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开学一个月了,不知不觉间,夏天过去,天气凉起来.
再次回到单身的钟灵,不费什么力气就适应了久违的学生生活.跟绝大多数重回校园的新移民一样,为了尽快读完,一学期就满当当选了五六门课.天天早出晚归,要过语言关,还要啃完厚厚的课本,有时候为了追写赶都赶不完的作业,熬到眼泛血丝. 好多次临睡前漱洗,从镜中看到自己皮肤干干眼圈暗黑的模样,钟灵总会禁不住轻拍脸颊,好像拍出点粉红,就能消了那份憔悴.
每个周末,家伟都会来一趟,带着钟灵去远处的华人超市买菜.钟灵推辞过,家伟说是受一剑所托,钟灵也就没有再坚持.每次采买回来,如果东西不多,家伟就不下车,钟灵自己拎进去.如果有米有面之类的大件东西,家伟会细心地帮她搬进屋,坐下来喝杯钟灵现沏的茶,聊聊天再走.
到了第二个月初,临到要送房租上去,钟灵才想起来,林太太没有提出过一次照看孩子的要求.
林太太的女儿叫林臻真,英文名Jenny.这一个月钟灵就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大门口的车道上,母女俩正要出门,看见钟灵,林太太教女儿喊“阿姨”.小姑娘声音嗲嗲,软软地叫了声“姨姨”.叠字,音调又弯了弯,钟灵觉得心尖被羽毛拂过般微微颤动了一下,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唇红齿白梳着童花头的小姑娘.站在车道旁,看着小真真挥着藕节般的小手臂跟自己道别,钟灵竟有点要上去拥抱她的冲动.
这一个黄昏,钟灵听见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练习曲,就绕到前门,按响了门铃.
林太太穿着一套烟灰色的家居服开了门,很客气地把钟灵让进去,请到客厅坐下. 钟灵递过去装着现金的信封,林太太又点点头道了声谢.见钟灵饶有兴趣地望着正在角落练琴的真真,林太太说, “Jenny刚开始学不久,练得不勤,还不成调呢.”钟灵说, “慢慢来,会越来越好的.”又加了一句, “Jenny好可爱,你真幸运.”林太太笑了,眼角微微有些鱼尾纹皱起, “是.谢方小姐夸奖.”
钟灵道别出来,天有些暗了,突然有了想散散步的念头。虽然心里惦记着三天后要交的两门作业,还是回屋取了件羊毛开衫,关门走了出去。
初秋,大多数树叶还没有变色。这个以红枫叶为国旗的国度,马上就要层林尽染,而此刻,轻风把或暗绿或微黄的叶吹得摇摇摆摆,沙沙声传入耳际,似乎有种告别的意味。钟灵慢慢踱到附近的公园,找了棵大树下的长椅,坐在阴影里。不远处的沙地有些小孩在玩滑梯,隐约有欢笑声传来。那边还有个人在围着公园跑步,身边带着一条欢跳的狗。
当这一人一狗从眼前一闪而过,钟灵瞬间认出,他就是飞机上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