经被证明了是一次举人们的未遂图谋,未遂的原因就是老师担心这会影响自己的进士前程。对既有体制故意高调地持批判态度,以危言造成耸听,其实为的是以另类方式得到这个体制的认可,期望着以对手身份被招安为助手。这种以退为进的炒作把戏,在中国历史和现实中也屡见不鲜,所谓终南捷径是也,官家以为终南山中隐居的都是人才,大家便一窝蜂地都去玩隐居。无欲则刚,其实还是追求欲望的特殊手段,本身不就是吗?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将康有为列为头号靶子,其实是保守派们的失策和无奈。西格雷夫在其《夫人》中,干脆宣称戊戌政变是慈禧太后为了改革大业而丢车保帅,以牺牲那些激进而缺乏经验的改革者,来保住自己和皇帝早就被保守的铁帽子派Iron Hat)觊觎的地位,并引蛇出洞,放任(其实也是无奈)铁帽子派的保守还潮,直到他们激出义和团与八国联军,才借助洋人的手将这一派彻底铲除。西格雷夫的阐述写得如同一部精彩的小说,但我们不能不承认,至少没有任何证据、动机等能证明慈禧本人是反改革的。而盲动的戊戌变法的失败,说明了改革的确需要摸着石头过河,其目的不在于谨小慎微,而在于防止利益的剧烈冲突导致反弹,横生枝节,反而令改革真正目的被异化和边缘化。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并非改革领袖、且人品为众人(包括改革派)所不齿的政治投机者康有为,以及激进且少不更事的 新晋四军机谭嗣同等,就这样成为权力斗争和平衡中的牺牲者。而康有为因侥幸逃脱,凭借悲情牌成为戊戌喋血事实上的最大受益人。六君子的鲜血未必染红了保守派的顶子(他们本来有更大的政治期望),却绝对令康梁师徒成为各种西方敌对势力的宠儿。在梁启超的巨椽之笔护佑和忽悠下,康有为赢得了改革的首席发言人地位,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财富(利用伪诏大量敛财)、美人(在海外纳妾)和知名度。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史料表明,在康有为逃亡中,曾经与其有过接触的英、日外交官,多对此人之见识和真正影响力十分失望。其实,这些职业外交官恰恰忽视了,很多时候政治并不需要真知灼见、而只需要一个符号:清廷举轻若重,杀鸡用牛刀,赋予了本无大影响力的康有为全新的符号意义,令其身价倍增。这类无意间哄抬对手身价、制造劲敌的政治失策,康有为并非最后一例。Shel JeAnns版权所有)

作为符号意义的承载者,即使是中国第一骗,康有为也的确具有正面的历史意义:无论其用什么手法获得了改革的首席发言权,其毕竟是要演好这个角色的,至少要竭力地鼓吹改革,至少在改革的舆论传播效果方面还是有积极意义的。原罪不掩后功,如同一些踩着尸山血海获得权力的独裁者,同样也能做出抵御外侮、统一民族的壮举。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其实,正在成为传播事件的康有为历史还原,其意义早已超越历史学的真相重构:这样一个事实清楚、情节也并不复杂的历史假象,何以被当作真相推崇了数十年?背后的传播动机、传播机制究竟是什么?我们的历史尤其近代史、现代史还有多少可信度可供消费?究竟如何鉴别真正的历史与传播的历史?我们是否真该如同告诫东邻那样告诫自己:正视历史?Shel JeAnns版权所有)

更进一步可以深思的是,我们对先驱人物的完人苛求,是否恰恰导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要不就是怕当先驱,要不就是痞子们勇于也易于成为先驱,能以失去锁链的小代价来博一把整个世界?先驱们知而不行(能力问题)、或知而难行(道德号召力问题),除了其本身的能力和道德号召力外,是否也受制于求全责备的文化习惯呢? Shel JeAnns版权所有)

一个有趣的新闻是,最近落网的一位巨骗,不仅冒充是公安部特警局局长,还自称是康有为之孙。这一出当代版拍案惊奇故事的主角,不知道其选上康有为当爷爷,是巧合还是反讽?Shel JeAnns版权所有)

康有为当年有诗云:秋风立马越王台,混混蛇龙最可哀。十七史从何说起,三千劫几历轮回。十七史从何说起,果然、果然呀!Shel JeAnns版权所有)

Shel JeAnns作于2007721@南洲雪梨 北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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