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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我(业余)文学生涯的第一个里程碑,我对她有着很深的情感和眷恋。少年乃至青年时代,总是把诗歌和激情、纯情、清情、高尚、崇高、理想和浪漫这么一切范畴联系在一起。也难怪,那个年代,不管是写诗还是读诗,不管读中国诗还是外国诗,古代还是现代,诗歌总是和那些境界联系着,总是用于表达理想和情感一类的东西。情感又包括爱情和对家乡、祖国以及亲人的感情等等。
二十一世纪的第十个年头,我开始接触到了另类诗。这些诗,仿佛走下了诗歌固有的华丽和清高的殿堂,走进了最普通的生活领域,走进平民的心灵和视野。有异乡土地上的游民,有在布满尘土的路上的民工;站台前,田埂上,锅台边;感冒、咳嗽、发烧……如此等等,都成了当代诗歌的筋骨血脉。
诗歌走下神坛,是心灵走下神坛的表现。心不平则鸣。心鸣,又是时代的回音壁。以往的心灵,被某种理想所激荡,或被某种浪漫所牵引,鸣出来的是一种比较高亢的乐章;当代的心灵,回归人生的基本层面,折射心灵在物质和精神上的压抑、彷徨、不确定感以及某些种情结和愤慨,鸣出来的是相对低沉的交响曲。回归人生基本面的东西,读起来让人感到亲切、贴心,也非常容易理解和产生共鸣。
这些意象具体的现实主义诗篇,大大拓展了诗的疆域,扎实坚固了诗的根基。诗歌意象具体了,细节增多了,某种形式上仿佛拉近了诗和其他文学形式------ 散文甚至小说------ 的距离,但是,诗,仍然是诗,仍然有着它精粹的长短句式和它无可取代的一唱三叹的灵魂韵律。诗歌短小的篇幅里蕴藏着作者广袤的心灵空间。从古至今,真诚的诗歌,无论是现实主义还是浪漫主义作品,都是人类经历了各种苦难和欢愉之后最纯洁的文学结晶。
在我收录的诗歌里,像张玉红,罗霄山,h好好,田大安,和慧平等诗人,都创作过这种风格的诗章。现在再欣赏另一位诗人曾蒙的几首诗作。
曾蒙 旁观者:见闻与目睹
在米易的路上
一大清早,我们朝米易进发。
我们在“奔驰”大巴上看到的事物,
与我们在“蓝鸟”或其他车上看到的
没有什么两样。对我来说,
车外的植物也没发生什么变化,
虽然已经到了冬天的时候,
我还以为与夏天,与春天
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是那么的
相似,我开始怀疑我的眼睛。
他又是真的,接近于我所观察的
事物。我甚至认为,车内里的人
也还是去年的模样,还是春风得意,
谈笑风声,当官的仍然是当官的命,
当兵的仍然是当兵的料。不同的
可能还是我,因为我的心思不在这里,
我的心在遥远、飘渺、不可知的未来,
我的心就在这里,就在此刻。我还看到,
在去米易的路上,今年的路比去年
要好走多了,路上的雾也比以前
浓的多了。甚至我认为,他们
所讲的黄色笑话也没有去年有水平。
在去米易的路上,我们不能认为
车开得很慢,车是会到的,
是的,车总会到达目的地的,
这个,我们都很放心。2000/11/13
新世纪的一天我要去看看,那些鸟儿,
他们以什么样的姿态,
飞落在我家外面的枝桠上。
我真想问问,他们对生存的感受,
有没有我们人类艰难,
有没有我对阳光的敏感和疲倦?
我真想带着新世纪的喜悦,
向飞翔在蓝天的鸟儿致以节日的问候。
我又不知道,我们喜悦什么?
就像现在,我真想问,鸟儿,
你飞向何方?你为什么飞翔?
在我头上飞翔的鸟儿不会告诉我,
在我家屋外歇息的鸟儿更不会告诉我。
他们累了,需要休息,需要重新飞行,
他们在选择新的目标,在新世纪里,
这就是他们的愿望,他们的目的,
他们的马达和他们的动力。2001/01/15
四月的隐痛我会对四月做出让步。
我腾出了三月和二月,
我纵容了和风与沙尘,
我看着他们飞过了头顶,
飞入了荒芜人烟的远处,
却没有留下灰尘,
没有留下心中的伤痕。
四月的隐痛,在我的胸中翻滚,
我要去平衡,去忍让,
做出玫瑰的模样。
在清早,我认识了感冒,
在夜晚,我医治了昏眩。
然而,我必须对江山和美人做出让步,
甚至做出牺牲,这是我所不情愿的,
违反了我的处事原则。
四月的隐痛,他悄然而至,
触摸我们的脸庞,
触摸我们的灵感和书本,
甚至也触摸我们的阳台和花草。
四月的隐痛,就像无所不至的风声,
就像无所不在的阳光和阴影,
就像桉树吞噬着氧分,
处处隐藏着风的声音。
隐痛的四月呀,
你残忍地把我交还到一张白纸,
去面对一堆无聊的文字,
去诉说我曾经引以为豪的光荣和梦想。2001/04/03
沙漏在我家的自留地边,一堆乱石
被土埋住,上面的南瓜结得圆满,
南瓜藤在竹林里攀沿,
南瓜叶毛茸茸的,我的手经常被刺得很痒,
也很疼。在我看来,高大的竹林
是我永远不可企及的,我经常仰望它,
致使脖子酸痛……有趣的,还是低陷的
沙坑,里面的沙子细腻,手感很好,
适合玩耍。我常常看见父亲在地边锄草、
挖地,在黄昏,他挖掘的声音很响。
我看见父亲劳动,他显得愉快,不露声色。
如果雨天过后,沙坑变成了洼地,
一股股水流于是漫出,更下面的坡地
便能看见渗出的水渍,
田埂看起来潮湿。
后来,我知道了这是沙漏的作用。
后来,竹林被砍掉了,沙坑被填平了。
我便不再去玩了。
我也长大了,离开了老家。
那沙坑的作用是我的收获,
过滤了我许多记忆、经验。
父亲举过头顶的锄头锃亮,
在我童年的黄昏放射着一种特殊的光芒。2001/07/17
路边更加精彩、更加疼痛的
是我看见的风景,是夜幕下
单调、沉闷而又宽阔的路面。
在路边,沙土对着远方吼叫,就像
风声割着喉咙,寒冰收缩着刀锋,
一样的寒冷,一样的锋利和残忍。
失望的、迷茫的
是我看见的风景,是一所房间。
继续吼叫的是我身后的大江,
白天,它的沉默令我害怕,
夜晚,她的吼叫也令我害怕。
夜幕下的荒草在山上移动,
光秃的山巅反而成为映衬,
成为走动在高原的巨大的身影。
汽车的颠簸使我忘记了寒冷。
凛冽的风,稀疏的灯,
就像充满仁慈的早年的事情,
当我望见行驶的 路面,
我的心不由得涌现出一股温暖。2002.1.5
梦啊梦啊,是一条多么深邃的道路,
带给我多少汗水、惊慌的心跳,
我在多少悬崖,在多少深渊,遇见过
多少危险的枪声、阴暗的嘴脸。
是他们一再地确认我的未来,
我的在路上的飘摇,行走,
我分明看见了,那在恐怖的夜晚
无限延伸的茫茫夜色。
梦啊,我多少次与你遭遇,
就有多少神秘的面影与我察肩,
就有多少黑暗的甬道逼我穿行。
我无援,并害怕在梦中的呻吟。
多少年了,我从梦中醒来,
多少年啦,我又回到梦中,
他们是多么的亲密,
又是多么的反目为仇,
我时常能听到梦中的 哭声,
延续着一个又一个神奇的 梦。
我知道,这就是生活的 一部分,
或者,这就是我所理解的生活。2002.1.6
新 年花儿开了,鸟儿却到远方去了,
树儿绿了,叶儿却变成了秋天的脑袋,
路面宽了,车儿却越开越危险,
日子好过了,却越来越想念从前,
人没有老,可是却念旧了。
我看见了,新年与旧年,
就像歌儿唱的那样,
没有两样。新年让我看见了成长,
看见了燕子再也不飞回来了,
看见了蓝天和白云,看见了阳光
越来越新鲜,人们的面容越来越
陌生。新年,让我对着大海喊:
请你平静一点。我想好好睡觉。2002.3.17
虔谦:
从来没有想过,诗歌可以这么具体的反映人生。它不再有朦胧诗的踌躇羞涩和拖泥带水,它坦然率真,直抒胸臆。读曾蒙的诗,使我想起张玉红(云海苍茫)的诗,也想起弗罗斯特的诗(徐淳刚翻译)。曾蒙和张玉红都是四川人,他们的部分诗句,仿佛是在生活沉重的石碾底下喘息,读起来,叫我有隐痛之感,灵魂也仿佛跟着喘息。另一部分作品,特别是曾蒙的诗歌,则描绘了具体的景象和心绪。那些朴素无华的缓缓的言语,吟诵着现实的方方面面,人生的各种遭遇和心灵的绵绵思考,构成了现实主义诗歌的精髓。不管是迷茫、彷徨、忧伤、喘息,还是这一切之中诗人依然柔和的心肠,时而明媚的梦境和坚守陡峻的人格,这些真诚的长短句,作为一个时空的回音和映射,将永远留存人间,和一代代的人们窃窃私语。
谢谢吉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