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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饭后6:20分,我正在花园里,篱笆下种花拔草,想在雷雨前完成绿化工程,却见斜对面的邻居门口,停了一辆救护车,车灯没亮,警笛未鸣,而两辆警车停在路边,三名警察正在勘查,一名警察在和女主人说话。
左邻右舍十家人家,已有四家邻居走出,站在街沿上看着。女主人和警察说完话后,她家的隔壁近邻夫妇不但上去和女主人说话,而且男人还上去拥抱了女主人,我家的隔壁近邻,也上去抱了女主人,并且擦了擦眼睛。似乎情况有点不对,我立刻叫来还在吃饭的妻女,她们站在门前看着,也没说话。妻子对我说,救护车,警车不叫,情况不好,于是脱下围裙和我去那芳邻处,走了一半,却见我家的隔壁近邻返回,对我妻子说," JEFF 走了。"我妻子说怎么回事,近邻说,早上他的妻子出门上班前,和他挥手告别,叫他身体不适不要在花园里多劳动,而其妻子5:10分回家,他已坐在椅子上,身体已硬。
每年他家的花园花色,品种搭配,总是有创意,万紫千红,高矮交错,迭云搭彩,十分的整洁,悦心赏目,在邻居间屈指可数。而更为难得的是,他有一颗非常可贵的热心肠,邻居间有事一叫即应,即使我们这家唯一的亚洲人,平时只是点头招手之交而已,去年十二月,女儿开车出去陷入附近的雪堆里,并不是正对着他的家门,他却冒着大雪跑出来,帮我铲雪挖车推车,累个满头大汗,还对我说,这种情况正常,不必对子女发火,因为他有四个青少年子女,总是他们闯祸,老爸擦屁股。就象我的女儿,穿着皮靴红帽大衣急着开车,路上一滑,溜进雪窝,爬不出来。而我家对门的飞行员丈夫去世,头一家的卖房老太去世时,他都是最早去慰问,伸手帮助别人的。
妻子说这种"无人陪伴的死亡"( UNATTENDENT DEATH ),极为麻烦,首先要打911找救护车,他们确认死亡后,还要叫警察来确定,进行尸检后,才能叫殡仪馆的车运走尸体。与此同时,警察要问家属许多问题,排除了各种非正常死亡原因,才能离开。有位86岁老太由密州飞往加州看自己病中的表弟,其儿子由机场接回家中,想休息后再去医院,这老太却是醒不来了,救护车,警车来了,尸检后发现是左心房大血管堵塞至死,忙了半夜,有了尸检后的死亡证,才由殡仪馆运走尸体。救护车管急救,可以确认死活,但不管运尸的。
此时第三辆警车又驶来了,警官和验尸官入内,警官又和女主人讲话,三家邻居的大人小孩,狗儿们还在一边看着,那两只老冤家的狗对头,平时见面就要大叫的狗儿们,此刻都乖的不出一声,尾巴也不摇,坐在石街上大气不出,小气不喘地凝神看着,或许它们认得带枪的警察叔叔,标志独特的警车,或许它们也受主人的悲哀情绪影响,知道大事不妙,乖些为好,识时务者为乖狗,小心为上。
我对妻子说别过去罢,别人正忙,我们插不上手,添乱而已,让女主人和警官谈话,那是正事, "节哀顺变"是应景的,没有警官的谈话要紧。回到家中,想想这种突发事件真是防不胜防。43岁胰腺癌去世的飞行员,56岁去世的卖房老太,铲雪倒下的60岁汤姆,这位63岁去世的杰夫,都不算年老,却都是这么突然的走了,给未亡人留下难以克服的恶梦,难忍的伤痛。最后一刻在椅子上时,或许杰夫想打911,或许杰夫想叫妻子,他和前妻的四个子女都在外州,本地没有一个亲人,比妻子大17岁的杰夫原是海军的机械师,退休后是典型宅男,整幢房子,一尘不染,杂草无一根,落叶无一片,不是浇花,就是锄草拔草,修理街道,修理篱芭墙,总不见他闲着,连街道中心的三不管地带,也是他去锄草种花,为公众美化环境。他总是在屋前屋后的忙,遛狗跑步骑车,似乎很享受退休生活。
什么是人生苦短,什么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看看杰夫的突然离去,便应该想通了。
人生旅途中,朋友,邻居数目泛多,常常变换,有些人一辈子相熟,却讲不出个印象深刻的事,因为那交情只是点头而已,而有的人却因一件事使人毕生难忘,那大雪中冲出门的杰夫,那蹲在雪地里肩扛手推的杰夫,满头是汗微笑的杰夫,却永远刻在了我的记忆里,难以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