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添香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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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太坏》

(2007-03-28 08:16:37) 下一个
《不算太坏》

1

我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通过监视器的屏幕往外看,外面乌漆麻黑一片。没有行人。

我记得我是天快亮时躺下的。看来还没睡太久,可为什么我觉得浑身充满精力呢?好像又可以从唐人街走回法拉盛。

我曾经走过一次,我平时很少使用公共交通工具,我不喜欢去滥用公共资源。可那天我的车突然罢工,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宠它就像宠我的女人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每周定期把它送去人工清洗,我总是提前给它换机油,可它还是不发一言地抗议了,我打电话给保险公司,他们说会派人来处理。于是我打算乘地铁回皇后区。

想想我平时也没给MTA添过麻烦,可那天竟然吃了个闭门羹-----因为有人跳轨自杀所以地铁暂时停开,广播也没给出具体的恢复时间,等候的乘客们像战败的士兵一样垂头丧气怨天尤人走投无路。

那是我在那个礼拜听到的第二起自杀事件,第一起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从唐人街的楼房上横空飞下----非常成功----救护车还没到就断气了。他是个健康乐观的未婚男子,出租车司机,还没到一枝花的年龄。

我二话不说就决定从唐人街走回法拉盛。我是个急躁的人,厌恶等待。

一路上越到不少行人,不过没有人是陪我从起点到终点的,突然出来了,突然又离开了。就像在我卑微的生命旅途中一样,对我微笑的人和对我憎恶的人都是来了就走,从不停留。

我给每一个步行的生物打招呼(包括三只流浪猫和五只迷路的小松鼠)。我幻想他们是我前生的朋友或我后世的亲人。

一路上我在构思一首歌词。我想给一个叫笑笑的女孩写一首歌。我是在一家叫“红袖添香”的酒吧认识她的,那晚她在酒吧演唱。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老板娘拼命鼓掌也没带来很多人气。稀稀拉拉的几个酒客醉眼迷离地聊着法拉盛第一停车场的改建问题。好像工程之所以一波三折就是因为有关人物没有采纳他们的意见。于是他们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来抒发他们的郁郁不得志。

鼓手是个戴眼镜的斯文男生,他的形象不像是搞音乐的人,头发太整洁,服饰太规矩,脸上还带着真诚的笑容。

你说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惊世作品来打动人心吗?温室里怎么会有奇葩?太幸福的人怎么会有传世佳作?没经历风雨怎么现彩虹?好像是《围炉夜话》上提到-----“思想深刻的多为薄福之人”。

其实他的鼓打得倒还不差。我有些反感他是因为笑笑唱歌的时候一直深情地看着他,我有些怀疑他们之间有超出平常的感情在里面。

我开始讨厌他是因为我喜欢上笑笑了。

我只是喜欢笑笑,当然了,我喜欢的东西别人也可以喜欢,可笑笑不是东西---我的意思是说她是个人,一个长相甜美嗓音纯净的未婚女孩。

我要写首歌让笑笑来唱。

我一路走一路想,直到到了家也没有想出一句来,但我想出了歌的名字-------《不算太坏》。

对,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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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归作者所有)

2

我的思路又回到这个黑乎乎的清晨。

电话响了,铃声是那天笑笑演唱的一首《白狐》,我接起来---是我女朋友豆豆。

豆豆嗲嗲的声音从电话线的另一端如电流般传入我的耳朵和我的身体,“小六子,你有没有准备好过来接我?”

在外头他们都叫我六哥或六爷,倒不是因为我的年龄很大而是因为我在“社团”里的地位。

我们社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黑社会,我们不干打砸抢这种没文化没水准的事。我们认真赚钱,努力劳动,也从不忘记缴税。还积极参加维护华人权益的各种游行示威。

我负责从外州运烟到纽约贩卖,象维吉利亚,北卡等地的万宝路才10几块一条,到了纽约批发价都是30几块。我们不卖假烟,我说过,坑蒙拐骗的事我们是不干的,我们卖的烟都是真的,只是加上我们的运输费而已。

“你这么早起来干嘛?想看日出啊?”我对女人一向不错。尤其是跟我有瓜葛的女人。我更是加倍的疼她们。

“看日出?你不是喝酒把脑子喝秀斗了吧?天黑很久了耶!你快点过来接我去王子酒家,我约了地产经纪吃晚饭。”豆豆发脾气时声音也是软软的让人不能反抗。

我吃了一惊,原来我睡过了整个白天。我岂不是错失很多精彩的时光?我要赶快爬起来迎接我的夜晚。我可以给歌词起个头了。

温暖的太阳落下去 美丽的月亮升起来
不算太坏 不算太坏

3

我不喜欢过夜生活,但我还是躲不过灯火烟花的诱惑。
我不喜欢工作,但我还是毫不懈怠地运作。

我总泡在酒吧,之前是为了工作方便,现在有点不一样,我为了去看笑笑,听她唱歌。我在去接豆豆的路上思想一直在出轨。

豆豆穿着一件黑色的长呢子大衣,用一支透明的粉红色簪子把头发随意地挽了个卷。散发出慵懒怠倦的性感来。她一上车就给了我一个温湿缠绵的吻。我的舌头尝出法国口红淡淡的甜味来。

我们相识于7个月前,从初次见面到上床的距离用了3小时58分。我这么清晰地记得是因为我做的事需要我很认真地计算时间。我把与豆豆的事也认真记下来了。

那天傍晚,毛老大约了我8点到红袖添香去碰头。7点29分我就已经到酒吧了。

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老板娘在里面写写算算的没空搭理我,让我自己照顾自己。于是我就自己拿了一瓶啤酒坐在靠窗的位置。

酒吧的窗已经不具有窗的功能了,窗已经被装饰成了一堵墙。看不见外面的风景。窗边挂着一副贵州蜡染图,图上是一个身穿少数民族的年轻少女,神情忧郁地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如此忧郁的眼神,她身着盛装应该是要参加什么重大的活动,也许是她自己的婚礼也说不定。可她在担心什么呢?未来的生活吗?未来还没有开始,她怎么知道会不会好?也许她是烦恼新郎不是自己的情人,可老公也是可以发展为情人的,她没试过怎么知道?

在研究她眼神的过程中我已经喝下了3瓶啤酒。
8点零7分。店里各种花里胡哨的灯已经陆续打开。吧妹素素拿着空气清新剂四处喷洒。暗淡的灯光下,蜡染少女的眼神就更忧郁了。

这时进来一个女人,我猜她应该是酒吧的常客,因为老板娘对她点点头后继续算她的账,吧妹素素问都没问就给了这个女人一瓶啤酒。她走到最后面的位置,脱下英格兰式的花格子大衣,露出J.Crew 明年春天最新款的深蓝色无袖露肩连衣裙。当那片雪白闪过来时即刻把蜡染少女带给我的忧郁一扫而空。

“34C,我敢打赌!”我拨通毛老大的电话。

“我5分钟就到!”毛老大正在火速赶来的路上。

毛老大是“君子”货运代理公司的高级职员。我记得我告诉过大家,我们都是认真纳税的好公民。都有一份名正言顺的好工作。我们与常人无异,脸上不带杀气,身上没有刺青,喝酒付钱,泡妞送礼。

毛老大负责从中国运输假冒仿制名牌到美国来。利用职务之便,把他手上信用良好的公司拿来走他自己的私货。因为他给社团带来了最大的经济效益,所以他是我们说一不二的老大。

他今晚找我来商量他的库存被盗的事。

我认识一些具有真正意义的黑社会人物,他们是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绿林好汉。不像我们,虽然拉帮结派,却是用智力去争取经济效益,遇到麻烦还得劳驾外人来帮忙解决。

女人的眼神媚媚地瞟向我,我开始推测她的职业,如果她是夜莺,问题就简单多了,因为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我借过去拿酒的机会悄声问老板娘。
“自己去问!你的大事小事最好都离我远点!”老板娘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我知道问也是白问,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又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我曾经对她痴迷过一段时间,她很清晰明确地告诉我“注定一辈子得不到的爱情,追逐就没有任何意义。”我在她的规劝下放弃了,因为我实在不想失去她这样的朋友。

8点19分,毛老大才大驾光临。
毛老大长着一张无比真诚的脸,茶色金边眼镜挡住了他深不可测的眼神。脸上总挂着祝愿明天更美好的招牌笑容。他白白嫩嫩的猪蹄状的手很隆重地像接见外宾似的伸出来握住中午刚和他见过面的我的手。

“小6,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他习惯了使用外交辞令,对自家兄弟都是如此。我想这可能是他做事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我和你打赌34C 是‘小姐’。”我就是这点没出息,我的时间和精力都是为女人准备的。我天生就是为了女人去牺牲的。

“忧郁还没离开 快乐已经进来
不算太坏 不算太坏”

4

毛老大的货仓是一个礼拜前被盗的。他囤积了3个货柜的名牌包和球鞋。一夜之间就象4月的雪一样无影无踪。这是黑货,毛老大又不敢报警。这就是俗话中常听到的“黑吃黑”。毛老大也不是亏不起这点钱,问题是这头一开了就会危及到他的将来,“千里之堤,始于蚁穴”。他很看重这次事件。

我打了几个电话,又喝了3瓶啤酒。快九点了,得到消息说毛老大的货已经在市面上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么肯定是毛老大的货。看来毛老大的担心是正确的,这批货被劫并非偶然事件,对方是有备而来。

“他们想怎么样?”毛老大的声音是着急的,但他肥肥的双下巴仍带着笑意。

“是该问你想怎么样?”我又要来3瓶啤酒。

“你知道,我在台湾也是混黑道的,我现在只想好好赚点钱,我不想卷入道上的恩怨。否则我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人。”毛老大的口气好像是我拉他进入这场恩怨一样,我有些反感。事实上毛老大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除了吹牛大声外根本不敢跳出来为兄弟们说句话,通常是我和江老三把事摆平了他又挥着肥胖的手给大家吹,“你们看到我兄弟的才能了吗?不是我吹,我手下的兄弟没有一个不是智勇双全的。”

上次他在夜总会泡的妞是一个餐馆老板的情妇。被餐馆老板知道了把他的车砸得稀烂还让几个人把他堵在房间里用棒球棒敲了几下。要不是江老三那天刚好在附近我们毛老大的损失就无法估料了。

“他们说找时间见见面,看有什么可以合作的。你去安排时间和地点吧。”我想结束这个话题,然后转过头看34C,她一直在讲电话,看来不是在等什么人。

“兄弟,你要玩就直接一点,付钱办事!别假情假意地玩高雅。”说到泡妞,毛老大又欢天喜地起来。

“你赌吗?”我喜欢下注。

“不赌!看的怎么会真实?现在的魔术胸罩能把太平公主变成波霸,上次我和一女的到旅馆后看她脱下衣服后我吃了药丸也挺不起来。”毛老大的色色的眼神从镜片后飘出来。

素素正好送酒过来听到这一段,她接过话说,“这倒是真的,我也遇到过这种状况。”

“怎么啦?你也用魔术胸罩?”我嘿嘿笑着。

“不是我的问题! 去年我看上一男的,我们眉来眼去的好久了,我这人有个习惯,如果我喜欢的男人我想方设法一定要和他上床。于是在他生日那天,我们都喝了很多酒,我特意把自己灌醉好有勇气和他去睡觉,我们按安排好的步骤进行着—吃饭----喝酒----到旅馆开房,我们还带了一瓶香槟作为庆祝时用。在情人旅馆那个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里我们亲吻拥抱抚摸。。。。所有的前戏都完美无缺地准备好了,他才脱下内裤--------------------------靠!我都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他那个小!!!我浑身上下顿时冷却下来,我没心情也没勇气再和他进行下去。于是我突然痛苦万分地抱着肚子说哎哟我的肚子好痛我不行了我要赶回家吃药,我来不及等他说话看他的表情我就慌乱穿着衣服就冲了出去。屋漏偏遭连夜雨!我因气愤而冲了好几个红灯,在快到家时居然被警察拦了下来。我头发凌乱不堪又酒气冲天----你们应该知道有什么后果!哼,这年头没什么是可靠的!”素素一口气说完就把还没回过神来的毛老大和我丢在一边去忙自己的了。

“怎么有这种男人?也太丢我们男人的脸了!”毛老大愤愤地说。

有时候我不太分得清毛老大的幼稚是假装的还是浑然天成的。

“天生有缺陷 后天补起来
不算太坏 不算太坏”


5

毛老大的电话响个不停,毛老大很不耐烦地接起来,“我在和客户谈生意,忙得要命!晚饭还没时间吃呢。~~~~~~明天早上我会送你去慈济的办公室,你着什么急呢?做义工也需要这么准点吗?~~~~~好了好了,我会回来的。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毛老大又接起另一通电话,“蜜糖,我也想你!~~~~~我在和兄弟们开会。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有事求我,我为兄弟的事当然义不容辞,要不我怎么这么得到他们的敬重和爱戴?~~~~~你赶快从休士顿回纽约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这么多兄弟我都养着了,也不多你一个了。~~~~~~~~~~你知道吗? 在慈济他们都叫我毛师兄,我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把你带出来。为了你我倒是不在乎我的形象,可我的形象不只是代表我,还代表了我们社团,我们慈济,我们货代公司。我是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我发誓!虽然有太多女人向我投怀送抱,我真的是对她们无动于衷!我不需要你相信我。我只需要你爱我就够了。~~~~~~我的钱保险箱都装不完,就缺个帮我数钱的女人。~~~~~~~~我有钱也不会给我老婆用,她那配啊?~~~~~~~~对,对,对,我把支票给你寄过去,你自己订机票,我会到机场接你。~~~~~~我忙完就回家睡觉了,晚安!蜜糖!”

毛老大转过头看着我,嘿嘿干笑着,“其实我也挺烦去应付她们!你看,用钱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先走了,你慢慢玩!明天联络!”然后向老板娘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老板娘在唱梁咏琪的《短发》,我每晚都听到她在唱这首歌。也不知她是不是为自己剪去那一头长长的秀发找理由。短发也挺好,我很想告诉她,但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想理我。

我喝光桌上的啤酒,叫素素送几瓶到34C的桌上,我随着啤酒也到了34C的桌旁。

“我叫豆豆!怎么样?想找人喝酒吗?钱带足了吗?”豆豆落落大方地让我坐下。

“老板娘常让我签单的。你放心喝吧。”我觉得今晚有戏了。

“小6子,你喝酒的样子好有型耶!真的好像我崇拜的一个偶像哦!”
“小6子,你知道吗?你的眼神很酷耶!我都快被你的眼神灌醉了!”
“小6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脸红得像个富士苹果,我真想咬一口!”
“小6子,。。。。。。。。。。”

半夜之前,我到厕所吐了3次,一次吐在洗脸池里,2次吐在马桶里。素素的脸色比我还难看。她大骂着让我自己去打扫。我最后一次到厕所吐时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第二天早上,当我感觉到太阳的光线在我眼前晃动时,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自己家里,豆豆赤裸裸地睡在我旁边。

“忆不起的良宵苦短 早将岁月置之度外
不算太坏 不算太坏”

6

我起身点起一支《中华》烟,走到窗边把窗打开,尽管我很小心翼翼不想吵醒豆豆,但她还是猛然睁开眼睛露出受惊吓的表情。她看见我就慌忙抓起一条毛巾把自己裹起来。我歪着嘴笑了,女人真是虚伪!都这份儿上还害羞什么?


“昨晚我表现还好吧?”我TMD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从厕所倒下后的情节。我是怎样一亲芳泽的也毫无记忆。我需要从豆豆那里得知自己的表现。

“这么快就醉了还敢问表现好不好?”豆豆瘪瘪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是指我在床上的表现!”我真怕她说很差。

“你一回来就睡得跟死猪似的,我怎么知道你的表现?”豆豆没好气地回答。

“我怎么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的地址?”我找了一条短裤穿上。

“这一句还像是人说出来的!还知道寻找恩人,我算是没白做好人。”豆豆给我要了一支烟点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毛巾还是裹得紧紧的。

“老板娘从你口袋把钱包掏出来结了酒单,从你的驾照中找到你的地址,叫了一部出租车把你送回来,还是出租车司机把你背上楼来的,我才背不动你呢!”豆豆抬起头吐出一个美丽的烟圈。

“我到家了你为什么还把我的衣服拔掉?”我开始担心昨晚的表现。

“你浑身上下脏透了!我看不过去才帮你的,你别一付受委屈的样子好不好?”豆豆这回的烟圈横着向我吐过来。

“我相信你,也很感激你,但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衣服也脱光了?难道我吐了你一身?”

“这倒是没有,我从小就习惯裸睡,穿着衣服我睡不着。”豆豆解释的表情很认真。

“你就不怕我半夜醒来非礼你?”我开始相信我昨晚不是表现好不好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表现。

“可惜你错过了这个机会!”豆豆下床向卫生间走去。

“我现在很想弥补回来。”我死皮赖脸地跟在她后面。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是昨晚了,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有‘一夜情’的可能。你已经浪费了那一夜。”豆豆转身把卫生间的门关上。

我慌忙去把窗关上,把窗帘合起来,让黑暗占据整个房间。我要让黑夜延长,我要回到昨夜。

卫生间的水哗哗地响,我的心在怦怦地跳。

“虽然浪费的昨夜不会重来 但还要把美妙的时刻安排
不算太坏 不算太坏”

7

“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谁的歌词唱得那么轻松?你的天黑了别人的还没有呢!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唱的人还这么大声!

我手忙脚乱地把屋子的光线赶出去,我熏上香精油,放上音乐,把套子也备在枕头底下。我巡视四周开始找感觉。

不行,太黑了!这适合上床睡觉却不适合上床干些有创意的事。谁说黑夜就一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有时候光线也是黑夜的装备之一。真正的黑是某些人的心。那是出不来也进不去一丝光亮的黑。

相比之下黑夜大方多了,它能放进光来增加夜的静谧和诡异。

我点上一支迎春花颜色的Yankee 香味蜡烛。当我还准备找些可以帮助事件顺利进行的道具时,我听见卫生间的水流声嘎然而止。

我还来不及对着镜子练习一个深情的表情,卫生间的门已经打开了,豆豆还是用毛巾把她的身材包裹着,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胸前。

“你怎么不把头发吹干?”我痛恨自己的第一句话太正常了丝毫没有挑逗性。我怀疑自己有点不正常。我应该赞美她像出水芙蓉一样娇美才对。我总在关键时刻犯一些不可原谅的小错误。

“我不喜欢用吹风机,我一直让头发自然干。”豆豆没有对我的布局大惊小怪,看来我要重新开始呼吸昨晚的空气了。我的贴身内裤开始泄露我的秘密。

“你有很多不错的习惯。”我没说完就冲进了卫生间。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体洗了一遍就迫不及待地返回卧室。

谢天谢地!豆豆并没有想我担心的那样把衣服穿上或把灯打开,她闭上眼睛斜躺在沙发上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我走过去在沙发旁半跪下来轻轻地把唇压在她还有水滴的秀发上。

“宝贝,我要补回你最晚的损失。”我在她耳边喃喃细语,一只手托起她的头放在我怀里,一只手温柔而贪婪地滑到了毛巾的里面。

8

“嗯,有点浪费哦,超出了我的手能控制的范围。”我伏在豆豆的耳朵旁轻声地说。

豆豆有些微微的挑逗性的挣扎和反抗,但基本上是配合的,我们顺利演习完毕,然后把战场从沙发上转移到床上准备正式开战。

我的手机铃声大作,同时响起的还有我家的电话。此起彼伏的铃声盖住了我播放的悠扬的音乐和豆豆焦急等待的呻吟。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否则他们不会打电话到我家里来的。

我习惯性地看了监视器一眼,街上明媚着,不象有暴风雨的迹象。

我一只手抚摸着豆豆丰满柔软的乳房,另一只手把电话接了起来。

“6哥!芋头出事了!连人带货在新泽西被警察拦了下来。”西少爷的声音快震破我的耳膜。

这小子,每次打电话给我都没有什么好消息!

上次我和一个美眉喝完酒后去吃夜宵,那个小妞正绘声绘色地给我说她在英国被强奸的故事,我眉飞色舞地同情着,幻想着,把小妞的手紧紧拉着。。。。。。

关键时刻,西少爷居然打电话报告说我的车被砸了。

我容易冲动,情绪波动大,我没有办法一边想着我伤痕累累的车一边聚精会神地与女人调情。我那个夜晚的情绪就这样被西少爷给强奸了。

我现在的情绪又一次被西少爷蹂躏!我不是那种天塌下来也要把爱先做完的优秀男人。也不是回答女友说“如果我们正在做爱时地震了,我就不用这么费劲地动了”的浪漫男人。

只要被打扰,我下身的血液会立刻冲到上身来。你们说说看我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运动?

我把放豆豆身上的手收回来,拨通了我的手机。

豆豆翻过身狠狠盯着我然后用牙对着我的肩膀使劲咬了一口,NND,那种刺痛感竟然让我的血液又回流到了下身。

“铁牛,你马上查一下芋头被关在哪里。然后和叶律师联系。我要尽快把芋头保释出来。”我还是空不出手来报复豆豆。

“三哥,我到159街那家韩国咖啡店和你碰头。”我挂了江老三的电话立刻跳下床穿衣服要出门。

“宝贝,我晚上请你到小肥羊吃火锅。我晚点打电话给你。”我把豆豆的衣服递给她让她穿上。

“我才不要去小肥羊呢,那边的服务态度差得要命!他们很离谱哎!我已经吃饱了我叫的豆苗还没有送上来。叫买单了倒是来得挺快的。搞什么嘛!”豆豆嘟着红润的小嘴抱怨。

“好好好!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听豆豆的抱怨就心花怒放地知道她没有生我的气也没有拒绝我的邀请。

好事多磨!我期待着第三次能将做爱进行到底!

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你们,我和豆豆不是“一夜情”。我们虽然很快上床睡了一觉,但我们是纯洁的。

纯洁得如同被白雪覆盖的大地,让人看不出丝毫别的颜色来。


9

那家韩国咖啡店的生意出奇地清淡,可它也出奇地开了很多年而不倒闭。

这儿几乎成了我们白天开会的办公室。一是因为店里清淡没有几个顾客,二是顾客中也几乎没有中国人。不象法拉盛别的地方,“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有中国人。”

江老三是搞艺术的,他的画展也热热闹闹地在纽约开过。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画了,他现在在倒卖艺术。去国内把一些有潜力的画家的画低价收购过来,然后找时机天花乱坠地高价拍卖出去------他是这样给我解释的。反正我也没有相关的经验和水准。我看到一幅画喜欢了,就认为它是无价的,反之,名家的画如果没有带给我视觉的美感和享受或心灵的震撼和启迪,我就认为它一钱不值。

江老三看不起我的艺术修养,说我是把菊花当大白菜吃,把人参当胡萝卜来咬。却把遍地都是的野草当成稀世的君子兰来宝贝。

我们在那个三面都是落地玻璃的韩国人开的咖啡店叫了几杯参茶。

“芋头是怎样被抓的?他超速了吗?”我问西少爷。西少爷是江老三的跟班。他的艺术修养好不好我不得而知。反正在江老三的钱眼里选中的人一定是有潜力的人。

“被警察拦下来时不是芋头在开车,是张四德。”西少爷拿起一支细长的香烟叼在嘴里。这种烟明显是给女人摆姿势用的,我不明白一个从外表看怎么都是个男人的男人会用这么女性化的东西。

我想起那个张四德了,有一次我们在酒吧喝酒,他带着几分醉意大声地训斥素素。

“你们这是什么破地方!我给你面子叫你过来喝一杯你还假装没时间!知道我的来头吗?我在中国的时候就只有钱多。多得你做梦都没见过!”

“你现在呢?也是多得大家做梦都梦不完吗?”老板娘闻声过来问阿德。

“我现在到了美国了,在美国我还是只有钱多。是美元!不是人民币!$$$!知道吗?”

我让西少爷把阿德带到房间去,老板娘冷笑着说我才不生气呢这种人俺见多了,以为拿几张钞票贴脸上就可以大声说话,哼!

我不知道芋头怎么会与阿德一起去,我记得我是让芋头和他孪生姐姐一起去的,芋头叫小青,他姐姐叫小红。他们合作得非常默契,任务完成得很让人满意。有时候我提起芋头时通常是指他们俩个。必要时会特别指出“红芋头”是姐姐。

“红芋头有事,阿德就去了,芋头熬夜太困就到后面躺下睡觉。让阿德开车。”

我们一般用Mini Van 去拉货,车是改装过的,后两排的座位全部拆除用来放货,车窗用防太阳的黑贴纸封住。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阿德开在超车道上又开得特别的慢,后面的车拼命按喇叭他也听不见。后来警车闪灯让他靠边,如果他停下来让警察盘问几句也许还没事,他突然紧张得不得了猛然加速往前冲,新泽西那条公路一马平川视野清晰,车很快就被拦了下来。车一停下来阿德就往外冲,他又不懂英文,差点就被警察开枪打死。芋头刚睁开眼就看见警察冰冷的枪口对着他的头。阿德没驾照没身份,可能会被遣返,律师正在安排时间和芋头见面。”说完后西少爷把他的烟收回盒子里。

“毛老大知道了吗?”我问江老三。

“他今天又遇到了新的麻烦,让我们不要打扰他。”西少爷替三哥回答。

“你知道是什么麻烦吗?”西少爷是包打听,如果他没有听说的事就没有几个人听说过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发生那事。

“与女人有关。”西少爷果然是无事不晓。

10

西少爷把他的烟又拿了出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闭上眼作陶醉样。

我不由得怀疑西少爷有断背的可能。江老三好像读懂了我眼神里的疑问,他笑着说,“西少爷下个月订婚。”

“毛老大昨夜不还是好好的吗?我听见他和他老婆通过电话。把休斯顿那个也安顿好了。”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

“是小梦。”西少爷用烟轻轻在嘴唇上左右划动。

“毛老大与他的原配夫人没有小孩。他在外和小梦认识后安稳了一段时间,后来小梦怀孕了,问毛老大怎么办。毛老大豪情万丈地说,‘生嘛!又不是养不起!’于是小梦就把孩子给生出来了,毛老大再次情真意切地劝诫小梦,‘小孩子在纽约会学坏的,还是送回台湾去抚养吧,麻烦你要先去照顾一下。’”西少爷用舌尖与烟头相互挑逗着。

“小梦这一去就是两年,其间毛老大也没做任何安排,小梦查到毛老大的花心纪录后一气之下打电话到慈济办公室找到了毛师兄的太太,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毛太太。”西少爷把烟又轻轻放回盒子。

“毛太太让毛老大给她五百万的离婚封口费,不然就会让毛老大死得很难看。”西少爷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毛太太不是一向温顺善良的吗?怎会突然翻脸?小梦的事她应该早有耳闻。毛老大的风流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不太理解女人。哪怕最单纯的女人也是一口深不可测的井。跌进去,你就只能坐井观天了。当然,你还不一定是只青蛙。不一定有变成王子的机会。

“可能是因为小梦的孩子吧,毛太太觉得原本老婆和情人对毛老大来说属于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感受,可小梦孩子的出现让毛太太觉得她所属的这只手心已经没有肉了。甚至连皮也快没了。”西少爷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小梦的身世也挺可怜的,她是ABC,可一生下来就遇上父母离异,她三岁时和她母亲返回台湾居住,母亲再嫁,生了个弟弟。小梦7岁开始就被她继父性侵害一直到她17岁时返回美国。”西少爷主动提起我们没有问起的部分。

“她母亲知道吗?”江老三比我先发问。

“知道,可她母亲是个疯子,不但不阻止,还时不时拿这事出来羞辱小梦。小梦到美国后也没有好好念书,就到手机店去做Sales。被毛老大看中之前她交了几个男朋友,每个人在听了她的故事后都迅速地与她上床然后迅速地甩了她。她以为可以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信誓旦旦的毛老大,就百依百顺地听从他的一切安排。”西少爷有点入戏的表情。

“我早上打电话给毛老大时他让我给他安排一下小梦的事。我曾是小梦在手机店工作时的同事。”西少爷这才回过神来交代事情。“芋头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律师说会安排为个案处理,牵连不到‘社团’。”

我非常嫉妒江老三找到西少爷这样的心腹!

他做事干净利索消息四通八达。我需要这样的人才在我身边。

事件既然没有想象的严重我们的思路又回到吃喝玩乐上来。

“晚上去哪里?”江老三问我。

“我要陪我妈吃饭。”我居然撒了一个小谎。我不想我的故事被西少爷存档。

11

我和豆豆在彼特·卢牛排馆吃完晚餐后就去了“红袖添香”。

豆豆开了一家微型的美容院。加上自己才3个人做工。还是分租了一家美发厅的房子。她自己倒是三天打鱼两头晒网地对付着那间小店。

因为是周末,店里很早就坐满了,靠窗的位置被“三贱客”占着。

三贱客是两个大胖子和一个瘦骨伶仃的高个子组成。他们总是结伴而行出来喝酒很多年了相依相伴不离不弃。故人们称之为“三贱客”。

“三贱客”若如旁人地大声喧哗,豆豆皱了皱眉头。我轻声说,“想清静吗?我们回家吧!”豆豆却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女人的虚伪。有一次我和江老三带一个美女去吃日本生鱼片。

清酒木桌,竹灯烛影,气氛很让人有倾诉的欲望。那美女从点菜到上酒都在喋喋不休地讲电话,情意绵绵话语温柔。我和江老三相对无语,唯有泪千行(被芥末给呛的)。

好不容易美女收线了,“好了,我要去银行办点事,改天再和你聊了,你真有趣。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拜拜!”

“哦!好讨厌呢!每天给我打几十个电话!”美女挂了电话冲着我和江老三来这么一句。江老三的鳄鱼眼泪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

“你可以不接啊!”江老三来不及搽去腮边那滴泪就反问美女。

“他很烦呢,不接他会没完没了地打,电话都会被他打爆了!”美女没感觉到气氛的不对还继续抱怨。

“我明明听到你很温柔地和别人说个不停,你要是真讨厌他可以明白告诉他或三两句就结束通话。”江老三也装着感觉不出美女的脸已经变了颜色。

“我已经告诉过他我有事他总不肯挂电话。我有什么办法!”美女的解释很牵强。她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一言不发的我。

“千万别给我电话号码!我哪天被你骂我很烦我还不知道!你说对吗?兄弟!”江老三也把眼光射向我。

“那个人是很烦,不知道女人说话说多了口会很干,口很干就是体内缺水的标志,体内缺水对皮肤不好,像你这样水嫩的皮肤当然不能受到侵害。还有啊,我们三哥从来不给女人打电话,通常是他挂女人的电话。”我不想为难女人也不愿得罪兄弟,所以说了一堆我自己都觉得莫明其妙的话。

话题是止住了,可那顿饭吃得很不融洽。

唉,江老三是个好人,就是那张嘴太犀利,不讨女人喜欢。

我柳家6少爷就不一样,我的美眉会争风吃醋却不会恨我。

扯远了,让我们回到“三贱客”大吵大闹的酒吧。

今晚和素素一起上班的还有小雨。他们都说小雨长得像杨丞琳。清纯甜美型。实话说,我不喜欢清纯甜美型的女人。我得委屈着自己去讨好她们。还常常讨好不得好,反被美女咬(要真被咬一口还赚了,我不怕皮肉痛,我怕她们没完没了的精神折磨)。所以我喜欢和善解人意的女人相处。不很美也没关系,看久了就习惯了。

“三贱客”一直叫小雨过去和他们喝酒。小雨一走开他们就发脾气。

素素过去应酬了一会儿,他们偏偏点名要小雨过去。

“老板娘今晚会来吗?”我问素素。

“不知道!她的电话关机了。”素素也开始担心老板娘不在店里,“三贱客”要闹起来也不知如何是好。

12

三贱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喝下去60瓶啤酒。素素已经不敢给他们上酒。

小雨给她男朋友横眉打电话,“喂,你快过来,有三个客人喝醉了,他们欺负我。我好怕!”

横眉是上海人,初中就来美国读书的小留学生。他长得眉清目秀格外讨人喜欢。他从初一开始除了学费和住宿费,他妈妈每月给他5000美元的生活费用,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上了大学3年级。横眉的车总在换。从房车到跑车,一辆比一辆炫。

横眉很快就到了酒吧,他到之后很礼貌地对大家微笑着打招呼,也没说什么就安静地在吧台坐下来要了瓶啤酒。小雨走到横眉身边紧紧地抱着他把头埋他怀里良久不愿抬起。

三贱客恶狠狠地盯着横眉,眼里快喷出火来。

小雨赶紧拨了另一通电话,“黑方块,你快过来!有几个人要打横眉,我怕横眉吃亏,你要赶快过来帮忙。”

瘦高个想结帐带朋友离开。

素素笑着把单递过去,说,“7折,这种折扣老板娘在也不肯给的,看看我对你们多好呀!”

没太多废话三贱客就把单结了走出门去,豆豆紧抓着我的手放开了。我听见素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从店的监视器看出去,三贱客站在门口抽烟,好像在等出租车。突然有一辆车停在店门口,下来一个年轻人手提开山砍刀挥舞着向三人砍去,一阵骚乱之后众人竟厮打着冲回店里来。

大家惊叫着往外跑,豆豆也拉着我要走,我镇定地告诉她说,“不用,既然老板娘不在我想看看是谁在闹事。”我相信他们的格斗不会伤及无辜的。因为那个叫黑方块的小伙子虽然拿了一把大刀,却只是高高举着向上挥舞,如果他存心伤人就不会打回店里了,在门外就应该有人倒下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三贱客也看出来黑方块的虚张声势,吓唬胆小的,以为有刀就会占上风就会显出英勇无畏的模样来。于是胖子A把麦克风在桌上掰为两段,拿着尖利的那端向黑方块掷过去,大刀在狭窄的地方就失去了它的优势。黑方块赖以壮胆的大刀很快被扔到地上,也没有人想起要拾起来利用,他们顺手牵羊地把桌上的酒瓶稀里哗啦地丢向黑方块。

黑方块显然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他用手护着头蜷成一团躲进吧台。横眉拼命说着对不起然后把他的朋友护在吧台里面。

血从黑方块的手缝中流了出来,越来越多。小雨尖声惊叫着出人命了。三大侠才放下手中没丢完的酒瓶往外走,胖子B回过头来咬牙启齿地说,“你TMD 最好从这个地方消失,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直到你TMD 学会怎么打架。靠!还有这个死八婆,你别在这儿混了,我们不会饶了你。”

整个过程我一清二楚地看见了,我给老板娘留言。

“我是小6,有两个消息告诉你,坏消息是店被砸了。是不韵世事的小雨引起的,被有勇无谋的黑方块扩大的。好消息是除了麦克风和酒瓶外,没有破坏任何其它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伤及无辜。没有报警,没有记录,除了提前关门之外,没有任何特别的变动。黑方块的头到医院缝了27针,还活着。他给医生解释说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导致的。”

13

我和豆豆在那半年里就好像只活了一天,因为我们几乎天天都在重复同一个模式,喝够了做爱,做累了睡觉,睡醒了接着喝。

社团的事我已经不过问了,人手都调到了江老三那边。

我和豆豆体内流着的已经不是血液,是酒。

“如果我怀孕了,子宫里一定不是羊水,是酒水!”有一次当我满身酒气地从豆豆身上爬开时她嗤嗤地笑着给我说。

“这样好,也不用消毒就可以手术了。”我迷迷糊糊地答她。

“小6子,是你TMD喝多了还是我TMD喝多了?我可不想醉死在你的床上!”豆豆突然变调。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我们去吃宵夜吧?”我试图强行睁开困倦的双眼。

“我们结婚好吗?我不想喝下去了。”豆豆低声求着我。

“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不喝了。”我一下给惊醒了。喝酒与结婚有什么关系吗?

“其实你不喜欢我对吗?你只需要一个陪你喝酒陪你睡觉的女人,你从来没有想过去爱一个女人,是不是?”豆豆的口气有些激动。

“你这是怎么哪?喝多了还是没喝够啊?”我开始回避这个话题。

豆豆居然没有再追问下去就转身睡了,我也转过身,但我开始认真思考我是不是真的并没有认真地去爱过女人。

我苦思冥想了一夜也没有答案。也许我是爱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我是不爱的,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可我尚未总结出来这两种意义是什么。

第二天,豆豆说她要去看一套公寓,我答应她头期款由我来付。

她也没再和我提起爱与不爱的话题。

但她的提问却如一粒播撒在春天的种子,在我的心里开始发芽。

我不断的问自己。我爱不爱自己?我爱不爱她?

酒还是继续在喝,在那一夜看到笑笑时我又感觉到我的新恋情应该拉开序幕了。

我载着豆豆向饭店开去,我侵在回忆中,一路无语。

到了饭店,那个胖得一蹋糊涂的经纪笑容可掬地给豆豆打招呼,殷勤地为豆豆接过她脱下的大衣。他的眼神只从我身上扫过一遍就一直停留在豆豆的身上。

我已经习惯这样的待遇---人们总把我当豆豆的司机或贴身保镖什么的。总之我从来就不是与她同台演出的男主角。

豆豆藏青色的连衣裙下摆露出一条墨红的花边。不动声色的极度诱惑。

“豆豆小姐的品味真是超凡脱俗!少见少见!”胖经纪无视我的存在事无忌惮地把豆豆从头到脚地打量。

豆豆很受用的表情让我有些失望。我小6子的女人就这样庸俗吗?还是我的感情已经转移?她一直都是这样为什么我今天才开始反感?

“价钱可以给点折扣吗?金笔先生?”豆豆轻柔的语调飘向胖经纪,妩媚的眼神飘向我。

“这是法拉盛最好的地段!可以眺望曼哈顿的夜景,一流的环境一流的保安。配一流的豆豆小姐!”深色的镜片也藏不住胖经纪金笔色迷迷的小眼中发出来的淫光。

豆豆是个精明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能一再的忍受金笔低俗的吹捧。我与女人交往越多就越来越不懂女人,口是心非反复无常。

14

金笔不停地给豆豆夹菜。他们在热烈地讨论着买新房的细节。我的脑海里却盘旋着笑笑干净的不含杂质的歌声。

我把一叠钱放在豆豆的钱包里。然后礼貌地起身道别,豆豆的笑容是娇艳的,眼神却是冰冷的。金笔迫不及待地挥着他的胖手和我说再见。

我没有去酒吧,我独自开着车向长岛方向驶去。我想去看看夜晚的海。是如何不动声色地澎湃。

路上,我收听着中文电台的节目。
好像是情感类的聊天节目,一个妇人问着她老公的生日快到了,她很爱他,想知道送什么礼物给他最能表达她对他的爱。

主持人夸张地回答,“好羡慕你哦,你们夫妻这么恩爱!你这么深爱他,他一定也是深爱你的。我看你可以送领带或衬衫什么的,他肯定会喜欢也会给你一个深情的吻作为回报。”

中年妇女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又一个声音沙哑的男士打通电话,“喂!是我吗?是我吗?”

“是你!请说话!你有什么话要和大家分享吗?”主持人每天要多次帮助别人确定身份。

“太好了!我终于打进来了!我想给我的女朋友点一首歌。《爱你一万年》。因为明天是她的生日。”声音沙哑的男子激动地说。

“这不是热线点歌节目时间,但我可以帮你播放这首歌,你有什么情感方面的问题要和大家分享吗?”主持人甜甜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情感问题吗?我没有!让我想一想?嗯~~~,我想知道送什么东西给她会让她很开心?”看来大家对送礼物很头疼。

“女孩子通常喜欢鲜花和巧克力,香水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把车顶的窗打开,关掉收音机里无聊的噪音。听风呼呼地从我的头顶吹过。

我把车开到495最后一个出口后停下来,前方就是浩瀚的大西洋了。我闭上眼睛想自己的过去和将来。

我被豆豆的电话铃声吵醒时已经是午夜。

“你在哪里?”豆豆愠怒的声音。

“我在外面,怎么哪?你还没有回家吗?”我活动着麻木酸痛的四肢。努力地回忆自己刚才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我在酒吧,你赶快过来!我在这边等你。”豆豆好像是喝过酒了。

“我会尽快赶回来,要是太晚你可以自己先回家。”我还没有想起我刚才的梦来。

“我会在酒吧等你,随便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听见豆豆与人捧杯的声音。

挂了电话,我闭上眼想回到梦里去。

对了,那是发生在黑夜的事,我和几个很熟悉的人一起穿梭在森林里面,我不记得旁边的是谁,好像是我的姐姐又好像是我的女朋友,可我肯定这个女朋友不是豆豆,我们想走出这片森林,突然间,他们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行走。我又惊又恐。想喊叫却没有声音,四周鬼影憧憧好像呼叫着向我扑来。。。。。

忽然一道白光射向森林,我睁大眼看,有人在敲我的车窗,几个警察用手电筒照着我的车。我把车窗放下,等警察在电脑里查完了我的身份记录,他们问过我有没有喝酒,最后他们告诉我,夜晚这边是不可以停车的,因为发生过好几起抢劫案。

我谢过警察后往皇后区开回去。

我的梦好像并没有结束,我还是继续在森林里寻找出路。还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谁呢?我又开始犯迷糊。

我一定要把我的梦完整地找回来!我一路狂飙,开向酒吧。

15

当我赶到时酒吧已经打烊了。

我开车到了家门口又折回头往豆豆住的地方开去。我总觉得应该给豆豆说点什么,我应该告诉她我的困惑,不是我不好好去爱她,只是我好像少了一点爱的能力。我需要她的帮助,我需要她和我一起找回我自己。

豆豆家楼下,路灯睁着无精打采的眼,一只大肚子的花猫从打翻的垃圾桶里艰难地爬出来,警觉地环顾四周,然后悄无声息地溜走。我把引擎熄火闭目沉思了片刻。

我正要拨豆豆的电话,一辆奔驰车带着刺目的光霸道地停在马路中间。有人下车,好像站立不稳,“哐当”有人应声倒下,高跟鞋的金属鞋跟与水泥的路面在这寂静的夜里划出刺耳的声音。

“哎哟!我的脚崴了。”那个人发出的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小心点!我来扶你上楼吧。”一个肥大的身影从车里下来。

“不要了,我自己会上去。”依然是那样的嗲那样的柔。

“不行,我不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这样的苦。”肥大的身影完全盖住了另一个身影,伴随着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消失在楼梯口。

我没有打开车灯,我悄悄地把车开走了,我怕吵到这宁静的夜色。

回到家时,我想起我的梦来了。

。。。。。。。。。。
我和一个女人在森林中走了很久,她拉着我的手,声音极为温柔。尽管在黑夜当中我也能感觉到她的关怀的眼神。这种被宠爱的滋味让我泪流满面。

我们不发一言地向前走。直道看见前方微弱的光芒。

等我们终于可以看清对方时,她看见了我满是泪水的脸,我看见了她极为平庸的模样。
。。。。。。。。。。

第二天,我收拾行李,拆掉了房间的监视器,我离开了纽约。

“我们是糖,甜到哀伤。”

我带上了足够我下半辈子活得逍遥自在的钱财,嗯,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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