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寓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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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庸之人的前半生(35) - 抗争(上)

(2008-04-23 08:18:13) 下一个

抗争(上)

        随着火车的启动,亲人的身影逐渐缩小,乃至消失,内心丝毫没有踏上征途的那种亢进,相反是一种惆怅、失落和飘浮不定的心绪,未来的情形将如何,心中一点底都没有。可以说,这是我人生迄今第一次,也希望是仅有一次经历和体验如此的境地。从起飞、到入关检查、等候航班中转等,经过了近20个小时奔波,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个中等大小的州府城市。由于师姐已帮我找好出租屋,故只到她家逗留一会和给家人去电话报平安外,师兄(师姐的先生也是我在系里最敬佩的师兄)就将我送到预订的出租屋,从此开始了抗争的序幕。

        首先抗争的是倒时差问题,一般而言,对于我这种经常熬夜的夜猫子来说,倒时差应该是个比较容易的事情。但是,在我当时的情形,却是一点都不容易对付这一难题。本来在没有倒时差情形下,我已经无法正常睡眠,该睡的时间无法入睡,该清醒的时间,却是稀里糊涂,现在再加上倒时差,这些症状不知道是失眠所致,还是时差所为。每到下午和傍晚时分,人也感觉最困,但躺下又睡不着,而且为了倒时差,得强迫自己出外活动。凌晨两、三点,自己就已经醒来,两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耳边还不时地听到夜猫的哭嚎,临黎明时分还听到乌鸦的鸣叫。这时我只好索性爬起来看书,等天微微亮,就出外散步,以催醒自己的大脑。所以,在住所不远的公园里,一早一晚都留下自己孤寂的身影,而每每看到带着爱犬遛哒的老外(其实这个时候我应该是个老外,他们是老内)或看到一家人乐意融融地散步、游戏时,内心的感觉尤如打破一个多味瓶,苦、辣、酸、涩俱全。估计一般一周即可以完成倒时差,我却几乎用了一个半月才算基本倒过来,也就是说晚上八点后才开始感觉极困,而早上四点以后才被迫起床看书。

        其次要抗争的是语言问题,这也是每个初到美国者必经之路。虽说,自己在国内曾与外宾交流,也当过翻译,特别是在泰国时还当兼职助教,但毕竟是在非英语国家,别人可以理解和尽量配合,以完成彼此之间的交流。可是,到了美国,几乎是全英语气候,办任何事情,英语不通寸步难行,尤其是刚到大学里报到,要办理的事情特别多,诸如:学校的ID卡、搭校车卡、进入一些建筑物的通行卡、银行开支票和存蓄帐户等等。为了获取那一年的费用,入学读书可以说几乎是我必走之路,所以我选择三门必修课和一选修课旁听,且都得和任课的负责老师打好招呼,要参加与正规学生一样的考核,希望能获得正规、系统的专业培训。

        开课第一周下来,自己在课堂里听的几乎是天书,不要说能听懂一半,几乎是能听懂20%,就算不错,因为老师讲课的语速、内容、生词、口音等都没办法适应,看到人家在那里大笑,自己就犯傻,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没有办法,自己只好利用带来的袖珍收音机,每天晚上听说笑或争论的电台广播,同时提前阅读上课的相关内容书籍或文献。一个月之后,自己慢慢地开始有些感觉,三个月之后才可以象个婴儿,听懂了之后发出会心的一笑,真正能基本领会讲课内容和课堂的讨论交流,还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不过,这只是解决了聋的问题,而解决哑的问题则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老实说,到现在自己用英文来流利交谈,还没有彻底解决,也许与自己的本底素质差有关,更可能是年龄过大对环境转化的适应能力下降有关。

        这时最大的抗争就算如何申请入学、争取达到入学标准和成功获得录取,成为正规的研究生。所以,一踏上美国之后,我就开始自学GRE应试,通过阅读带来的复习材料和广泛的习题练习,熟悉其测试要求、应试技巧和要求掌握涉及的知识面。其实,我只侧重于逻辑和数学部分,语言部分我基本无暇顾及,也估计在短时间内没法得到大的进步和改观。在倒时差、旁听四门课程及参与其考核的情形下,经过三个余月的准备,GRE的定期考试时间已到,我只好随一名刚认识的朋友,一起赴GRE考场。

        考试,对于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件害怕的事情,因为这正是检验自己真才实学的时刻。但是,这次的考试对于我来说却又很不寻常,如果不能获取好的成绩和被大学录取,半年时间到我只好背起包袱,自行回国,完成这漂泊的旅程。而且此时国内单位的招呼已到,“鉴于你离开单位已超过三个月,系里领导人力紧张,将解除你的行政职务,由他人替补,但保留你的公职”。原来内定早有安排,也难怪批准我出国的程序办理要比我预期容易,也就是说,回国也要一切从头来,算是正中我的“上怀”。

        试终于考完了,感觉一般,因为没有以前的经历和经验,也没有太多的人可以一起交流、沟通,算完成一件任务而已,自己也是算尽了努力,能否考个好成绩,只有等结果发回来再说了。其实,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GRE的成绩,因为四门课的作业、讨论、测验,最后是考试,一个紧接着一个,几乎无暇应接。这倒好,让自己彻底地埋在了书堆里,少了一些对别的事情的思考,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是开始再次减少服药量的时候了,因为当时差基本倒过来之后,我就已经强迫自己减少部分药量,开始时感觉很辛苦,但坚持两三周以后才感觉到自己比较好接受。

        差不多一个月之后,我拿到了成绩单,不算理想,但也不算过于丢人,至少总成绩在美国的普通应试者之列,而数学竟然还进入前25%考生之行。拿着这成绩单、自己已发表的论文英文摘要和个人简介,我来到该系入学委员会主席的办公室,陈述了我希望在这个系里系统地学习、进修和获取研究生学位的愿望。这位教授其实只是在系里兼职,她的研究方向与我的课题也非常相近,而我也正旁听着她主持的“生殖流行病学”选修课程。一旦和她聊起自己熟悉的领域,词汇量马上就上来,而且说起来还有点“滔滔不绝”,根本没有了原来那种在畏惧心理的支配下,说话结结巴巴。特别是我出国前,曾经阅读过美国公共卫生杂志发表有关出生档案填报内容,我对此存在很多疑问,在与她的讨论中,我和她的观点非常接近。

        当谈话快结束时,我问她“我可以有资格读你们系的研究生吗?”她很爽快地回答:“没问题!”我说:“我在匆忙中考的GRE成绩不理想”。她说:“其实,你的逻辑思维和科研能力一点都没问题。你有六篇论著发表,且两篇被我们最著名的医学文献库收集,就是你没有考GRE,你也同样有资格读我们系的研究生”。啊?原来我考GRE算是白考了?不过作为一个人生的经历,我倒觉得不算是“白考”。接着,我说:“我的托福还没有考,不过我可以随时去登记考试”。她又说:“还考什么托福,你现在能这样和我交流,相信你听课和完成课题没问题”。看来,我是可以免考托福了,这入学要求也好象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带着这个喜讯,我来找大师姐,告诉她我入学没有问题了,看来是可以利用她的课题实现在美国系统学习这门新生学科了。下午回到住宿,我兴奋不已,数个月来的担忧终于有个着落,我抑制不住内心喜悦,拿起电话就往家里拨,等听到太太朦胧的回答时,我才意识到这时正好中国的凌晨时分,真感到有些歉意,打搅了太太的睡眠。放下电话,我就决定:从今天开始彻底停服任何药物,靠自己的专心读书,彻底让心灵休整、康复。

        可是,第二天一盘冰水从头泼下来,大师姐打电话告诉我,昨天她合算了课题的费用情况,发现实验室检测费用因价格和设计修改而超计划开支,目前剩余的经费已经不能满足聘请我一年在她的课题中工作,不过她在草拟申请追加经费的报告,是否能批下来,她心中没底。这下,可真的轮到我无言以对了,说什么好呢?满腔的热血、抗争中的奋进,等待我的是这冰冷的结局?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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