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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 - 生命的光栅- 第七集(上)- 单相思

(2017-03-14 14:29:53) 下一个

知青们以各种理由陆续的返回城里。北向终于也没有找出可回城的依据,知青点只剩他一人了就象是债多了不压人一样,倒霉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了,北向也没觉得怎么样。相反,知青们走后队长将自己的独生女青青派去给北向作饭,饭作的既好又及时,每每收工后都能吃上热饭。北向有时觉的挺不好意思的,他就对青青说,青青以后你不要给我作饭了,我自己可以的。

青青回答说,是对队里派我来的,你不要在意,然后又会补充到,还给我记工分儿呢。那就谢谢你啦青青。北向每每这样说时,青青都会笑着回答,北向你来农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象个书生一样。北向就会笑笑。

晚饭北向吃的特别快,他的精神头全在这饭后、睡前的这段时间里。这是一段真空时段,这段时间的北向可以忘记所有的不幸,这段时间的北向勤奋、自信、昂扬、向上。北向还记的接到援援第一封英语来信时的情景,那可是北向盼了很久的信,但当他将信展开时却痛苦的想将那封信撕碎。信中那不连贯的英文又将北向带回到那个痛苦的年代----失去理智的他将援援的信使劲的揉成一团想扔掉,却只是将信摔在了炕上。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而陷入痛苦的抑郁中。在不乐中他挨过了一天,残存的理智使他还保留着的清醒告诉他,自己的这种激烈的反应已近病态,他忽然感到了失去理智的恐怖。屋子里已空无一人,能面对的只有那封被自己揉皱了的援援的来信,他庆幸自己没把它扔掉。他赶紧将纸团拿起,重新抚平,当他深入进那封久违的信时,援援的一颗心赫然展现在他的眼前。

天窗一下打开了,北向拿出笔,边看信边给援援指出信中的语法或句型的错误。北向自己也没有想到英语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是那样的根深蒂固,几年了,想彻底忘掉的东西却完整无遗的保留着,在等待着喷发的那一刻。

英语是走想世界的必需。北向在同援援的来往信中终于彻底的摆脱了自己强加在英语这一学问上的不实之罪。他感激援援,是她将自己从痛苦的精神枷锁下解救出来,他要尽自己的一切所能去帮助援援。当他把自己的这一感受写给援援时,援援在回信中是这样说的:感受到你的变化,我高兴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北向解救你的是你自己,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我想你一定会从恶梦中醒来。

青青明显的感到了北向的变化,

她问北向,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北向笑着反问到,我能有什么喜事啊

比如回城,上学、招工。

北向的心中掠过一丝茫然。

青青一副想谈下去的样子,北向也有一种对于老麻烦青青过意不去的意思。他就势对青青说:坐一会儿吧青青。

青青就坐在了饭桌的另一侧。

北向,你是不是也很想回城?

当然了,北向抬头看了一眼青青,拿起了窝头咬了一口又赶紧补充说:我觉得这里也挺好的,你和老队长都对我这么好。

真的!北向,那你留我们这儿吧。青青高兴的说。

北向一副为难的样子。青青笑了起来:说着玩儿的,北向哪能让你留在这穷地方,不过北向我们这儿确实需要你们,需要知识青年,尤其是我们同龄人更希望如此,自从你们来后,村里的青年人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变化,你们给这里带来了文明、文化知识、信息。青青高中辍学,如果在城里应该同北向他们是一样的知识青年,所以谈吐起来其实已没有多少农民味儿了。

可是,青青顿了一下,就那么几年的时间,你们就又都离开了,我们青年人就又失去了憧憬的对象,整个村子也好象死气沉沉起来。青青有些伤感。

北向停止了咀嚼,他沉了沉然后说:青青,影响整个农村生活的不是知青而是教育。知青只是一个教育的传播媒介,如果教育不提高不普及,就是知青也要被农村的落后所同化的,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所以关键的是人人都要接受再教育。

青青睁大了眼睛:怎么接受再教育?

就是上学啊,我们都应该继续上学,在青青面前北向似乎信心起来,想上学的强烈愿望,在同青青的谈话中找到了坚实的基础。

青青你也应该继续上学,北向坚定的说。

上学的名额那么少,一个村有时一个名额都摊不上。

我想这种状态不会太久的,北向从恢复大学招生中感觉出教育还要改革,甚至要恢复到文革前的教育体制,简单的说,就是应该给人人一个机会,青青我们都应该为这个机会的到来做准备。

青青并没有被北向的激昂所打动,她反问北向,我们都多大年龄了还上学。

北向觉的没劲起来。青青没发现北向的情绪的变化,继续的说着,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感到你们知青在这里我很快乐。感到整个村子都充满了活力,而更多的是希望你在这里,每每想到要给你来作饭心里就特别高兴。

北向已吃饱了,将碗朝桌里推了推,不加思索的说:为什么?

青青自知失言了,低头小声的说,我也不知道。

没听到北向的回答,青青抬头看到北向在收拾碗筷,就赶紧动手,并说着我来、我来,在争夺碗筷时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顿时双方都拘谨起来。

北向首先打破拘谨,青青天已晚了,老队长还在等你回去,我送你走吧。

没关系的,我爸知道我在你这儿。青青虽这样说着,却也同北向一同出了门。

送走了青青北向回到了屋里,想了想刚才的尴尬,无奈的笑了。他上了炕想看会儿书,忽然想起应该问问青青,援援有信来吗,青青经常跑队部援援的信大部是青青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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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回到家后,父亲早已吃过饭。

从知青点儿回来啊?父亲在里屋的炕上高声的问。

嗯,青青还沉浸在刚才的遐想中。

吃完饭过来一下,父亲说。

青青到锅里拿了一个窝头又拿了一块咸菜,边吃边进到父亲的屋里,爹,什么事啊?

你吃完再说吧。父亲的语气有些异常。

说吗爹,青青很小就没了母亲,父亲一直很娇惯她的。

父亲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青青以后别再胡思乱想了,

爹,你说的什么!青青停止了咀嚼。

北向要走了。要回城了,父亲语气里明显的带有着无奈。

其实在对待北向的问题上,爷俩儿虽没合谋但都清楚对方的意思,父亲呢早就看出青青喜欢北向,自己对北向也挺中意,有时就想招个上门女婿也不错,人品好有文化长相也好,至于家庭吗,他是这样想的,这反革命的帽子是挺可怕的,但如果不是这事人家小伙子不也早就飞了吗!虽说他和援援不错,可援援走了,北向眼看着就要呆在这里。老汉盘算着就开始极力促成这事儿,当初叫青青给北向作饭,村里就有人开玩笑:队长该不是想招个上门女婿吧。他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北向这孩子挺可怜的,能帮忙就帮帮忙吧。

老汉的算盘打的挺好,今天从地里转了一圈儿刚回到队部,会计就将北向的回城证明递了过来。证明是北向母亲单位给办的,理由是家庭困难,这在当时叫困退。

会计在递给队长证明时说,这最后一个也是呆不住啊

队长端着证明看了半天,最后对会计说,你去公社跑跑吧,你熟,把各个关系都给他办好。唉,该放人家走就放人家走吧。会计接过证明答应了一声,我下午就去办。其实他早就知道队长的心思,但队长的为人他也清楚,也只能样了,会计心里想北向这小子还净碰上好人。

队长回家后没见着青青,知道她在北向那,他发愁怎么对女儿讲呢,都怪自己一时糊涂,人家一个城里学生怎么可能做你的女婿呢!也不知道青青在这事上陷的有多深,跟她讲她怎么受的了呢!

老汉小心的观察着青青。

青青很快吃完饭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并没有过分的行为,她知道父亲的话还没有完。

青青,父亲掀开青青屋的布帘,直盯着女儿的脸,青青在强做镇静的铺着床。父亲的心落了下来。

北向的母亲和弟弟都有病需要人照顾,他母亲的单位出面来的涵。

爹,青青尽量的平静的对父亲说,北向早进该回城了,那么多的知青都回去了,为什么单单留他一人,这也太不公平了。

噢,父亲对女儿的反映有些惊讶,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女儿好,既是如此,自己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了。

青青这样吧,明天你就不要给北向做饭了,我去通知他明天也不要上工了,下午你在家准备准备做几样菜,晚上喊上会计、茂盛我们喝个酒,也算是给北向送行吧,这孩子来的年岁也不少了。父亲觉的没事了,边往外走边给女儿交代着。

青青在嗓子眼儿里答应了一声。也不管父亲听见没随即脱鞋钻进了被窝。将头全都蒙了起来,被子在月光中明显的颤抖着,许久,冷静下来的青青在心里自问到;人家又没答应你什么,你仅是一相情愿罢了。

其实青青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对北向的这种想法仅是一种奢求,是一个永远的秘密。从知青们一到村里,她就喜欢上了北向,高高的个、白晰的皮肤,又不失有男人气的那种,她虽形容不出来,但在她的眼里北向是一个完美的偶像。她特别喜欢与这帮知青在一起干活,但每当同北向说话或有什么接触时,她的心里总是扑扑的跳个不停、总有一种内心被窥测了的感觉。时间一长,她也知道了北向同援援的事,但这一点儿也没影响她对北向的爱慕,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奢望自己的这种愿望能有什么结果,仅是自己的内心而已。但是有一点儿,青青对村里的所有的男青年封闭了自己少女的心。援援的走,点燃了青青的希望之火,她想对北向敞开心扉。如果我能替他照顾他的家人那该多好,如果他永远不回城,他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如果他永远不回城他会娶我吗?他到底喜不喜欢我?青青的思绪乱飞着,她又想起了那封信、那封被她扔到了火中的援援的来信——

那天,她去队部正赶上邮递员来,青青就在路口截住了邮递员:把信给我吧,我正好去队部捎着。邮递员将信给了青青,只有一封信,青青一看就知道是援援寄来的。她心里想,这信来的也太勤了吧!她将信放入口袋儿,并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她忽然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如果——那该是什么行为,可她还是在想,如果断了他们的联系,反正北向也走不了了,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青青将信装入口袋儿后,并没有去队部,她看了看日头朝知青点儿奔去。

路上空无一人,她一路都在琢磨要不要将信给北向,信在口袋儿里却象是装在她的心里,搅的她心乱。她喜欢北向,原来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而当援援走后、特别是所有的知青都走后,她已渐渐的将这种幻想融入自己的真实的生活中。她对北向已不单是从心里爱、已处处表现在行动上,她尽自己的所能让北向吃好,还经常偷偷的将北向的脏衣服洗了。哪儿破了、那儿开线儿了、钮扣掉了没有她都要精心的检查,她不知道北向知道否。每每北向接过干净的衣服,总是说谢谢。原来每当看到北向和援援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有的是羡慕,而现在即便是援援的来信她都感到心里酸溜溜的,竟会一天都快乐不起来。她甚至在心里想,你江援援已远走高飞了,干吗还来搅和,你如果真对北向好,也给北向开个后门儿!她越想越觉的气愤,锅已经在冒大气了,炉火熊熊,青青心一横将援援的信一下扔进了火中。顷刻江援援给北向的最后一封信化为了灰烬

第二天队长一早就赶到了知青点儿。北向正拎着锄头去上工。

队长,这么早啊。北向见队长一早就来这里赶忙打招呼。

北向你不要出工了,在家收拾收拾吧

有什么事吗?北向感到有些奇怪。

你回城的证明到了。还没待队长继续说北向喃喃的吐出,这么快啊。

怎么你知道?

是这样队长,我妈来信说了是他们单位出面办的。

北向你就不用去办各种手续了,我叫会计给你办去了,你在家收拾一下吧。如果今天办妥了明天一早就可以走了。末了,队长又补充了一句,家里挺需要你的。

北向感激的说:谢谢队长。

队长说:晚饭去我家吃,我们喝两盅。算是给你送行吧

北向没有推辞。

噢,队长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一回儿让青青去帮你收拾收拾。

队长走后,北向回屋在炕前站了片刻,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觉的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下午再说吧他心想。在农村这几年好多老乡都给过帮助,应该去道个别。他想着就出了门。

北向走后不久,青青来了。她带着满脸的疲惫和愁容,此时北向的在与否对她都无所谓了她进屋后面对着这将人去楼空的知青点儿发出了长长的叹息。她开始机械的收拾东西,除了一小皮箱书外,再就是铺盖,也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她抬头望了望墙上的挎包就摘了下来,挎包鼓鼓的她好奇的将挎包掀开了,一挎包的信展现在她的眼前,青青有些后悔了,她不用看,全是援援的信。她用手拨了一下,一个红色的笔记本露了出来。她控制不住的将笔记本拿了出来,她正要翻看,一张小照片滑落到地上。青青早就听知青们说起过这张小照片,她将照片拾起眼盯着照片上的两个小孩儿,思绪却纷乱起来。她突然有一重被欺骗了的感觉,原来北向的心一直就没离开过援援,既而又有一种悔恨自己的冲动,人家什么也没对你表示,你整个一个剃头挑子——一头热。你为什么这么没出息,还整天价给人家干这干哪——。青青此时羞愧极了。她将包里的东西复原,又将包挂好,缓缓的走了出去。她不想等北向回来了,确切些讲她已经不想再见北向了。

她走在街上,微风吹到了她发热的脸上,使她不仅清醒了些许。她的内心升起了一种自尊:不爱我的人我为什么要爱他呢,爱别人的人,我为什么要爱他呢!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但很快她又被另一种痛苦折磨起来。那封信,唉,我为什么要扣那封信呢!我真傻,难道扣了那封信就能扣住人家的心吗,即便是能扣住北向的心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真糊涂,我为什么要那样办,我怎么交代这件事呢,如果将来援援北向他们早晚要见面的,北向要是知道是我干的,他该怎样看我呢?青青此时悔恨极了。她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少女的心此起彼伏,但当她想到北向马上就要离开了,心里就有一种无言的痛苦,她其实很清楚,任何对自己的谴责都是无济于事,一阵冲动,我就是爱北向我不管别人怎样,她痛楚的在心里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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