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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读王性初老师的诗《机会》,当读到“小小的蚂蚁瞬间将成为齑粉”一句时,我心头一颤,自言自语:“您别啊,性初老师,别太过暴虐哟!”
不料,性初老师诗峰一转,事态变成这样:
正当我高举右手行刑之际
小小的生灵却逃出了我的视线
我失去一次充当杀手的机会
我心头一松,在叫绝的同时,自责了起来。我感到惭愧,认识性初老师这么久了——我们还一桌吃过饭呢——竟然对他如此不了解。
很自然地,我想到了另一个人——弘一法师李叔同。弘一法师是我所知道的最心软仁慈的人,圆寂时还在关怀着寰宇最卑微的蚂蚁的生死。他叮嘱弟子:“我去后,你记得遗体装龛时,要在龛脚垫上四碗水,以免蚂蚁爬上尸身被无辜烧死。” 这种宏大而又细微的慈悲,这种纯净的圆融,几人能及。远的不说,我就做不到。这辈子不知杀了多少……唉,还是不说吧。可想来,大多数人其实也都难以做到对蚂蚁时时陪小心。如果蚂蚁太猖獗,整军入侵,人们还会对它们施行火攻或“生化”战,将它们团灭时绝不会眨眼。
既是这样,又何必对一首有关蚂蚁的诗大做文章呢?是虚伪吗?不是的。《机会》一诗提醒我,烟火在眼前,诗行在远方!人既生活在物质的世界里,也拥有精神的领域。物质是骨感的,精神却是浪漫的。咫尺的世界污迹斑斑,而天涯的光芒覆盖了这一切。
性初老师接着写道:
机会将如影相随附托一生
机会将祸福相依诱惑一世
这似乎是对善恶福祸铁律的认知,对相关宇宙哲理的思索,隐隐闪烁着罪与忏悔的人性。生活在咫尺与天涯双重国度的人们,宿命般地拥有了哲思的深度和忏悔的力度,领略着两个国度交战的痛楚和欢愉。《机会》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了诗人的这样一种交战以及重归平安的欢愉。
诗人最后写道:
要感谢蚂蚁腰斩了我的恶行
虽然这种机会不齿入诗
今夜它可让我安然入梦
这应该是性初老师谦卑心灵所外化出来的语言。读到这里,我又想起了另一个人和他的文字——史铁生和他的《我与地坛》:“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 这是何等的情怀和睿智!其实,正是这份“不齿”,这样的“机会”,这样的戏剧性结果,这样的安然梦乡,造就了诗,造就了散文和小说,不是吗?
(原载《新大陆诗刊》2025六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