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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仍能回味

(2011-01-02 09:22:38) 下一个
                              往事仍能回味


                                          ----- 憶在陳富()中學讀書的一段歲月
    
                                                                 
    不久前多倫多的一位芒街籍朋友給我發來了電子郵件,說那邊的芒街人要成立一個《芒街陳富中學同學會》,希望我能參加聚會活動。但由於各種原因,我未能出席那次聚會。然而他們的這一舉動,卻喚起我對母校 陳富中學的回憶和思念。“陳富”,這個熟悉的名字,以及那逝去多時的歲月,又頓時在腦海里重現。

   我是一九六七年入讀陳富中學的,是67 -- 68屆初三班畢業生。那時候,北越正開展“抗美救國”运动,全国城镇的居民都要疏散到农村去。在芒街,除了碗廠無法遷移外,所有行政機構以至醫院學校等都遷到了郊外。當時的陳富中學,由華、越文兩個部份組成。華文高中隨越文部份遷去大角山,初中則在坡美落腳。我入讀初三那年,學校就在坡美。

   坡美距芒街鎮約七公里,村裏以及鄰近村落的農民都是華裔。華文初中分校的幾個班級分別坐落在村邊的幾個山頭,其中初三班在一小山坡上。校務處在初三班的隔壁,同在一間用磚柱泥牆蓋起來的屋子里。所謂“校務處”,其實有名無實,教師並不在裡面備課辦事。屋邊有幾棵樹木,樹葉茂盛成蔭。開學的那天是在九月初,全校同學蹲在樹蔭下聽校長講話。開學典禮極之簡單,校長站在樹干旁,連張桌子也沒有,更不用說什麽橫額背景之類。聽完講話后,各班同學自行返回課室,新的一學年就這樣開始了。

   那年的初三班是全校班級人數最多的一個班,聽說是由原先的兩個初二班組成;外加幾個來自本村的同學,全班人數在五十以上。班主任侯成斌老師是海防人。侯老師除了是班主任外,還上數學和越文課,是一位“多能”教師。上語文(中文)課的是葉長秀。葉是初中分校校長兼黨委書記。上生物課的是黎文英老師。黎也是本校出身,是陳富第一屆高中畢業生。上歷史課的老師是黃再章。黃老師上課時習慣說一句“當今世界正面臨大動盪、大分化、大改組”的口頭禪;還說“世界革命的中心已從莫斯科轉移到北京”,“蘇聯正走向修正主義的道路”云云。班裡幾個較為淘氣的同學,經常拿這幾句話在他的背後開玩笑,還給他取了個别名叫“三大”。

   開學不久,芒街碗廠某工人因在車間貼大字報而同廠長鬧翻了臉,從而引發了後來的工人罷工和遊行。遊行持續了好幾天,由於事發於九月二十六日,華人後來稱之為“九二六运动”。陈富中学大多数華人學生都參加了“九二六”遊行,上課受到影響。初二班一同學還因與民兵發生口角而被抓起來。爲了此事,葉校長還專門到各班訓話,說社會主義的學生,不應同社會主義的民兵對抗,等等等等。洪老師還點名批評了我,叫我不要亂喊口號。

   由於農民要用房子,學校不得不將教務處退還。初三班只好搬家,搬到另一座山的山腰上。新教室更加簡陋:幾棟磚柱獨撐瓦房,四邊無墻兩面通風,前頭右邊緊靠山壁。嚴冬臘月時寒風橫過,坐在裡邊是什麽滋味可想而知。山下邊是個山間小湖。小湖程腰鼓狀,兩頭寬中間窄。兩邊山壁藤攀林密,給人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由於各班安置在不同的山頭,相隔雖不遠但小道難行,課間時間同學們通常只留在課室里活動,很少到別的班去“串門”。只有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不同班級的人才有機會相聚。

   我們那屆初三班,有不少是來自其他省市的同學。有農民子女,又有工人後代;有二胡能手,又有明日校花。年紀稍為大的同学中,更有初戀或正處在互送秋波階段的男生女秀。不難想像,他()們的一舉一動,自然成了大夥“八卦”的主要話題。其中有幾對戀人還真修成正果,畢業后“有情人終成眷屬”。

     有一陣子,班裡忽然出現寫“大字報”的怪象。原先的一張“大字報”是由一位蘇姓的同學所貼,內容僅屬搞笑。但此帖一出,“回帖”陸續出現。一時間中國文化革命之風好像吹到這個偏遠角落,令人哭笑不得。為防止可能出現的麻煩,老師不得不在校長的要求下,禁止同學們在課室貼大字報。

   那時候,雖說是疏散,但大多數同學的家仍在芒街鎮內。每天放學后,大家還得朝著疏散的相反方向往回走。除了少數踏車上學的人外,往返學校成了大多數人鍛煉腿功的好機會。許多時候我們“哥們”一行十來人,腳踏清風,在鄉村小路上邊走邊聊,有說有笑。當時的文化大革命的戲劇性演變,常常是我們辯論的主要材料。雖然間或也為某些問題爭吵得面紅耳赤,但放學回家這段路程,往往是同學們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光。

  那年我是從馬頭山中學轉校來陳富中學的,是插班生,是班裡新人。但短短一年同窗,使我結識了許多新的同學和朋友。雖然有些人原先在小學時曾見過面或有過交往,是同他們的交情,是初三班那年才真正建立起來的。這一年,我們一起上課、一起回家、一起勞動、一起參加全省優秀生考試,幾乎可謂朝夕相處、苦樂與共。當然,年輕的人心火旺盛,容易發生頂撞甚至動手動腳,但是我們之間的友誼猶如藍天碧水,淳樸、真诚。其中不少人从那時起成了我的良朋知己,以至後來他們遠行他鄉或從軍入伍,我們還保持書信來往,相互傾訴心聲。如今,雖然大家各據一方多年不見,但當年建立的友情仍然堅如盤石。而曾經給我們上過課的幾位老師,雖說因時代變遷而不知去向,但他()們的名字以至形象,間或還會在我們的腦海中出現。

   一九六八年下學年,對我們這批應屆畢業的初三班同學來說,是一段特別難忘的日子:兩個月緊張的考前複習,連續數天的考場拼搏,尤其是隨後的畢業聯歡會…… 所有這些均成了永久的記憶。聯歡會的那天到底吃的是什麽我已想不起來,但同學們那種心花怒放的徹底喜悅,直至現在還能在記憶中回味。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飯飽酒醉后,有幾位同學爬上山頂,對著山下廣闊的田野和浩瀚的天際,瘋狂地大聲疾呼,眼裡莫名其妙地閃爍著淚花…… 兩年前,有人給我送來一幅當年畢業班照的全家福;尽管多年未見,甚至有的人早已殉職沙場,但照片上所有人的容貌仍然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六八年的後半年,防空形勢逐漸平靜,疏散到郊外的工廠學校陸續返回原地。初中畢業后,我們班大多數同學繼續升讀高中。我也在高一班的名列中。九月開學時,學校已搬進位於歌龍橋頭的原來校址。這年高一班的班主任是周玉君,語文(中文)老師是馮一民,物理老師是張斌成,其餘科目的教師均是越南人。值得一提的是,這屆高一班是陳富中學高中最後一屆尚有語文(中文)課的班級。次年,全國(北越)華文()中學的語文科全部被取消。我們學校的馮老師亦不得不棄筆從商,回河內靠做花生糖谋生。

   自一九六八年我入讀陳富中學至今,四十多個年頭彈指一揮間。在這段時間裡,世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數年前,我曾到過芒街匆匆一遊。三十年後重遊舊地,所見一切今非昔比。昔日的芒街不復存在,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完全陌生的小城,找不到半張熟悉的面孔。唯獨當我路過陳富中學的校門,逝去的記憶才重新迂迴我的腦海。別看其規模不大,陳富中學曾是北越僅有的三間華文高中之一;在北越暫短的華文教育史上,有過無可忽視的一席位。對於那些曾經在這裡求學的人,《陳富》不單一個熟悉的名字,一個求知的場所,更是一座友誼的橋樑。和我一樣,年輕時他們都在這裡度過了一段青春的時光,認識了朋友,建立了友誼,充實了自己,從而跨出了邁向社會的第一步。是的,難忘“陳富”,難忘母校,難忘“陳富人”。

                                                               
                                                                                                
                                                                                                                                                                                                                                          
2010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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