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s Secr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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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之劫 (五)

(2006-10-11 00:26:28) 下一个

惜惜走出麦的房子的时候已经不再是清晨。街上的一切开始了那种充实的躁动。惜惜停在花店前。今天的日子是该有花的。她没有买紫色的剑兰,她挑了束粉红色的夹竹桃。惜惜向来对粉红色没有信心,今天却不同。离和浩的见面还有一段时间,惜惜回到了自己的家,空空的屋子里立着两个箱子。台子上涂然摆着个暗绿色的镶嵌着金丝的花瓶,像是堆积了一股子的生命,只是那生命都源于很遥远很旧的昨天,没了新鲜的绿色,只浓缩成了暗色的汁,就算是请进了满屋子的天光也还不了她们本来的颜色。生命总会有的,新的光鲜的生命总会再生的,惜惜温柔地想。盛了水在花瓶里,惜惜将那束夹竹桃放了进去。真的很灿烂。今晚让这灿烂的夹竹桃陪自己一夜,明天走了,她就有了个永久的灿烂的记忆。

和浩分手后第五个月,惜惜第一次见到了他。很远的距离,隔了很多人。浩干冽了许多,眼神和动作同样僵硬着。浩想要穿过人群走到惜惜的面前,惜惜向他摇了摇头,退身而去。知道他在就好,惜惜盛不了更多。别再那么瘦了,惜惜。夏天了,你该不会总觉得冷了。让我再带你回家好吗?浩有时会发些这样的信息给她。只有一次,惜惜接到了浩的电话。连着两个晚上打到你家,你都不在,惜惜,你。。。惜惜沉默了一下,我有了麦。听筒那边,浩完全沉默了,久久之后,电话挂断了。惜惜无声的哭了,她知道这大概断了她和浩之间残存的最后一点盼望。浩再一次出现在惜惜家门口的时候是个月圆之夜。惜惜被浩的样子惊呆了。一个月的时间,浩竟然萧条憔悴瘦削成这样。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满脸的胡茬和头发悚人的杂乱的挣扎着,身体萎靡得有些佝偻。银盆似的圆月挂在他头顶,清唳的月光披在他身上,象照着个绝望的游魂。惜惜,我没有办法容忍你和别人在一起,那太折磨人。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我知道我自私,可是那太痛了,象针扎。浩痛苦无比的将头埋在惜惜的手里,揉搓抖动着。惜惜的整个人被震住了。她没有想到浩会有如此的祈求,没有想到浩会变得如此绝望。压了很久的爱和恨翻江倒海的涌了出来,惜惜无力的被淹没了。浩,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做,只要你别对自己这么残忍,别这么折磨。惜惜的脸贴住了浩因痛苦而抽搐的脸,疯狂的泪水绞在一起蒙了两人的眼睛。惜惜被浩擒在怀里,拢在身体里,她听到一声撕扯从体内呼叫的绽裂开,戴着妖艳面具的魔影燃着火扑了进来,月光开始变得焦灼,暗夜开始闪烁如白昼,该静止和该旋转的错着位的沉浮。惜惜想,世界该是不存在了,还好,我可以怪罪这月亮。

惜惜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安心的面对麦。那夜的月光印成了阴影罩在了她心上。惜惜极力去做些不用看麦眼睛的事情。麦最爱海涅的诗,惜惜便一遍遍念给他听。 

“我要让我的心灵,钻进百合的花萼,百合将轻声地唱,唱出我爱人之歌” 

不知道什么缘故,我是这样的悲哀;一个古代的童话,我总是不能忘怀” 

“天上王国的理想,人人都过着幸福的生活,大地上有足够的面包、玫瑰、常春藤、美和欢乐。”

惜惜读出的英文带着落英缤纷的声音。她倚着墙坐在床上,捧着书,散落的发丝翻动着页角,麦就斜斜地躺着,头枕在惜惜的腿上。这位德国诗人是幸运的,他有歌颂美和浪漫的情怀。惜惜,我们也很浪漫,就现在,在这么凉的一个夜晚,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孩用英文为我读一个德国诗人在一个半世纪之前歌颂的爱情,这不是浪漫吗。惜惜把书举得高高的,不想让麦看到自己脸上的泪。自己的心已经让蛀虫啃噬一空,她知道自己给不了麦一生一世,她不能让自己再毁了麦的向往。

可是麦不让惜惜找到任何离开他的理由。惜惜开始踌躇着头晕,四肢无力,空着胃呕吐,直到医生证明了惜惜怀孕两个月的事实。惜惜从来没想过任何有关孩子的事情,尽管她爱浩,她感激麦,但从没有过孕育生命的念头。惜惜在医生那儿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两分钟就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医生讲了许多话,惜惜都细心的记了下来。接下来的两天,惜惜停止了一切与怀孕相关的反应,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个小生命的存在。周日的下午,惜惜和平常一样来到了那个最能收集阳光的广场,迎着阳光,惜惜看到绿绿的草坪上一群活泼跳跃的孩子,娇憨无邪的笑着跑着,他们的声音像银玲,象初春清早的第一缕微风吹出的哨。阳光刺进惜惜的眼里,她感到心头一热,一股呕吐的感觉随着晕眩袭了过来。惜惜跌坐在石凳上,第一次感到她体内生命的回应。暖洋洋的日光下,惜惜感到了无比深邃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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