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人的数字观
对数字的概念模糊爱昧,对于古诗人来说数字更重要的是为了切合平仄,有
时必须更换实际的数字才能合乎韵律。例如,
十,百,万是一组仄字数字
一,三,七,八,千又是平字数字,如果使用数字不严格遵守平仄规律就无法作出好诗了。
所以苏轼只能说“竹外桃花三两枝”,与习惯和口语中的“两三枝”相比很拗口。
李白《襄阳歌》中的“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苏轼《惠州一绝》中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
都是一种象征意义上的数字:
无论李白多么喜欢喝酒,如果一天喝上三百杯,不急性酒精中毒也会腹胀得无法动弹。按照所说的十分之一,三千六百日,每天三十杯其肝脏功能失常无法活下去了。
无论苏东坡多么喜欢荔枝,一天吃上三百颗荔枝,保不准口舌生疮,是无法啖下去的!
日本社会对中国有一种先天的“不信感”,许多负面印象多来自对中国古代诗人的杰作无论吞枣地误认。日本人说中国人喜欢撒谎,什么都是“白发三千丈”地夸夸其谈。所以在事业谈判中,中方越是拍胸脯、做保证越会引来怀疑。因为夸张的说法让精打细算的日本人无法跟上脚步。
中国古人的思维方式多是模拟性的(analog),现代日本人的思维更多的是数码性的(digital)。
一个模拟信号可以经过大脑的多路转换器和一个或多个放大。而数码型号则是严格的数字系统的增减。古人所学的知识有限,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二十四史之类,后来有三、百、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对于科学知识了解甚少。
所以如果让古代诗人打麻将可能是不记过张,炒股不看大盘,不会割肉清仓,也不会囤积居奇,搞政治不懂隐忍。
少年李白“观奇书”、“乐仙游”、“好剑术”,才能与兴趣广泛,贺之章誉其为“天上谪仙人”。唐玄宗时,李白只不过是一个待诏翰林。李白性格傲岸不群,根本不能忍受这等“摧眉折腰事权贵”的生活,自请还山,离开长安,开始了他的漂泊…
另外在古诗人的眼中数字就是一种工具:
千山飞鸟绝,万径人踪灭。
运用数字使诗对仗工整,富有韵律美;进行对比;“千里江陵一日还”除非是坐动车或高铁,否则无法实现。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白发三千丈,缘愁似千长。
表示比喻: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这些数字主要是古诗独特艺术之处理,为了达到一种盎然的情趣,千万不能当真,认真地较真。
日本的徘句也好短歌也好,惜字如金,一个字代表很多思想考量,如果用数字反而局限其意识境界。
不能将诗人的数字当数据,立论,论证,导出结论。郑燮《咏雪》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
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
邵康节《山村咏怀》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用数字巧妙地将烟村、人家、亭台、鲜花等景象排列在一起,构成一幅静谧柔美的田园风光图,表达出诗人对大自然的喜爱与赞美之情。
李峤《风》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写风的小诗,很有浪漫主义情怀。风无影无形,却可秋风扫落叶;春风开百花;激起千层浪;吹斜万竹林。无形的风,在诗人笔下,不仅有形,甚至有性格,有力量,有脾气。
杜甫《绝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诗的前两句,以“黄”衬“翠”,以“白”衬“青”,颜色鲜明,突出了初春的勃勃生机。“窗含西岭千秋雪”写初春,冬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给读者一种湿润的感受。末句更进一步写出了杜甫当时的复杂心情——说船来自“东吴”,此句表战乱平定,交通恢复,诗人睹物生情,想念故乡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梅花 陆游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朝阳路八千.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古诗中可谓不缺少数字,特别是格律诗和绝句更愿意使用数字。
古诗,犹如川菜中的花椒海椒,是调味料,是刺激味蕾的药品。任何一个诗人都会使用数字来“背书”。
日本的短歌,长歌,俳句就像日本料理一样讲究的是清淡、新鲜,没有任何调味料都可以“料理”。在日本是个文学中数字是少见的。
但近代的四川料理如麻辣火锅,麻辣烫一样觉得佐料、辛辣材料太多,让许多人受不了。就行邵康的诗一样
《山村咏怀》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简直就是数字的堆砌罗列。
杜甫的那首《绝句》四句每句都有一个数字。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 门泊东吴万里船。
李白的《将进酒》也用了许多数字: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绅《悯农》
----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至于毛泽东的诗词中的数字更是多多益善,“不吃辣不革命”的毛诗人几乎每首诗都要用一些数字为“调料”----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粪土当年万户侯”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对于数字的无心使用也是诗人对数字的无顿着(不敏感、混乱)
那种“大跃进”,“万斤水稻”,和“苏修都一万年”等不切实际的说法就大行其道。对“一句顶一万句”这句话到了晚年最后明白了是“被利用”了,“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实际上是不嫌肉麻的“捧杀”,晚年之万年,悔之已晚!
(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