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十 四 集 营 救 失 败
一
文天祥被囚在一处高门大院内的厅房,陈懿在房内守护。
张弘范亲自前来探监,对陈懿道:“这次五岭坡捕获文天祥,你居首功。我申报朝廷,升赏你做帐下都尉。多为朝廷效力,必步步高升。“他拍拍老贼的肩头坐下,关切地注视沉疴中的文天祥。
陈懿感激涕零,急忙跪地谢恩,道:“某略尽微薄之力,大帅便如此奖掖,老朽受之有愧。蒙你老再造恩德,敢不竭犬马之劳、肝脑涂地相报!“
“我看你办事谨慎、认真,尽心尽力,足可信赖,所以把文天祥专门交你看管。”张弘范用十分倚重的口气说,“你知道文天祥是皇上关心的钦犯,迟早要飞黄腾达的,你可要小心看承,尽心侍候;广求名医,尽快治好他的病,送往京城。这可是关系着你我生死荣辱的大事!”
“老朽明白。大帅信赖老朽,老朽敢不卖死力服侍。明日,我就张榜,广请名医为其诊治。”老陈懿愈发恭谨,小心翼翼禀告。
“好,好!我看他的病实在不能再耽搁了。“张弘范
颔首赞许道。
二
一个衣衫褴褛的赤脚老道,手中拿着一张揭贴,在高门楼前与守卫军士吵嚷:
“老道,化斋到别处去,这是军营。”守门军士推搡着驱赶老道。
“这不是你们军营的告示?”老道扬起揭帖抗争。
“那是招聘神医仙道的,你会什么,乱揭告示,都尉知晓了,必要砍下你的脑袋,还不快滚!”
“我还要砍你家都尉的脑袋呢!”老道装疯卖傻、拧缠着不肯走开。
吵闹声传入院内,陈懿愠怒地出来查看,见是一个蓬头垢面、衣履不整的臭老道,便喝门卒:“这个妖道如此可恶,乱棒打死他,何必啰嗦!”
“慢来!好生无礼!”老道后退着躲闪殴打,望着陈懿说,“嘿,老倌,我看你一身富贵相,必是一个官儿,怎么也不讲理?你们明明张贴告示,招请神医来看病,如何说了不算数?怎么还行凶!”
“嗬,他会看相,大人!”一个军卒望着陈懿嘻嘻说。
“你揭张贴,会看病吗?敢胡闹,摸摸你有几个脑袋!”陈懿威嚇说。
“老道老道,修道多年;道行渊深,能医百病;富贵能断,起死回生。法力无边,阎王无奈!”老道跳着赤脚,嘻嘻笑唱。
陈懿见他非同寻常,心想,或许是位异人,便声色俱厉道:“你果有异能,将病人医好,自有重赏。倘敢蒙骗、捣鬼,让你有进无出!”
“我进去就不想出来,跟你这贵人在这洞天福地享福也。”老道手舞足蹈跟着陈懿往里走。
三
老道坐在文天祥床边,闭目仰面,口中念念有词,手举葫芦在空中摇来晃去,半晌,倒出三粒金黄仙丹。
陈懿上前去取,老道又急忙倒入葫芦中,乜斜着眼道:“仙丹,仙丹,凡人莫看。”
陈懿只得怅然退去,老道又摇一阵,倒出一粒,怕抢去似的,急忙放入文天祥口中。
“三天,这人的病不见好转,我砍你的脑袋,你甭尽给我玩玄虚!“陈懿怏怏地骂道。
“三天好了,让我砍你的脑袋?“老道把葫芦塞到怀中,摇头晃脑嬉笑着问。
“你这贫嘴老道,现在该给我好好相相面了吧。“
老道疯疯癫癫跳着赤脚唱:“莫要相,莫要相,头上罩黑气,十日见血光、、、、、、、。“
老贼自知作恶多端,日日心怀不安,闻听“血光“之灾,便毛骨悚然,立地双手合十哀告:”仙长慈悲,弟子进来日日心惊肉颤,总有不祥之感。今仙长预见有血光之灾,法眼实是高明。恳求仙师打救弟子,消灾解厄,逢凶化吉,弟子会感铭终生。“
“莫怕,莫怕!“老道用枯瘦如柴的手指敲着他的秃头嘻嘻道:”我正为搭救你这颗秃头而来。“
四
老道与文天祥并肩坐在蒲团上打坐入静,双目微闭,双手合十,遮住微微翕动的嘴唇,二人低语:
文天祥:“炎午兄,我们何时出走?“
老道:“英姐说,你服了这丹药,还须几日方可恢复元气。她约定第九日晚间前来接你出去。“
沉默。
有顷,文天祥哀叹道:“唉!弟兄们死的死,亡的亡,一败涂地,何时才能重整旗鼓呢?”
“听说,杜浒率领的人马败后,逃到了崖山。”老道斜眼望下门外,“英姐正暗中联络各地,待丞相脱险,就可重树抗元大旗。”
文天祥沉思不语。
化装为老道的王炎午又道:“英姐还准备去联络东海女王、、、、、、、”
“哦!文天祥吃惊说,”她反对朝廷,招来会惹更大麻烦!“
王炎午微微一笑,似乎颇有信心说:“英姐的师傅同女王的师傅是师兄妹,素来交往密切,想必她能说服女王听从丞相调度。“
、、、、、、、
陈懿陪伴张弘范悄悄走到窗下,隔窗望文天祥随“老道“专心打坐,得意的向大帅表功:”自吃了老道的仙丹,病果然好起来,日日跟老道坐禅、念咒语,潜心悟道。“
“这老道必非凡人。”张弘范沉吟道,“文天祥乃世之奇人,莫非上界差这道人来度他出家不成?你须小心看觑他,莫出什么差错。”
五
灯影中,陈懿怀抱水镰钩贼眼滴溜溜地盯着坐禅的文天祥和老道。二人仿佛不像往日那么专心,似乎难以入定,不时侧耳谛听什么动静。
阴贼、狡狯的老贼看出了破绽,突然站起,骂了声:“妖道,你捣什么鬼!”蓦地将水镰钩朝老道打去,只听“仓啷”一声,水镰钩断为两截,一位红衣道姑翩然降立老贼面前,寒光闪闪的利剑横在他脖子间。
“仙姑饶命!”老陈懿扑身跪地,叩头如捣蒜,连声哀求。
老道笑哈哈下地,指着陈懿骂道:“你这恶贯满盈的海贼,告你十日之内有血光之灾,不要你作恶你不听,实是罪有应得!”
“师傅可怜弟子冥顽不灵,饶恕弟子这遭吧!”陈懿抱住老道的赤脚连连叩头。
“我乃堂堂文家军将领王炎午是也,耻于作你这丧尽天良的无耻之徒的师傅!”王炎午恨恨不已道,“这老贼五脏六腑都黑透了,给他扒出来示众,以儆效尤。“
“不能让他好死,将其碎尸万段,为吕武及死难的英雄报仇雪恨!“文天祥咬牙切齿说。
红衣道姑将觳觫一团的老贼蓦地拎起,伸手撕开他的前襟,将剑刺入他的胸膛,向下一划。肠、肚全滚出来,老贼大叫一声,顿时一命呜呼。
“英姐,你背丞相快走,我在后掩护。“
英姐背起文天祥王炎午扶着,囚房窜出,朝后花园飞奔而去,顿时消失在浓黑的夜幕中。
他们跑出不多远,忽听后面一阵嚎叫:“来人呐,文天祥逃跑了!“王炎午回头望,见老贼陈懿抱着肚子从屋中蹒跚出来,十分怪讶他还活着,深恨当时没再给他一刀。
他们跑入后园,四下一望,墙高数丈难以翻越。这时,前院火光筑天,人声鼎沸,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你与丞相先走,我阻挡一下再去!“王炎午推英姐飞身上墙,他回身迎战,正与一手捧腹,一手提着朴刀,踉踉跄跄追赶的老贼陈懿相遇,便挥刀猛扑,将他打翻在地,割下他的狗头,掷于墙外,欲寻路而逃,贼众已蜂拥而至,看看无处躲藏,遂将钢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立地倒入血泊中。
六
东天渐露曙色,大地仍沉沦在茫茫的雾海中。
寂静的旷野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人喊马嘶声。瞬间,见一匹白龙驹驼着红衣道姑和文天祥飞掠而过。顷刻,张弘范率领大队人马奋鞭穷追而至,人呶呶,马啸啸,惊破晨寂,一片犬吠鸟噪。
晨曦中,英姐纵马驰下山坡,横跃沟堑,穿越林莽,冲入峡谷,蓦然一彪人马横在当道。她抬头一望,倒抽一口凉气,对面乌骓马上端坐的正是气势汹汹、横刀怒视的李恒,心中叫苦:“冤家路窄,偏生他这时冒出!前后勍敌夹击,如何是好?“
“看来难以脱身了。英姐,你还是快走吧!“文天祥说着,便欲下马。
“生死当与丞相一处!“英姐阻止他下马,”拼死冲出。“
“你不能有闪失,你必须安全无恙,保全王室,图光复大计,有赖于你呀!“文天祥急切地嚷。
三军听令!“李恒举刀指着英姐喊,”这红衣道姑,就是劫走文天祥的妖道,有活捉或诛杀者受重赏!“
将士闻听,立即争先恐后地冲杀过来。
这时,张弘范率大军追到,他挥军上冲道:“快抢下丞相!“
英姐厉声大骂李恒:“叛贼李恒,你杀我师傅,正要找你报仇雪恨,今日狭路相逢,必取你的首级去祭奠我师傅!“纵马直冲李恒,舞动双剑,马踏众军士,闪电般迅猛,吓得李恒拨马便逃,失魂落魄喊:”拦住妖道,拦住妖道!“
顿时,前后大军团团围困,人马如潮,刀枪如林。文天祥见情势危急,翻身滚下马,吼道:“英姐你再不走,我立马死在你面前。“他把剑欲自刎。
英姐惊骇地跳下马,跪地泣道:“丞相保重!权且委屈一时,不日必来营救大人脱险!“见狂虏猇猇然迫近,说了声”后会有期:纵身腾空而起,跳上悬崖,指着李恒喝道,“丞相若有差池,首当取尔首级!“
“快射妖道,快射妖道!“李恒大叫。
箭弦响时,一道红光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