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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 年 8 月 16 日上午 9:30 ,经过 52 小时的旅程,经过芝加哥机场的一夜无眠,我终于推着 5 只大箱子,到达了密西根的首府兰辛机场,脚高脚低的走出酷似上海长途汽车站的小机场后,五辆来接的汽车已停在面前。三家托带箱子的朋友和另外两家友人,自然兴高彩烈地带上各自的箱子和我这名西装革履的 " 新警察 " ,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穿过了人烟稀少的市区,一栋栋如西郊宾馆般的别墅,直奔市区东面的 " 皇家自助餐厅 " 而去。
吃了不鲜的鸡,无味的火腿,怪味的鱼,装了西瓜,香蕉,果冻后,味蕾上的感觉却是不如上海的泡饭,皮蛋,肉松过瘾,想想是开了洋荤,味蕾上的感觉要慢慢培养,只是这饱了,还是没饱的问题却困扰了我许久,解不开的疑惑。
出得门去,正是超市 Meijer, 说是周六,可买密州的乐透百万大奖,又听朋友说,美国人每周都生产百万富翁,又说我是富相,应该一试,于是买了一元。第二日星期天上午,朋友接去家中共进午餐,拿去一对,竟然中了十元,大家称奇,因为买了 5 元, 10 元的没中,你这买一元的居然中了。又说原定 8 月 15 日下午 3 点到的,因为芝加哥机场发大水,而误了底特律飞兰辛的航班,那架飞机起飞后不仅撞上了公路桥,而且撞死了与我同系的教授,看来我真是有福之人了。
可是以后的多少年多少次,却总是迈着百万富翁的步伐去买奖,报着必中的心情等奖,又拖个瘪三的步子去实验室打工,为了保住奖学金,为了毕业。后来黑袍加身,女儿出世,去佛罗里达大学作博士后时,发现那里的老中是 " 集团军作战 " ,每人出十元,一人管账,三人买票,大家一起作梦。因为学统计的朋友说,这样概率高,而且又闻某地某厂某五名失业工人最后聚会时,每人出钱买彩票,中了, " 踢开老板当老板,人生潇洒走一回。 " 又说某人被老婆电视机前拎起买药,顺便买了两元,丢在抽屉中三星期后才去对奖,成了千万富翁;说那中了一亿七千万的是替人打扫卫生的,老公不爱离了婚,子女不亲嫌她穷,买了彩票偏中了,自己不敢相信,东藏西掩的一个月后才去领,咸鱼翻身后广施博爱,偏偏不给这前夫, " 腊月饮凉水,滴滴在心头。 " 也是一报几箭之仇,快哉,谁叫那厮狗眼看人低,爽哉。回到密西根后便与医学院的九位饭友同作发财梦,又承蒙信任,说是面相厚道,不贪不赖;人善心热,能力不差,全权委托购票重任, " 你办事,我放心。 " 怀揣一百元,如揣了滚烫的信任,于是星期三跑了 6 个彩票店,星期四上午复印好十份,中午交给大家,星期五晚上十点揭晓时,人人可对,个个可查。
星期三,星期四全天 24 小时,星期五白天加晚上四小时,大家一起作梦,那三个中午进餐时,一起说梦活。正经的说,我们中了,是两岸三地大团结的体现,是统一战线,联合政府的胜利,是体现中国人是龙不是虫,是团结不是散沙的具体范例,创造了海外华人的历史。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的人,偏偏就是你,我,他聚在一起,中了,偏偏就是你们,我们,他们中了。而不正经的则说,中了之后,也要像中东男人那样,讨他四个老婆,过把妻妾成群的瘾;另一位在星期五晚上查经 " 念毛选 " 时,也只想发财后的豪宅跑车美事,忘了祷告。星期一又是别人高中后,全怪那两位 " 良心大大的坏,死拉死拉地干活, " 立刻定下了 " 三要三不要, " 第一 " 要糟糠妻黄脸婆,不要小三 " ,第二要 " 多行善,少干坏事, " 第三 " 要团结,不要分裂 " ,脸一阔人就变,丢掉统一战线,是过河坼桥的不耻之举,不能为之。为了联系团队精神,建议买下个胡,围湖造十栋别墅,湖心造一议事厅或聚义厅,有喜事升红旗,要开舞会,打麻将,唱卡拉 OK 升黄旗,死人升黑旗。同时为了中彩后避免发生范进先生的失心疯,以暗中考察物色虎背熊腰,打耳光肯定到位的胡屠夫一名,只是本人不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一次一百中了六十,第二次六十中了二十,第三次二十中了四元,于是 39 度高温天劈头一盆冰水,浑身凉透,信心立减,交出财权让别人去试运气。
冬去春来,二亿三千八百万是别人的,一亿二千三百万也是别人的,千万没有,百万也没有。于是终于明白这中乐透的机会,小于雷劈的机会,小于出车祸的机会,才相信我等学人,只能靠杀老鼠写文章,向国防部, NIH 化缘讨饭渡日, " 面包是有的,牛奶也是有的,发大财是不可能的,捡钱包也是不可能的。 " 只是想起那星期三,星期四全天的 24 小时,星期五白天加晚上四小时的作梦,还是很开心的, " 得乐且乐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