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地产圈内聚会,不少人显然比较兴奋:上海的房价终于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久违的排队买房现象又出现了。闻声不想在这里讨论上海房价的可能走势,也许此地的刚性需求真的还是没有被满足,也许只是政 局稳定后的一种自然反弹。
令闻声惊诧莫名的是,在某次政府组织的开发商会议上,平日里口口声声民生福利的官员,在这满世界高唱和谐的情况下,居然也是毫不掩饰地要求开发商将房产上档次、上规模,把房价推高!一家定位中档商办项目的开发商,被领导同志点名要求将定位拉高!!
上海的官员们十分关注北京的房价牛市,此情此景仿佛当年上海房价屈居于杭州之下时的感觉:上海岂能放弃老大位置呢?
作为中国经济的老大,上海究竟该做一个什么样的老大呢?
十年前,最让闻声感动的一部报告文学就是陈祖芬写的《世界上什么事最开心》,至今难忘的的是这本书中写的“贴在大象屁股上的施政纲领”,说的是在大连国际服装节上,动物园的大象也出来巡游,在大象的屁股上就贴着市长的施政纲领:“不求最大,但求最佳。”
这个细节令我久久难忘,尤其我在省级机关当了多年秘书,跑遍了浙江的每个县,经常蹲点,我实在太了解在求大、求全、求政绩的中国官场,一个政府首长哪怕只是这样说说就需要的巨大勇气。
那个时候的上海,刚刚开始对我们这样的民营经济放开,我们就是被“招商引资”进上海的。每次到政府参加会议,我其实心里很犯嘀咕,动辄谈500强的上海,能真的对我们保护、扶持吗?为了谈工厂用地,我记得在多次预备谈判后,光正式谈判就足足谈了12个小时,一直到快半夜,政府第一把手亲自参加,那是我参加工作后见过的最敬业的政府官员,尽管我觉得他怎么这么死板。次年春节,一个意外的邀请稍稍打破了我对当时上海整体环境的顾虑,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带各部委办负责人请了十家民营企业餐聚,我们作为高科技星火企业被邀请。以前做秘书和报纸,最怕的就是饭局,加上路途太远,所以我还想安排自己的厂长去算了,但上面打招呼,必须本人到场,结果去了收获很大:哪里在吃饭,基本上是个现场办公会。上海官员尤其表现出了对来自浙江的民营企业的很大兴趣。后来,我也陪着上海的官员到浙江招商引资过几次。
我记得在那次会议上,我就引用了“贴在大象屁股上的施政纲领”,希望上海不要仅仅把眼睛看着世界500强,西方经济的真正活力是在广大的中小企业。当然,我也很理解政府官员背负着沉重的招商引资压力,选择大企业是其个人利益的最理性的实现渠道。
移民出国后,我切身感受到了中小企业在西方发达国家的基础性意义,无论是经济方面,还是政治方面——政治学有个基本原理,就认为民主的基础之一是有个庞大的中产阶级。后来做金融,无论是回国考察访问,还是在国外接待大量的中国地方政府代表团,我都会大声呼吁政府不要只盯着世界500强——即使西部很不发达的城市,也是动辄表示要吸引这些世界巨头。
但是,在GDP的压力下,中国的官员们还是只能求大。
在中国,最有资格将目标瞄准世界500强的,当然是上海。但上海不断增高的商务成本,已经成为一道难题,固然拥护者可以拿物有所值——本地所拥有的中国最好商务环境,来作为抵消商务成本增高的影响的理由,但成本增加的很大一个因素,并非所谓的土地、劳动力等显性成本,而是上海抓大放小(甚至是排小)的基本政策,导致了一些大公司、尤其是制造业相关的大公司,与其配套的产业链脱节,在产业衔接上出现巨大成本,而不得不离开上海。这当然可以如上海的官员或学者们所辩护的那样,有利于产业结构的进一步升级和优化,但实际上还是很给人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之后自嘲的感觉。
苏州在利用外资方面急剧雄起,其很大程度上就在于注重了产业链的引进,而不是一厂一司,通过产业链将一长串的资本和利税留在了当地。
上海在经济发展、尤其是外资(外地资本、外国资本)引进中的好大喜功,实际上已经将这个城市的经济推向了依赖高端产业的畸形地步,抗风险能力大大减弱。目前在着力推行的现代服务业、创意产业,或许可以看做是一种矫正手段。
作为中国经济的“首都”,上海究竟应该做什么样的老大呢?闻声以为,全国人民所寄望于上海的,肯定不是单纯的GDP,肯定也不应该是单纯的经济发展,而应该是社会进步的灯塔。用官方的话来说是“要注重民生,抓好构建和谐社会各方面的工作”,“切实解决好群众普遍关心的就业、社会保障、教育、医疗、住房等民生问题”。
纽约的房价之高,固然是全美老大,但纽约的生活标杆意义也是全美之最。很多到了纽约的上海人,完全被纽约的物价与收入之比远低于上海而震撼!其实,纽约对于美国,它的意义不只在于经济,更在于那昂首屹立的自由女神,那上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