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看有图文提到威尼斯的“贡多拉”尖头游艇,令我想起第一次去意大利的旅行。其实,上初中时,我就曾经在文革前出版的《旅行家》杂志看过一篇介绍意大利比萨斜塔的短文。到了高中,又听过伽利略在斜塔做“两球落地”实验的故事。后来到了英国,还读过一篇“欧洲三城行”游记。这位香港来的作者的评价是伦敦霸气,巴黎浪漫,罗马是“露天博物馆”。多年积累的信息,让我对意大利这个地中海半岛国度越感好奇、向往,但直到近二十年前的一次暑假,我才有机会到此一游。意大利面积只有中国云南省那么大小,但文化遗产却是世界之最。考虑到只有两周假期,我决定先去比萨,然后看实情再拟定后面的行程。于是,我买了伦敦—比萨的来回机票。
意航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座位宽阔,经济舱乘客也可以随时伸直双脚,走动也很方便。早上从伦敦希斯露机场起飞,两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比萨机场。比萨机场不大,离市中心也不远,进城专巴停在比萨中央火车站。下车后看了一下地图后,我便挎着背包横过大街,步入城内。比萨城始建于公元前一世纪,因城边的倾斜古塔而闻名于世。此塔本是大教堂后边的钟楼,1173年动工兴建,但次年就出现了倾斜的迹象。曾经有人认为倾斜是设计者的本意;其实真正原因是因地基不稳。相传1590年科学巨匠伽利略在塔顶扔下两颗不同重量的球体,结果两球同时落地,从而奠定了自由落体定律的基础。虽然没人能证明传闻的虚实,但比萨却因这座斜塔而成了世界知名的旅游圣地,斜塔成了小城的摇钱树。
上午的飞机早餐还未完全消化,不觉得饿,安顿了住宿后我便匆匆出门去找斜塔。按地图索引过了一座石桥,再穿过一道古城门,我来到比萨的商业中心。街上行人看来多是游客。渐渐地,街边摆卖明信片的店铺越来越多。转了一个弯,在一大排明信片和纪念品的摊子前,我看见了斜塔的顶端。绕过纪念品摊档,一抬头,整座斜塔闯进眼帘。八百年的沧桑,这座斜而不倒的钟楼让人望而惊叹。斜塔刚好大修后重开,上塔收费合10英镑,由专人带队,每拨二十来人。别看只有55米高,但立足塔顶时,还真让人心跳加速。毕竟没有人知道它会不会突然“垮啦”一声塌下来。
斜塔所在的教堂建筑群旁有一堵古城墙,不远处有一家招牌使用简化字的中式餐馆。瞎逛了整个下午后,晚上我进中餐馆叫了一碟杨州炒饭。第二天一早又去火车站买罗马车票。但因买到的是后天的票,不得不在比萨再住一天,活动地点还是斜塔和中心城区古色古香的横街小巷。据说伽利略曾在比萨大学当了三年的教书匠,大学因此而知名于世。无意间路过比大校门时,见庭院内的学生三五成围,一派书生意气,令人羡慕。
在比萨住了两晚,第三天去罗马,车程四个多小时。沿途风景优美,时而树木参天,时而山野连绵。其中有一大段路列车沿海岸线而行。外边,时见风平水静,时见浪花击岸。意大利火车跟意航的飞机一样,座位也较为宽阔舒适。适逢天气好,阳光明媚,一路清风。下午在罗马站下车,翻了翻市图后又是去找旅馆。在南欧,不带星星的小旅馆很多;里边没有常见的大堂,一条中药铺式样的柜台就算是迎宾前台了。跟中国大城市火车站附近的“平民消费住宿”相似。走进一家意国版的“平民消费”,见接待者英语特溜,一问,才知原来咱帅哥是意裔英国人,家在伦敦。
罗马有2500多年历史,是古罗马帝国的发祥地,拥有七百多座教堂及修道院,被誉为“永恒之城”。一九八零年,联合国文教署将古罗马遗址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虽同属欧洲,但我感觉罗马以至意大利的建筑跟英、法不尽相同。这里的楼房以三、四层居多,栋栋相挨而格式各异,像英国那样的城堡型建筑不多。罗马也没有伦敦和巴黎这么宽,游中心城区大可坐“11路车”。从旅馆出来,吃过快餐,我开始在罗马徒步游城。都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在罗马看地图辨方向的确不太难。斗兽场是第一个景点,那是如假包换的意国图腾,始建于二千年前。据说这个椭圆形的露天大戏院爆满时可坐近八、九万人,是古代奴隶主、贵族观看奴隶角斗的场所。当然,经多次重建和大修,如今看到的斗兽场并非初版产物。风化和人为破坏等原因造成顶层多处倒塌。然而,断垣残壁更容易感染游人。目睹眼前的荒凉,你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壕沟里武士正在挥刀对砍,鲜血淋淋的落败者正在惨叫。《猛龙过江》李小龙的一场经典打斗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斗兽场接近古罗马废墟,所以次日我又乘地铁去斗兽场,然后摸索着走进废墟地带。这里原是古代政府的写字楼和各种庭园,遍地都是残缺的石柱和石碑,是大中学生和考古学爱好者的露天实验室。不远处有一座叫“罗马论坛”的长方形建筑,脚下是罗马广场。这一带游人云集,咖啡室雪糕档比比皆是,令人不忍离开。在罗马中心城区马不停蹄地转了两天,第三天我才去位于西北角的梵蒂冈。面积不足半平方公里,梵蒂冈可谓“一城富有全国不穷”。城中的圣皮得大教堂穹顶有一环形阳台,排队上去可以眺望罗马城的广阔天际。从梵蒂冈“离境”返回意大利后,路经圣天使桥时我顺便进桥头的博物馆看了一下,里边全是罕见的古代壁画和雕刻作品。
在罗马四天感觉兴致未尽,但也不想错过马可?波罗的故乡威尼斯。三个半小时的车程又带我到威城总站。过桥入城,见小巷深处有一住宿招牌,上去一问才知早已爆满。“中药柜台”的美女解释说,因游客太多,威岛上的很多居民都搬到陆地,腾出水城区域的房间来出租,但即使如此客房仍经常供不应求。经她推荐,我在火车站对面找到一宾馆。但办了入住手续后,经理说房间不在此楼,而在别处。拿着房间钥匙拐弯走过两条街和一座教堂,我才在一条极不显眼的巷子里找到自己的房间。用钥匙开锁但门打不开。正纳闷时,里面传出一声“虎?”,英语意为“谁呀”。出来开门的是俩北美小妞。据她们解释,为了多赚钱,旅馆将原来的房间一分为二,隔成两间小卧室。卧室虽各自有门,但共享一扇大外门。因隔壁原先的住客刚退房离去,她们无意之中顺手将外门上了閂。
水城威尼斯举世闻名,是古代威尼斯共和国的首府,海运发达。一条四公里长的堤坝从陆地伸向水城。城中运河蜿蜒,水道如织。著名的圣马可广场旁是大教堂和行政官邸。一座近百米高的钟楼巍峨而立,报时钟声当啷震耳。从楼顶俯首身下,只见水城红瓦如毯,碧海茫茫,宛如一幅巨型的水彩画。称威尼斯为水城,是因为它“漂浮”在海面。威尼斯全城共有118个小岛和177条水道。将小岛连接起来的是401条各式桥梁。城内无单车汽车。大运河是交通干线,各类“水上巴士”和“水上的士”穿梭水面。在水城的几天里,我一直感觉自己好像处身远古时代。穿街过巷、观桥赏景,有一天还乘快艇去了外围的一个小岛。连续两个晚上我都去圣马可广场闲步,独自沉迷在烛光摇曳的夜色中,徜徉在现实与梦境之间。
因为回伦敦是在比萨机场起飞,在水城住了三晚后,第四天中午我提着行李去买车票回比萨。不料往比萨的专列刚刚离站,售票员建议我乘下一班车去佛罗伦萨,然后在那边转车去比萨。这样路途虽远了但能在当天赶到比萨。事不宜迟,我买下去佛城转车的车票。佛罗伦萨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建筑辉煌,风光优美。两个半小时后列车抵搭佛城车站。因90分钟后才有车去比萨,想出街转转是可以的,但恐有万一,我决定不冒这个误车的风险,只是站在车站前边的广场上,对着远处一排排金黄色的屋瓦和古城的背景山峦,望梅止渴。下午四点多一点,佛—比专列出站,黄昏时分车到比萨。又在比萨住了一夜之后,才于次日中午回到伦敦希斯露,结束了这次我自行标榜的“千里走单骑”的意国铁路行。
虽然标题说是“走读”意大利,其实此行我只游了三座城市,走得不多,读的也不深。但在我的各种“第一次”中,意大利首行留给我的印象还真有所不同。罗马也好,威尼斯也罢,展现在眼前的并不是一般大都市常见的繁华市容,而是赤裸裸的中古世纪文物堆,是曝晒在光天化日下的千年遗迹。此行让我对古迹更感兴趣,以至回英国后我还特地去图书馆翻看了几本有关斗兽场和马可·波罗的书刊。接着的两年里,我还去了米兰、那不列斯、庞贝遗迹和西西里岛,所到之处都让我惊喜、让我迷恋。的确,意大利到处都是露天博物馆,到处都能让人着迷、深思。或许因为如此,不知不觉地,我自己也从“英超”球迷蜕变成了“意甲”钢丝,而且一直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