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中来

我的家乡,是在群山之中。我的脚步越迈越远,从一个异乡到另一个异乡,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从山中来。
正文

徘徊在五大洲四大洋间 一

(2007-05-01 19:52:40) 下一个

我的亲妈在我三岁那年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她光着脚沿着田埂抱着我一步一步深深浅浅跑到县城里,把我交到我在县里当官的父亲手里,说,我不能让我的女儿跟我一样没文化,让她跟着你吧,也能读书认字。我被父亲留下了,亲妈却被他以企图谋杀的罪名打进了监狱。然后他让我叫另一个女人妈妈。她比我的亲妈有文化,是个根红苗正的干部,那时候,就讲出身,越贫穷越好。她也比我的亲妈白净,一看就是没有在田里劳动过,没有在烈日下近距离跟太阳接触过的。她也比我的亲妈矮,当时三岁多的我,已经能齐她肩膀了。但是她没有我的亲妈漂亮。我的亲妈有丰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黑黑的眸子,和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我的亲妈会骑马,这也是这个妈妈不会的。

妈妈跟父亲阶级感情是很深厚的。我必需承认。妈妈后来生了两个妹妹。第三次怀孕时,碰上了运动。妈妈被揪到大揪斗台上,被疯狂地踢打,就是不松口说要跟父亲断绝关系。后来,肚子里的双胞胎弟弟,就这样还没见天日,就又被老天爷收了回去。

时候,我想,亲妈生的两个弟弟,因为父亲没有及时提供生活费分别在一岁多和七八个月大时饿死,双胞胎弟弟可能是去替父亲和这个妈妈还债了。所以妈妈得以活到七十多,父亲现在近八十,仍然活得很健康。在父亲的观念里,有儿子的家庭才叫真正的家庭啊。

我从来没有认为这是我的家。顶多是半个家。我的另外半个家,在累马坪上,那个劳改农场的脐橙树林里。父亲偏偏最疼我。我实在是太像他了。长相,身高,才智,脾气。父亲时常端详着我,说,孩子,你将来可不能忘了我是你父亲。他自己清楚地知道,我天赋里的决绝,比他的,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妈妈怎么受得了。两个花团锦簇的女儿,加在一块儿,也没有得到那么多的关注。于是我做饭,扫地,洗衣。最后一个上桌吃饭。最后一个上床睡觉。第一个起床整理内务。父亲老不在家。保姆背着妈妈让我休息一下。改天就被妈妈以各种借口辞了。因为照顾我,家里换了多少个保姆。负责总务的同志对妈妈天大的怨言也不敢明言。良心揣在衣服口袋里,把一个个的保姆送回家,又送来一个个待宰的羔羊。

我再不接受保姆们的关心了。我说你们别管我了。我上中学了。每天就到城外野地里放放松松地待一天,放学时间再回家。做饭,扫地,洗衣。父亲要是在家,我会早一点回去。等我没有成绩单的时候,妈妈着急了。父亲回来怎么交待啊?于是,她把我关在屋里,让我脱掉衣服,把烧红的火往我身上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烫。大腿内侧,手臂内侧。都冒烟了。我疼得晕过去,醒过来她又接着烫。

终于我可以去当知识青年了。我第一个报名。就这样,我来到了艾仁公社,做文书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