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应对NIH砍indirect cost的方案

孩子计划读生物研究生的，要仔细了

公立大学是招研究生（Ph.D.)的主力，也是实验室干活的主力，这点和医学院不一样。很多医学院很少有Ph.D.学生，研究靠博士后/工作人员。我现在工作的实验室有6-7个研究生。实验室大多时候就一个NIH grant, 偶尔有DoD的grant。这点经费支持这么多学生很不容易。学生大多靠TA或scholarship/training grant支持。后两个很大程度上只有美国学生能拿到。目前我们实验室有四位学生靠scholarship/grant支持，其他学生偶儿作点TA（一般一年作一个学期）, 加上私人捐助，老板不拿summer三个月的工资，实验室能支撑下来。

研究很花钱的。目前还看不到临床那边给我们赞助。现在的主要私人捐助是病人那边来的，因为我们的研究给他家人带来了希望。不过这个顶不了多久，大约可以对付四个研究生两年。没有经费，买试剂都成问题。所以，NIH经费是学生和老板之间讨论的主要话题。一篇卵巢癌的文章，送Cancer Letter，review比较正面，准备补一两个试验，作完revision后送回去，学生准备今年夏天毕业；一篇正在赶的文章准备先送Cancer Discovery碰运气，不成再考虑Cancer Research，这个学生也是准备今年夏天毕业。

也许我等不到临床结果就要退休了。据说动物试验的毒性还是问题，没有过关。但我们数据完全能重复，老鼠也没有毒性反应。更接近人的动物似乎毒性比较大。公司正在调试剂量。。。我本来计划再干两年，pension能拿到退休前工资的75-80%左右退休的。现在得做好早退休的准备了。好在我计划了很多年，目前看，就是领导和我同时退休，收入也应该能维持目前的水平。当然退休账户没有投入了，分红要拿出来用。。。我给领导说：保证本金不用是我的投资目标。目前是计划我的pension和领导的SS能拿到目前工资的一半，退休账户分红解决另外一半。。。

后面读生物研究生，如果没有了NIH资助，会比较辛苦。买试剂试验材料等等花钱不少的。一个NIH最多能支持两三个学生。作TA虽然是一个办法，但作试验/研究的时间少了，这是很多学生不愿意的。我们这些年找学生容易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研究生们不用花额外时间作TA, 只需要完成program规定的training时间。

有training grant的学生心也悬着呢。一个今年夏天开始拿，三年；一个去年开始拿，也是三年。另一个三年用完了，只能靠私人捐助的钱。。。而我呢，渔杆（十根）渔钩（600个）准备了五年的储备。。。

（二0二五年二月五日）

NIH砍indirect cost，估计对招研究生数量会有影响

NIH给大学的indirect cost，有时候也可以被实验室拿来购买贵重的仪器的。2004年是我们实验室从理论研究向药物筛选转向的时刻。那年申请了NIH刚启动的新项目-- high throughput screening（HTS），拿到了三年，每年17万五的资助。这个项目需要一台大型仪器，我们前面作的数据是用另一家实验室的仪器，老旧加上离实验室比较远，不合适HTS这种规模。最后和学校谈判，学校同意从indirect cost里面拿出来五万，系里再拿出来一万，买回来。20年了，中间坏过一次，在保修期，没花啥钱。现在还偶尔用用。。。这次实验室转型是老板职业生涯的第二次高峰，很多他同时代的人基本淘汰退休了，他自己都说这一轮发文章的杂志，总体比上一轮高一档。。。

前晚快十点了，两个学生电话老板，刚从中国的实验室发出来一篇论文，和我们的研究有关。从试验内容看，很多其实是我们作过的翻版。但有一项很重要的数据suggest我们假设的错误，而他们这个方向也正是我们合作的另一个实验室准备探索的，刚拿了NIH大笔资助。老板昨天找到我，让我仔细研读一下这篇文章。。。哎，人家在讨论里引用了我们前年的两篇文章，对我们筛选出来的compound作为癌症药物，面对的副作用提出了认真和有价值的思考，也让我灰心。回家给领导说，看来，我的passion也追到头了。。。

该花重金追寻钓鱼这个passion了。。。先来个充气船？

（二0二五年二月八日）

 

大学应对NIH砍indirect cost的方案

今天是大学很多教授，博士后和学生最慌乱的日子。礼拜五川总的砍NIH funding indirect cost的指示象一道闪电划过校园。。。。今天学校很多相关单位已经发出email，提请注意这条新闻，但还没有出台具体的应对步骤。

但在实验室级别，老板们开始为后面的几个月和几年的时间段和学生及工作人员沟通，讨论具体应对步骤了。我被老板叫进办公室，老板给我详尽地介绍了他的想法和实验室的funding情况，再把他的应对措施告诉我：

目前的砍indirect cost, 对学校是从55%到15%的递减，这个学校是不可能全部承担的。所以，他估计学校会向实验室的direct cost转嫁大部分，包括收水电费，facility cost提价等等，估计direct cost会为此支出20%。如果这样，今年秋季是不会招研究生了，他的目标是保住现有员工和学生。按目前的funding和私人捐款算，应该可以支撑两到三年。如果政府还追砍经费，或者砍学生们拿到的NIH资助的training grant, 我是排第一的“let-go";  然后是学生们都得去做TA。。。

学生们打探下来的各实验室的安排大致都是今年秋季不招或少招学生。今年到目前为止interview的研究生候选人，不少是名校生，包括UMich, JHU，UCSDdengdeng。老板们纷纷遗憾但在不确定funding的情况下，无能为力。。。

MA and 22 other states sue Trump over plan to slash NIH funding 能不能阻挡川总的EO很难说。计划今年或未来几年读PhD研究生的，估计会受比较大的影响; 近期毕业的博士生找工作或博士后位置也会相对困难很多。。。

（二0二五年二月十日）

 

上养老，下扶小

今天早晨上班前给领导说：你准备再挣两年的钱，养老公。。。LOL，她天天想着某一天可以欺负我一把呢。。。

看样子可以干满这个年度（到年中），还有几个月。昨天给老板保证了，把UChicago拿过来的四个病人乳腺癌样品（Patient-Derived Organoids, PDO)，两个三阴性（TNBC)，两个雌激素受体阳性（ER+PR+HER-)，培养好，给实验室储备足够的备用样品，争取用来替代老鼠试验，减少一些费用。这个目前我是campus级的“专家”，下个月受邀给大学的cancer center介绍流程和注意事项。cancer center最近搞了大笔钱（还不知道受不受NIH砍budget的影响），其中一个重点就是利用病人样品来做成PDO，为今后药物筛选和personalized medicine作准备。但cancer center目前还没有人会作，指望我帮他们带一个technician呢。。。老板说让他们付我一个月工资。。。

然后是学生的大paper，昨天开始让我读，挑错误，争取这个月能送出去。这个学生跟我钓了几年鱼，PhD第六年，该毕业了。作得不错，上礼拜在committee给毕业前6个月的进展报告。三个教授对他的工作很赞赏，鼓励送Cancer Discovery。小伙毕业不想回国，这个时候毕业还真不是好时候。。。

昨天给实验室的学生们打了招呼，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找我。她们都说不希望我离开。但老板不掏自己腰包，要挺过四年会很难。他不从NIH funding拿summer工资很多年了，这几年还年年给我一点年终奖金，让我带家人出门度假，说这么多年工资上亏待了我。。。但个人熬不过大势。

我在子女坛呼吁个人理财快20年了。网管在我的呼吁下建了投资理财坛，把我放到了班长的位置。可惜我这人喜欢自由瞎跑，就当了两天官，自己还不知道，是网友告诉我当官了。。。赶紧让网管取下来，万一领导知道了，不是要跪搓衣板么----居然瞒着她网恋到这么高的级别，那还了得。。。这20年基本解决了两老退休问题。回头看，千老博士后一辈子，上养老，下扶小，还围着自己的passion玩了30年，无愧于当年小学老师的嘱咐：别当一辈子造粪机啊。。。

国内我妹妹妹夫都退休了，领导的哥嫂比领导大一岁多，早退休多年了。。。他们都可怜我们美国的生活----该退休回来住几个月，看看中国的风景啦。。。也许就此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也不是坏事。

科普一下NIH的indirect cost

PI写一个proposal，都会有一个budget：雇佣几个人，多少supply cost等等，这个budget是direct cost。proposal经NIH挑选特定领域的专家组成committee评审打分，NIH各个研究所会根据国会批准的自己年度budget，proposal的多少决定top 多少percentage的proposal可以fund。这个cutoff line不是固定的，不同的研究所也不一样。我们现在拿资助的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因为申请多，fund的比例低很多，大约在6%，也就是评分在top 6%的proposal才有希望（我们最近三轮都是top 3%）；有的研究所的cutoff line可以到top 1X%。对于年轻的Assistant Professor，proposal在cutoff线边上，有时会有优惠，是NIH对年青人才的鼓励。。。我老板从不大开口，几十年来RO1都是要25万一年，我知道很多教授朋友的budget远超这个数。我老板早年经常因为经费不够用就不拿summer三个月工资了，最近几年是完全不考虑了。。。NIH有时候也会调整，不是PI要多少就给多少。一般rank高的proposal拿到全额资助的可能性高，排后面的有时会砍一点点。。。

等评审完了，NIH就会和PI所在的研究机构达成协议，给多少indirect cost，机构保证提供PI完成proposal的后勤设施。生物研究涉及很多动物，bio-safety，危险化学物质，放射性同位素等等，这个indirect cost就是作这个用的。所以，一个proposal拿到25万NIH资助，机构如果拿到的indirect cost是50%的比例, 那就是NIH另外拨给机构12万五。这个indirect cost偶尔会被PI拿出来一部分买proposal需要的贵重仪器，我们20年前就干过一回，找学校要出来几万。。。

Indirect cost我们这里包括了实验室空间（没有房租），heating/cooling, 水电，卫生等等。动物房散布在校园里好几个地方，但PI需要付一定的费用。PI会根据自己的budget，离实验室的远近，和动物需要的卫生环境选择合适的动物房。所有这些提供科研帮助的facility是学校统一管理，PI们公用。学校统一管理的好处是能应对政府对管理条例，如动物房，管理非常严格，新人的培训，动物的健康卫生管理等等，科研人员不需要花时间在这种与科研无关的管理上。所以，不同的机构的indirect cost rate会不一样，取决于惯例和双方达成的协议。很多科研设施跟不上的学校或机构，教授们很难拿到NIH grant。也有发篇好文章，赶紧找个更好的机构作研究（我老板有个早年的学生，在IL State U教书多年，发了篇Nature子刊Medicine的文章，是寄生虫的药物筛选，拿到NIH RO1后，马上就搬家。。。）。

所以，实验室PI手下的博士后们往往羡慕这些facility里面的job--那些位置比较稳定，是学校hard money支持的：毕竟一个PI可能拿不到funding, 但学校作为一个整体，每年的funding起伏不大。大学soft money支持的位置，象PI下面的技术员博士后们，很难稳定，要组工会，可学校根本没有办法保证的。这就是网上博士后们自嘲，Postdog还不如秘书呢。。。

我们实验室毕业的博士们，有两个毕业就去了这种facility。一个是96年毕业的，干了快30年了。她就一个人负责medium facility，学校给一半工资，自己收费拿到另一半。她很受欢迎，因为她提供的服务非常便宜。另一个学生管理HTS center提供高通量药物筛选服务。她干了十多年，几年前被Pfizer挖走。本来我是有机会去管理HTS center的，我有足够经验，学校也主动联系我。但我老板不肯，让新毕业的学生去，我留下来。

结论就是NIH砍indirect cost，肯定会影响到direct cost的。机构肯定会通过提高facility的收费来转嫁到direct cost上。facility会不会因此减少员工，有待观察。。。

（二0二五年二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