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马克思的认识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上小学起到1970年。他是中国共产党的教父,虽然谁也没见过他。他的共产主义是挂在我们嘴上的奋斗目标。不会这么说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第二阶段从1970年到2020年。我从社会的自私、仇恨、和贪腐中逐渐怀疑共产主义的可行性,并且发现《资本论》只承认工人体力劳动的付出却不管资本家的破产风险和脑力劳动的付出是不公正的。我觉得马克思的思想和他的家庭生活一样颠倒混乱。
第三阶段从2020年至今。在看了大量材料后得知,虽然马克思的三大学说(以《资本论》为代表的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构想、和哲学唯物主义)没有一样能严丝合缝,但并非完全没有道理。错在他的局限和后人对他的歪曲。
首先,《资本论》中被引用最多的名言 “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并非仅仅批评资本主义的罪恶,而是揭示人性的贪婪会在物质匮乏的社会中造成何等的不公。马克思并没有提倡回到小农经济的封建社会,尽管那里并没有资本的肮脏。显然,那样的社会更不公。然而《资本论》自身也是一种不公。它只根据当时的社会统计看到资产阶级作为整体一直在积累财富,就假定资本家的资本只有少量借贷利息的成本,看不到因为资本家的决策错误而赔本甚至破产,更不承认资本家的企业运作和决策是一种更为高级和更有创造的劳动。他把社会工商活动造成的总利润全部被算作雇佣劳动者被剥夺的应有收入,名曰剩余价值。这种顾此失彼的偏袒被后来的革命家如列宁和毛泽东利用,成为消灭资产阶级和没收财产的理论根据。他们的社会主义驱使工人在官僚作风的管理中用高强度的劳动努力生产,却总是追不上资本主义的质量、创新、效率、和低成本。而且,如果一个阶级总是有人为错误决策破产甚至自杀而其他阶级没有这样的忧虑,那么忽略这样的社会付出和幸福损失而仅从经济统计去削平这个阶级的收入就是一种罪恶。这样的倒行逆施一定会阻碍社会的发展。
其次,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构想建筑在发达的资本主义物质文明之上,因为他的所有数据来自英法德等先进资本主义社会的统计。而他的共产主义作为遥远的理想指导社会主义的发展,就像数学里的无穷大一样,永远达不到,但可以作为社会合力的方向。马克思晚年说他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就是因为他的门徒,包括他的女儿女婿们,曲解了他对社会主义的条件的观点。但他的缺陷恰恰是从来没有明说资本主义给社会带来了物质财富、科技创新、教育发展、文艺和文明的提升。也从来没有明说缺少了资本主义带来的物质发展,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是否可行。它的另一个缺陷是看不到社会主义的管理权力也将是一种“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些缺陷被俄罗斯革命家列宁错误发展,认为国家贫穷一点也能革命,有工人阶级就行。他于1917年建立了社会主义的苏联。结果管理阶级逐步积累起严重的贪腐和官僚作风,到了1991年,苏联因为政治的离心和经济的崩溃而失败解体。中国的毛泽东走得更远,认为有穷人就能革命。他领导的共产党于1949年把推翻了满清帝国试行资本主义的国民党政府再度推翻,换成穷人的社会主义政权。这些穷人成为管理阶级后残酷压迫非管理阶级,享受对他人的生杀予夺大权的优越。结果人人消极怠工,全国共同贫穷。毛泽东在1958年发动的共产主义大跃进甚至饿死了两千万农民。这一切都印证了英国作家奥威尔早在1945年发表的《动物农场》的预测完全正确。中国的共产党之所以生存到今天是因为它的新领导在1992年有了180度的转弯,采用了商品经济,把大部分社会主义结构改成了民营资本主义。当年,马克思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即把适量的社会主义因素巧妙地结合进资本主义体系,取长补短不断矫正以改善社会状态。其实在他有生之年大洋彼岸的美国已经在这么尝试,如在资本主义的社会结构中发放低收入阶层的福利和实行细致入微的劳工法。这样的实践已经被证明比马克思的社会主义理想更为优越。而中国1992年的改革也正是采用了类似的社会体系。
其三,马克思义正词严地用唯物主义批判唯心主义。今天看来真是小儿辩日。其实唯物和唯心各欠实据,在科学数据不足的年代空凭声高压服对方,本身就是无知的表现。中国的共产党理论权威们继承和进一步发挥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声称自己都是辩证唯物主义者,用了多年长篇累牍批判形而上学的唯心主义,标榜那是属于资产阶级的思想体系。一时间洛阳嘴臭,只要和自己意见不同的立即以“你唯心!”罪之,能立即致人于夺职下狱的境地。前中央党校校长杨献珍坚持合二而一的思想方法,因为与毛泽东提倡的一分为二别扭,在1964年被冠以形而上学的唯心主义批判、撤职、和判刑。其实形而上学原意为抽象的逻辑推理,是社会科学必须用到的研究方法。把它和唯心主义绑在一起批判更显中国权贵的无知。事实上中国的管理阶级懂马克思的一个也没有。好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争论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