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歌 -- 42

就在一剑即将上班的前一天,他收到了好朋友熊海建的电子邮件.

一剑你好,

首先恭喜你找到工作. 虽然说我们对你的能力都充满信心,这个好消息还是来得太曲折了一点.

我前天下午去区法院办事,在大门口碰见钟灵了. 她刚拿到你们的离婚判决,尽管面带微笑跟我打招呼,我还是能一眼看出她的悲伤.

后来我请她去喝茶,聊了很多. 别的不说了,有句话让我很感触.我问她既然出国前就想分手,为什么等到现在.你猜她怎么说?

“在一起这么久,总还是想再试试. 后来知道真不行了,也就想扶上马,再送一程，所以才等到一剑找到工作.”

听完这个我都想哭了,真的. 文一剑,你神经短路了吧? 这么好的女人, 真这么放手了?

妈的,连你俩都搞成这样,让我们这些光棍还敢找女朋友结婚吗?

你自己保重吧. 别的事我今天不想说.

海建

读完来信，很奇怪的，一剑突然想起了旧居西墙上那些钉子眼。

从读大学开始,一剑就迷上了拍照. 那时候社会上又刚刚兴起傻瓜照相机，于是钟灵就成了现成的模特。拿到房子以后，一剑挑出好多张，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大大小小装了几十个像框，错落有致地挂满了整面墙壁。

记得弄好那天，钟灵说，“都是我的照片啊？朋友看见了肯定得说，方钟灵太自恋了。”一剑抱着她,在耳边悄声回答, “他们不懂. 这面墙就是我的心, 上面密密麻麻的没有别人, 都是方钟灵.”

如今, 墙上的照片早没有了,而他心里, 亦只留下密密麻麻的空空洞眼,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那一刻胸口有一种撕扯般的痛，很明确, 也很真实。

闭上眼，一剑终于醒转，原来, 他是真的失去了方钟灵。

而就在同一时刻,一剑的母亲正苦口婆心地试图挽救儿子的婚姻.

钟灵临走前,文畅交给她好几瓶营养药,说是对母亲的心脏有效. 钟灵一直等到手续办完,才鼓起勇气敲开了前公婆的门.

开门的是一剑的父亲,钟灵有些犹豫,还是叫了一声“爸.”又对赶过来的婆婆点了点头, “妈,我来了 .”

一剑妈妈一把拉过钟灵, 这边嘱咐老伴去烧水泡茶, 那边就把媳妇安排在沙发上坐下. “灵灵,你咋不早点来啊? 总该先征求一下我们老人的意见吧.”

“妈, 对不起.”

“唉,你说你们俩好好的,一点征兆都没有,就走到这一步.文畅都打电话告诉我们了,我们也找小剑以前公司的同事问了.听说他们俩也没有什么太多太过分的交往.出国前小剑大半年不都在养病吗? 会不会是你多心了?”

“妈,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你们, 是我考虑不周.至于别的, 事情已经都这样了,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灵灵,别这么说.离婚了还可以复婚,我和爸爸还是很喜欢你的.你又聪明又能干, 也比小剑懂事,我们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

“谢谢妈.”

“我昨天电话里还把小剑骂了一顿. 那个女孩子文化也不高,真不知道小剑怎么想的. 我跟他说了, 这种女孩子带出国去只能在家呆着,他一个人上班养得起吗? 反正我们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女孩儿进文家门的. ”

钟灵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