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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印迹 - 跨世纪的重逢 (1)

(2017-03-01 09:29:35) 下一个

故事就是这么一代代的传承下去的。昨天和外婆通了电话后,母亲和我说起了一些关于外婆的往事。每一代人的青春都是那样的不同,但又是相同的。文章是母亲几年前写的,不过重逢的欣喜和激动犹如就发生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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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是母亲,中间是保华阿姨,右边是卫华阿姨,这是她们在成都重逢时的合影.

这是母亲和她的两个战友在分别了五十年后重逢的故事.

 

在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之际,瑾以此篇纪念为此牺牲的人们,并以此篇献给曾为这个伟大胜利做出过贡献的中国妇女们。 

                                 

二零零四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早,似乎一夜之间草坪陡的绿了起来。母亲站在凉台上望着这久违的绿色,贪婪的呼吸着嫩草散发出的淡淡的清香。母亲放眼向不远处的一棵树望去,一只欢快的喜鹊正冲着母亲发出叽喳的叫声。母亲开心的笑了。是啊,生命的啁愀加快了春的步伐。

傍晚,母亲接到了一个几千里之外的电话。

喂,哪里?母亲疑惑的高声问道。

我是哈尔滨,你是中华吗?千里之外的声音竟是那样的清晰,却很陌生。

我是中华。母亲疑惑未消的答道。你——是谁?

我是卫华。对方声嘶力竭起来。

什么?卫华!你是卫华!

是的。我是卫华。

母亲手握着话筒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喃喃道卫华,真的是卫华。

是啊!走了半个多世纪的声音怎能不陌生呢!

于是,我们又陪母亲回到了那久远的过去。

    一九四四年胶东半岛昆俞山下的一个小村庄。人们在自由的生活着、到处洋溢着解放区人民的欢快。一支由青年人组成的队伍出现在街口,他们手拿着小旗儿、嘴里高声唱着: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解放区的人们好喜欢——。

一位干部模样的人冲着队伍里喊道:曼子、玲子、枝子你们三人去帮助烈属挑水

是!三个姑娘高声答应着离开了队伍。她们互相冲对方说着我去自个家拿桶去。然后都一甩大辫子,一溜烟儿的朝自家跑去。

玲子进家时奶奶正在门口晒太阳。玲子可回来了,来陪奶奶说会儿话。说着老太太就用手去拽小姑娘。

玲子一歪身从门口挤了进去。她不回答奶奶的话,进屋后拿起扁担、拎起两只桶就往外跑。

哎,玲子,这是怎么了?缸里有水啊?奶奶疑惑的看着玲子,心想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她可是从来不挑水的。

玲子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是奶奶的掌上明珠,家里人谁也不敢指使玲子干什么。

玲子用身子挤住挡在门口的奶奶:奶奶你干嘛呀,躲开,我们这是工作。

奶奶只好让开。看着一路跑去的孙女儿,笑着骂了一句。

当玲子提着桶来到水井时,枝子和曼子早到了。

曼子问咱们先挑哪家?

玲子说当然是先挑烈属滕奶奶家了,滕奶奶是最先送儿子上前线的。

枝子也说:对就先给滕奶奶家挑,咱们三人同时挑一家,一次就能挑完一家,这样咱们还能作着伴儿说话呢。

曼子和玲子同时答应着。她们在水井边儿上忙活着。不一会儿六个桶全灌满了,她们挑起装满水的桶呼呼的就上路了。

一会儿玲子在前,一会儿曼子在前,枝子在后面稳稳的走着说:在前面有什么用,玲子看看你的桶里还有多少水。

玲子一看自己的桶,笑了。

傍黑天了,她们三人向自己的家走去。

玲子提着两只桶、拄着扁担精疲力竭的撞开自己家的门,把桶往墙角一扔,就倒在床上了。父亲说你挑的水呢,怎么空着桶就回来了。玲子说你又不是烈属。我们那是工作。说完就在炕上哼叽开了:奶奶快拿饭来,我饿死了。奶奶心疼的说,好,好,别动,奶奶给你拿。

秋天当庄稼长成了一片帷帐的时候村长通知她们去昆俞山里的八路军干部学校进行培训。

听到这个消息她们高兴极了。三人一出村委会就炸了窝。她们蹦着、跳着恨不得马上就去昆俞山。

玲子双手抚弄着自己的大辫子说,咱们把辫子剪掉吧,不然正规军的干部该笑话咱们了。

枝子说我早就想绞了,区上的女干部都是短头发。

曼子说,走,走,走去我家,马上就剪了它。

曼子母亲死的早,哥哥去前线了,父亲没在家。

在曼子家里三个人说干就干,你给我绞完了我给你绞。很快三个人就都绞完了。剪掉辫子后的三个姑娘互相盯着看了好半天,忽然都笑了起来。

曼子对玲子说,玲子,还是你漂亮,梳什么头都好看。接着又冲着枝子,是吧枝子?

枝子眼看着她们倆没吱声。

玲子推了一把枝子,怎么后悔了。接着又补充到,是不是又怕你妈骂你啊?

枝子摇了摇头说不是。

曼子没待枝子回答就着急的问,那你为什么不作声?

枝子说我想——我想咱们三个去拍个照吧。以后也好有个念想。

曼子一听高兴的说还是枝子念真经,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然后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正好,明天是大集咱们去镇上拍个相,也许将来咱们要分开呢。

玲子听了:分什么分,早知道你想参军去,我也想去,到时咱们一起去求老村长,我们一起走。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就从自家跑了出来。一见面同时说怎么样?三人都清楚彼此问的是剪掉辫子后家里人的态度。

曼子说我反正没人管,别说辫子,就是爬墙、跳房也不会有人干涉的。

我呢,玲子说只要我奶奶一发话,谁也不敢怎么我。昨天奶奶看见我刚说了一句,说象个秃尾巴鸡似的。我一撒娇奶奶就不说了。

曼子、玲子一起问枝子又挨骂了吧?枝子起初没吭声,呆了一会说,她骂她的,我才不怕呢。

她们倆知道枝子在说自己的母亲。枝子的母亲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封建、老落后。只要是枝子出门,它阻挡不住,枝子前脚走它后脚就会跟到街上骂骂咧咧的、什么姑娘、小子整天混在一块、真不要脸等等的大骂一通。

赶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她们三人在熙攘的人堆中显的格外的乍眼,不时的招来小声的非议和惊异的目光。她们骄傲的昂着头,用蔑视的目光撩过非议的人群。快到镇上了,人似乎又多了许多。忽然后面传来了“三朵花,回回头。三朵花回回头”的喊声。听声音她们知道是村里有名的赖皮“二泼头”。平时她们最讨厌这人了,老大不小的了。见了姑娘、媳妇的就盯起个没完。

曼子说别理他。三人快走了几步进了照相的屋子。

照相的师傅是个中年男子,见来了顾客赶紧迎了上来:吆,是干部啊。照相。单照还是合照啊?

我们一起照。三人同时说。大叔,你可给我们照好了,我们是留作纪念的。

大叔说是要参军吗?玲子说不是,现在还不是,是我们刚把辫子剪掉,留个纪念的。

大叔说放心好了。

终于等到集训的日子了。她们背着背包、打着绑腿一早就来到村委会。村长将介绍信递给了曼子:去了好好学,别给咱村儿丢人。回来都的给我挑大梁。

曼子说村长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不给你丢人。

村长将她们送住门,目送着三个姑娘走远。回屋后对村文书说难怪村里人叫她们三朵花,这一武装是真精神啊。这要是到了培训班一说是咱村的,我这脸上也有光啊。村文书正在写着什么,听了村长的话,冲着村长笑了笑。

昆俞山看着近走着远,她们抄近道成一字形走在田耕上,擦着高出她们许多的玉米、高梁发出唰、唰的声音。由于兴奋她们并没有觉的怎么累,很快就进了昆俞山,一路的急走身上已感到汗渍渍的,被山风一吹猛的来了个透心儿凉,接着疲惫就上来了。

玲子说咱歇歇吧,累死我了。

曼子说知道第一个喊累的就是你,从小叫你奶奶惯的一点儿路也不走。

枝子说还是再往上走走吧,那里有条小河,水可清了。我们去那里正好洗洗,看咱们这一身土怎么见上级领导。

三人说着就又往前走,很快小溪已横在她们面前了。

玲子二话没说,脱了鞋、卷起裤子就往河里迈。腿还没全进去就叫唤起来了:哎呀,冰死我了!

走吧,冰死了也得走啊。不然要饶好远的路呢。说着三人都下了河。清澈的河水、和那水底偶见的小鱼使她们忘记了身上的疲劳和水的冰凉。她们在河的中间边洗边玩儿。正玩儿的高兴,只见玲子一下扑到了水里,枝子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了,看衣服被子全湿了,你晚上怎么办。

曼子也赶紧过来:怎么了?

玲子用手一抹脸上的水,笑了起来:我看着这水流挺好玩的,就象是自己在动,看着、看着头一晕就扑了下去。

报道后,三个人忙着晒玲子的被子。

晚上她们挤在一个炕上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教员进来了:几点儿了,还不睡,这是学校不是你们村,快点儿把灯吹了,明天还要跑操呢。

简陋的教室里。全副武装的女教员在小黑板上写下“打败侵略者,建立一个民族的中华”。写完这行字后女教员将粉笔插在两手指之间开始面冲着大家:同志们,抗日战争已进行到反攻阶段,这是一个即将胜利的阶段,也是最艰苦的阶段,日本侵略者将会进行垂死的挣扎,我们青妇队、妇救会要配合根据地政府坚决的完成好各项支前任务。

下课了,曼子还在写着什么。玲子走到曼子跟前只见曼子的小本本上写满了中华、中华、民族民族。枝子也来到跟前问曼子你写这么多这个干什么?曼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教室小声的对她们俩说我有个提议。玲子和枝子一起问什么提议快说。

曼子看了她们俩一眼说咱们把名字改了吧。

玲子、枝子齐声问道改什么名字?

曼子说你看咱们的名字一点儿都不带革命色彩,什么这子、那子的,还没待曼子说完,玲子就抢上去说,噢,我知道了你想叫“中华”对吧,不行,我叫中华。

曼子说谁叫“中华”都行,我看咱们三个都改叫什么华吧,就是说都和咱们的民族有关。

枝子说那我就叫保华吧。接着又解释道,就是保卫中华的意思。

玲子呢,因抢了“中华”这个名字觉的有点儿过意不去,赶紧说曼子你就叫卫华吧。咱们三人的名子听起来就象是三姐妹。

三人围在一起小声的叫了好几遍。“中华、卫华、保华”。完后,曼子说都记住了。来咱们再重复一遍,玲子说你真叙道。枝子拍了一下玲子:说、说。三个人就又叫了起来。然后咯咯的笑了好长时间。

一九四五年初冬的一个晚上,就象那场即将胜利的战争一样,黎明前的夜格外的黑。这年的冬出奇的冷。村委会的小屋里刚灌满油的马灯欢快的跳跃着,将墙上那面中国共产党党旗映现在大家面前。中华、保华、卫华握紧了拳头,在村长的领誓下面对党旗立下誓言:永远忠于党,决不叛变。

那一年卫华十九岁、中华、保华十八岁。

宣誓完后,村长叫她们坐下。还沉浸在神圣中的三个小姑娘虔诚的目光望着村长。村长摸出烟袋狠狠的吸了一口,随着徐徐的烟气,村长严肃的说经上级党组织批准,曼子为村青妇队长、玲子为妇救会长、枝子为妇救会干事。村长把任命说完以后用审视的目光挨个看了她们三人一眼后说,如果没有意见的话明天就开展工作。她们三人看着村长轻轻的摇了摇头。村长继续说道,上级指示我们日本鬼子在它完蛋前要作垂死的挣扎,要对解放区进行一次疯狂的扫荡,上级要求我们一定要把工作做在前面,安排好乡亲们的转移,做好坚避清野。另外,村长将烟袋在鞋帮上磕了磕随卷烟袋随说前方急需兵员,还要做好参军的动员工作。说着村长站了起来,没事了,就赶快回去准备吧。

三个姑娘也都站了起来,玲子迟疑的看了一眼枝子和曼子:村长给你说一下我们三人改名子了,我们不叫原来的名字了。村长奇怪的问那叫什么?三人都抢着报出里自己的新名。村长笑出了声,就你们事多不就是个记号吗,愿叫什么叫什么呗。

日本鬼子准备对解放区进行扫荡的消息象乌云一样笼罩在解放区的上空。解放区的军民加紧了反扫荡的工作。该转移的转移,该坚壁的坚壁。整个根据地一片忙碌。

皎洁的月光洒满场院,清晰的映出两个青年的影子。麦秸堆旁的曼子(也就是改名后的卫华)同村里老耿头的儿子强子在窃窃私语。

只听的强子说你们不是负责动员征兵的吗,你就去我家做做我爹的工作吧 .

卫华说怎么你爹不同意你就不去吗?

强子说不是这个理,我爹不同意我肯定也去当兵,我爹同意不更好吗。那样我在前线不更安心吗。

卫华说我看你爹够强。如果你爹不同意你怎么办?

强子说不是给你说了吗!他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去。别的不说就是为了你我也要去。

卫华用手捅了一下强子:去你的,喝蜜了。

强子诡秘的看了一眼卫华,忽然拉起卫华的手: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卫华一愣:什么条件?

强子忽的揽过卫华:你得让我亲一口。说着就冲卫华的头俯过去。

卫华羞的一下甩掉强子的手:你,你真坏。说着就要跑。

强子一下拉过卫华:逗你玩儿的,怕什么。

卫华狠狠的瞪了一眼强子:不到娶亲的那天你休想碰我。不然我就永远不理你。

强子的爹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在去强子家的路上全副武装的卫华随走随琢磨着怎么做这个老顽固的工作。这个老顽固真是个难剃的头,听中华(也就是改名前的玲子)讲动员他转移他不但不动作还说什么我又没碍着日本人,它来它的,我过我的,对于儿子的参军他居然要以死要挟。自然儿子与青妇队长相好老头是不得知的

在村的中街卫华敲响了老耿头家的大门,还没见人来开门,里面就传出了:甭动员,俺家强子不参军,俺就是不让他去。

强子的妈将门开了,蹲在门口抽烟的老耿头看着往院里走的卫华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卫华走到老耿头的跟前问:大伯您说什么?

老耿头瞥了一眼卫华,又狠狠的吸足了一口烟,当他将烟雾全都吐了出来后才慢吞吞的说除非你跟他。

卫华笑了:大伯当真。

老耿头一惊,有些后悔的看着卫华:当真,你不后悔!

卫华使劲的点了点头:我决不后悔。

老耿头低下了头小声的说,你就是后悔了我也没办法啊。

你——,卫华有些恼。

村里人几乎都转移到山里去了。只有几户老顽固在守着哪比命还金贵的草屋。

鬼子的扫荡并没有大面积的波及到这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子被划到了扫荡的边缘位置。这天清晨,老耿头一早就挎着个粪筐往村东走去,刚出村口不远忽然发现前面有一群人影,越往前走老头心里越犯嘀咕。待他决定要转身时已经晚了,对方已发现了他。对方的一声喊终于证实了老头的判断,是鬼子。他象掉了魂儿一样撒丫子就跑,子弹一下就追上了他。

待人们发现他时,老头已奄奄一息了。临咽气前只说了一句话,叫强子当兵去。

又要送一批青年去前线了。参军的青年戴着大红花。家属们一一在说着送别的话,老太太们大多在抹着眼泪。中华、保华在忙碌的人前人后的跑着。卫华和耿强躲在一个角落。

卫华说强子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有我呢,到了部队上要好好干,多杀几个鬼子替你爹报仇。

耿强动情的注视着卫华:曼子,你可一定等我。

卫华笑了:我等你干吗,很快我就会找你去。说完就又小声的补充到我也要参军,我已经给老村长打招呼了,说完调皮的一笑:到时我就去你们部队。

看到有人走来了,卫华赶忙装着去找别人走开了。

冬末的时候村里收到了三份阵亡通知书。其中一份是耿强的,同时还附带了一封强子写给卫华的信,信没封口,村长看过后叫文书把卫华喊了来。

卫华接过耿强的阵亡通知及那封信半天没出声,村长刚想劝几句,卫华忽的跑了出去。村长楞了片刻赶紧派人去招呼中华和保华。

卫华来到村外的田里,一下就瘫坐在地上,她哆嗦着打开那封信。

曼子:

来到前线后很想你,班长说明天有一场大战,让我们都写一封家信,说战斗一结束就能寄出。俺想了想反正俺娘也不识字,就只给你写吧。别的俺也不会说,就是老想你。就说这些吧班长叫俺们睡觉了。

强子

卫华看完信捂着脸就呜咽起来。

天渐渐黑了起来。远处传来卫华、卫华的喊声。中华、保华从黑暗中走了过来,看到悲痛欲绝的卫华,她们俩将手轻轻的放到卫华的身上,一句话也没说。

晚上中华、保华商量好一起陪卫华过夜。

她们来到卫华家里,卫华的父亲正蹲在灶前巴嗒、巴嗒的抽闷烟。

她们俩问大叔卫华呢?

卫华的父亲眼皮没抬用烟袋杆往屋里一指;一直躺着呢,饭也不吃。唉,谁知道呢他俩相好。

她们俩走到屋门口撩起布帘,卫华正在炕上趴着,见她们俩来了,挪动了一下身子倚在了炕头上。眼睛肿肿的。

保华说卫华要吃点东西啊,我给你做去,说着就要去灶间。

卫华说算啦我实在是吃不下,说着眼泪又扑扑的落了下来。

晚上她们三人躺在炕上,保华、中华一个劲儿的劝卫华,卫华起初不作声,后来她说其实道理我都明白,上了前线,子弹是不长眼的,谁都可能碰上,再说牺牲的也不是他一人。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满脑子的他,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保华、中华也只有陪着她哭的份。一会儿哭声终于小了下来,卫华哽咽的喃喃道,那天我为什么不让他亲我一口。他就是想亲我一口,我为什么,早知道他这样,他怎么我,我都会答应的。说着,说着哭声又大了起来。她将手伸到枕头下摸出了那封强子的信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脸上。

看着如此悲伤的卫华,中华、保华抑制不住的扑到了卫华的身上,三人哭作一团。

很长时间后她们才冷静下来。卫华眼看着屋顶说你们放心,我哭过去就好了,明天还要工作,这事你们也要给我保密,不然我怎么去作别人的工作。

几天后卫华找到村长。

村长,卫华见到村长先是叫了一声。

村长正在看东西听到喊声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悲伤未尽的卫华;曼子你有事吗?

卫华眼皮一搭拉,坚定的说我要参军。一定要去。

村长看了会儿卫华说你先坐下,然后说曼子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在后方不也是革命工作吗!,而且是不可缺少的工作。

卫华不理睬村长的劝说: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前线。

村长说可是目前还没有接到招女兵的通知啊。

卫华还是不接村长的话:你如果不管我就去区委找。

村长无奈的思量了一下:这样吧,过几天区委有一个会,到时我给你反映一下。

中华家。

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数落中华。玲子啊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奶奶怎么办啊,你没看那些当兵的吗,没几天就挨了枪子儿了,那枪子可没长眼睛啊,你走吧,你前头走奶奶后头就上吊。

中华说奶奶你怎么那么落后,我只是说说,能不能走还不一定呢。你这儿就先哭上了,要是都和你一样日本鬼子能赶出中国吗!

奶奶听了中华前面的话停止了嗷嚎,可是听了后面的话就又叙道起来:让别人去打不一样吗,还非得你去才能赶走鬼子吗。

中华听了生气的说还有你这样说话的呢,抗日保国人人有责。奶奶你太落后了,我不给你说了。说完就气嘟嘟的出了门。

奶奶望着走远的孙女停止了叫唤。她忽然觉的应该去一趟村长那儿,她在心里想别到时这孩子先斩后奏,要真那样的话自己就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中华的奶奶小脚紧着倒腾着穿过几条街来到村委会。村长打老远看到了老太太往这走赶紧迎住门去:吆,老太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奶奶赶紧冲村长摆摆手:小声点,小声点。

村长说什么事啊还这么神秘?

奶奶走近村长凑近村长的耳朵说,我可告诉你啊,我们家玲子要参军你可不准批她走啊。

村长笑了:怎么又一个要走的,老太太你放心,她走了妇救会怎么办,村里的工作让我一人干啊。

奶奶听了高兴的笑了:我说的也是啊,可千万别让她走啊,临末又嘱咐道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上午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人们都去地里干活了,街上静静的。二泼头提着两瓶酒,胳膊下夹着一块花布东瞅瞅、西瞧瞧的往村西头走,很快他敲响了枝子家的门,门开了,枝子妈一看是二泼头就想关门:她爹不在家。

二泼头用手将门一挡:哎哎,今天是找你。

枝子妈一楞,找我,找我干吗,她嘴里说着眼睛瞟了瞟二泼头手里的东西。

二泼头一眨巴眼说先让我进去再说。说着就往里拥。

枝子妈嘴里说着什么事啊,你还能有什么事啊,但还是让二泼头进去了。

一进屋,二泼头将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就说道,我提亲来了。

枝子吗一惊:你提亲,给谁提亲?

枝子呗,还能有谁。二泼头歪着脸瞅着枝子妈。

我是说把枝子说给谁。枝子妈还是不明白。

我这么个大活人摆在这儿,还能是谁,我呗。二泼头一脸的赖相。

枝子妈一听就骂开了,就你这么个赖狗,你这个狗娘养的,枝子妈嘴里的骂人话都吐不迭当了,她抬起胳膊冲着二泼头的脸就抡了过去

二泼头赶忙抬起胳膊挡:哎,你别急啊,我哪里孬,好在是个人站在你这里,你那闺女不是整天往外跑吗,我给你讲等哪天她一拍屁股当了兵,你是人财两空。现在这帮丫头都闹着要参军呢。你没听说吗,二泼头见枝子妈在听他讲,更来话了。他接着刚才的话说,前几天玲子的奶奶就到村长那里叨叨,说玲子非要参军去,老大妈你想啊枝子和玲子他们都是好朋友,能不商量这事。你还不赶紧把枝子嫁了,嫁给我,我给你管她,你不是管不了她吗。

枝子妈听着就软了下来。

二泼头赶紧趁热打铁将东西往枝子妈跟前一推:你也不看看这个村里有比我吃的好的吗。到时候你还不是擎着享福,说着将头又往枝子妈跟前凑了凑:怎么样?

枝子妈瞥了一眼二泼头没作声。

二泼头临走时说这事要是定了咱就抓紧办,免的夜长梦多,你那闺女也不是那省油的灯。

午饭时保华来家看到桌上摆的东西时还没说话,妈就从里间了起帘子,倚在门框上说有人来提亲了,这几天别再往外跑了,准备准备。

保华一听就急了:提什么亲啊!跟谁结亲啊?

保华妈一改常态用讨好的语气说就是那,她突然顿了一下,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二泼头的正名来,只好说就是那村东的二泼头。

保华一听是二泼头反倒冷静了下来。她一转身将门一摔就往外跑了出去,随跑随大声的说想结亲你跟他结去吧!

保华直冲着村长家就跑去。村长正在吃饭,看着急火火的保华:你怎么啦?有事吗?还没待保华回答就又冲着老婆说赶快给枝子盛碗饭。

保华没有直接回答村长的话。她盯着村长的脸坚定的说:我要参军去。

村长一听乐了:你们三个华是怎么回事,商量好的吗,怎么都闹着要走啊,谁告诉你们的要招女兵啊?

保华说你不给我办我就直接去区妇联,反正我不在村里待了。

晚上保华回到家里见母亲也没说什么,心想结亲的事也可能是母亲嘴上说说而已吧。就上床睡了。第二天起床一拉门,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她这才明白此事母亲是用了心思了。

妈,开门。保华使劲的晃着屋门。开门,我要上茅房。她使劲的喊着。

母亲早在屋里侯着呢,一听保华喊立马就说在屋里上就行,我给你在屋里放了个盆,上完盖上就行。哼,你不是不答应吗,不答应就别想出这个屋。

保华气的不行:有你这种妈吗,二泼头你也愿意,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母亲正竖着耳朵:二泼头怎么啦,也比你去外面把命丢了强。

保华说你就落后吧,全村人谁不知道你落后,都象你一样,咱国家还有个出头的日子吗。

母亲听了大叫到你别给我讲大道理,这么大国家也显着你了,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走了我靠谁去。白养你这么大。

保华说那你也不能把我往火坑里送啊。告诉你我就是去死也不会嫁二泼头的,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母亲听了气更足了:行,你不答应是吧,那你就别想再出这个屋。说完拿起大烟袋一扭一扭的出了大门。

已经快正午了怎么还不见保华的影子。中华、卫华去问老村长。村长说昨天她忽然到我家里嚷嚷非要去参军,会不会是去区上了。

卫华听了摇了摇头说不会的,说完眼看着中华又说到如果是去区上她应该给我们俩说啊,是吧中华?

中华说对,肯定不是上区里了。我觉的是不是她家里对她怎么了,早就听说她那个妈逼她嫁人呢,是不是这事,不然她怎么忽然闹着要参军呢?

卫华对村长说那我俩得赶紧去她家看看去。

村长挥了挥烟袋杆;快去吧。

俩人奔着村西头就跑去,保华家的大门是虚掩着的。她俩推开大门就喊开了;保华、保华。

保华在屋里一听赶紧答应:快、快来救我出去。

她俩赶紧来到保华待的屋跟前,中华一看门:怎么被锁在屋里了?

保华在里面着急的说快想办法,我妈快回来了。

卫华、中华俩人在门口徘徊着:怎么办呢?

保华在里面喊到找块大石头砸开就行,要不来不及了。

中华扫了一眼院子走到猪圈边搬起一块石头,随走随大声的说我可砸了。

保华在里面迭声的说快咂快砸。

两下,锁就开了。保华蹭的一下就窜了出来。快走。三个人说着就呼呼的跑出了院子。

她们刚出院子保华妈就回来了,无奈的冲着跑去的三人骂咧了好一阵。

跑了好一阵她们停了下来,卫华问到底怎么回事?

保华说你们都想不到,

中华说嗨,不就是让你嫁人吗。

保华气呼呼的说嫁人、你们知道她让我嫁谁吗,

中华、卫华疑惑的看着保华:嫁谁?

二泼头。保华说完眼泪都快出来了。

什么?中华、卫华惊的瞪大了眼睛:你妈也太狠心了吧。

保华用手拭了一下眼睛:我不怕,反正我是铁了心了,不管她再逼不逼我,我都要参军去。哼,嫁人一点可能都没有。我已经跟村长说了,如果几天内不给我信我就去区妇联。说完又咬着牙狠狠的补充了一句。我一定要走。

当晚保华就住在了卫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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