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正文

光阴的盛宴 (十九)

(2016-05-29 11:59:49) 下一个

(十九)

斯蒂芬和克里斯多夫见状,两人几乎同时跃入水中,奋力游向迪勃掉入水中的地方,配合着合力将迪勃拉到岸上。羽飞叫过惊呆在水边的孩子们,一边搂着他们一边安抚他们不要害怕。

斯蒂芬将迪勃平放在草地上,克里斯多夫拿来野餐时铺在地上的布盖在迪勃身上。迪勃落水时间不长,所以并没有呛到多少水,但是他看上去脸色苍白,眼睛似闭非闭,手脚僵直。斯蒂芬跪在迪勃身边,检查了迪勃的身体。他说,迪勃落水时可能碰到了水下的一块石头,头部出血不止,伤势不明。他叫着迪勃的名字,说如果迪勃能够听明白的话请眨一下眼睛。迪勃努力眨了眨眼睛后,用微弱而镇定的声音说,‘斯蒂芬,我的手脚都不能动,麻烦你给阿尔卑斯医疗中心打电话,叫救护直升机。再请你给我的律师和伊莎贝拉电话,叫他们到医院去。羽飞要一起去,因为可能有文件要签字。‘

斯蒂芬马上给G市的阿尔卑斯医疗中心叫急救直升机。羽飞看着克里斯多夫,用目光询问着丈夫的意见。克里斯多夫轻轻地对羽飞说,‘照顾好我们的朋友,我和斯蒂芬会把孩子们带回去的。‘ 羽飞点点头。克里斯多夫深情地看着羽飞,又加了一句,‘羽飞,我爱你!‘ 羽飞报以感激而温情的一笑,说,‘我也爱你!‘

直升机不到一刻钟就到了。两个医务人员把迪勃用担架抬上飞机,羽飞拿着迪勃和自己的钱包以及手机一起爬上了悬梯。直升机起飞的时候,医务人员已经给迪勃戴上了氧气面罩,在他一侧的手指手臂上夹上了好几个探测头,以检查迪勃的血压心跳以及血液中的含氧量。羽飞详细地和救护人员描述了事故发生的经过。叙述过程中,她一直握着迪勃的手。这是她分别那么多年后第一次又重新握住了迪勃的手,一如既往的坚硬的手。

急救医生说,可能是脑外伤,但如果有血栓形成,不排除开颅手术的可能。羽飞看着迪勃闭着眼睛没有血色的脸庞,握紧了他的手,在心里说,‘挺住,迪勃,挺住。‘ 上一次那么近的看着迪勃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十五分钟后直升机在阿尔卑斯医疗中心的楼顶降落。果然如急救医生所说,由于迪勃许多刺激反应都很微弱,必须马上接受开颅急救手术。羽飞跟着来到手术准备室,麻醉师问她,‘得拉姆夫人,您先生的医疗卡在哪里?‘

羽飞拿出迪勃的钱包,打开翻了翻,慌乱中什么也没找到。她尴尬地说,‘真抱歉,我不是得拉姆夫人。迪勃的前妻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麻醉师说了一声‘对不起‘,立即开始给迪勃做麻醉皮试。

十分钟后,手术室的灯亮起,羽飞看着迪勃的床被好几个护士推进了移动门。门关上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已经湿透了。

羽飞拿出手机,给克里斯多夫打了电话,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迪勃的情况。她告诉自己的丈夫,自己至少得在医院里待到迪勃的律师和前妻的到来。克里斯多夫的声音温和稳健,他说自己和斯蒂芬带着孩子们还在回农场的路上。一切都好,让羽飞放心。羽飞特地问了一下迪勃的两个女儿的情况,克里斯多夫说斯蒂芬一直在和两个姑娘讲故事,她们的情绪都还稳定。

放下电话,羽飞定了定神,到医院底楼的咖啡厅叫了一杯咖啡,她的胃迫切地需要一些温暖。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估计着迪勃的律师和伊莎贝拉什么时候会到。她十分疑惑自己有什么文件要签。在和迪勃分手前,羽飞和迪勃在经济上是完全独立的,没有财务上的任何纠葛。而且,由于羽飞对昂贵的衣物和珠宝从来没有什么兴趣,迪勃除了一枚订婚钻戒外也从来没有赠给羽飞过贵重的礼物。所以今天,她更不明白自己和迪勃有什么文件上的联系。坐在医院的咖啡厅里,羽飞觉得恍然若梦。今天白天她还在享受秋日法国乡村的温暖阳光,傍晚时却在医院里等着生死未明的前男友迪勃的消息。

伊莎贝拉和迪勃的律师在手术开始后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当伊莎贝拉高瘦的,穿着讲究的身影和一个中年微微发福的男子在走廊里出现时,羽飞透过休息室的玻璃墙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羽飞急忙站起来,向两人走过去。

伊莎贝拉也一眼认出了羽飞,礼节性地向羽飞伸出手,问了好。和十几年前相比,伊莎贝拉虽然身材没有变化,但她的脸近看时却是老了不少,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眼角的皱纹和光泽不再的皮肤。边上的中年男子自我介绍是迪勃的律师。羽飞和他握了手,说自己是迪勃的朋友。既然迪勃的家人和律师来了,自己就准备告退了。她不忘告诉伊莎贝拉,路易莎和夏洛蒂由她们的奶奶,还有斯蒂芬和自己的丈夫陪着,应该不会有问题。

迪勃的律师说话了,‘布卢曼夫人请留步。我这里有一些文件需要您过目。如果得拉姆先生有任何意外,当然我们都不希望这样,您需要签署一些文件。‘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羽飞。

伊莎贝拉建议自己去给大家买咖啡,留下了羽飞和迪勃的律师两个人在休息室的一隅坐定。羽飞把文件夹放在膝盖上,打开。这是一份迪勃名下信托基金的附加文件。羽飞翻过第一页,赫然看到安安和飞飞的名字。原来,迪勃将安安和飞飞加入了自己信托基金受益人的名单。文件签署的日期是迪勃第一次在格伦机场见到羽飞一家人的一周以后。

羽飞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了眼眶,她连忙抬手擦去,以免滴在文件上。她想起了多年前迪勃得知她人工流产了肚子里的孩子后的盛怒,想起了昨日迪勃看着安安和飞飞双重奏时专注的眼神,也想起了今天早上在马厩里迪勃直直的挑衅。她的眼泪止不住地不断涌出来。迪勃的律师递过来一张纸巾,羽飞哽咽着道了谢,擦了眼泪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迪勃的律师等羽飞平静一点了,对她说,‘布卢曼夫人,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您的回答。您也可以选择拒绝回答。‘ 他停了一下,问羽飞,‘两位未成年的受益人是您的孩子。我需要您告诉我,得拉姆先生是不是他们生物学上的父亲?‘

羽飞怔怔地抬起眼睛,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接着说,‘如果得拉姆先生今天有任何意外,您需要作为您的孩子们的法定代理人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如果得拉姆先生一切都好的话,而您今天也不拒绝这份文件的话,您的孩子们将在十八岁后自动开始从得拉姆先生的信托基金中受益。‘

羽飞又怔怔地点点头。

这时候,伊莎贝拉端着三杯咖啡回来了。羽飞自然明白她的主动回避。羽飞接过咖啡时真诚地向伊莎贝拉道了谢。

迪勃的律师收好文件。就在羽飞犹豫着自己是现在就告辞还是再等一会儿的时候,手术室门口的灯亮了。三个人一起站起来,疾步走到手术室门口。

一个护士首先出来,对等在外面的三个人说,‘手术顺利,得拉姆先生还在麻醉药的作用下。他将要被送到术后观察室继续观察,等一切指标都稳定下来后会被送到病房。其它事宜,主刀医生换下手术服后会去观察室和大家交代。‘

羽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看着门再次打开时,几个护士推着手术床从门里出来。 迪勃安静地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头的上半部被层层包扎着,鼻子里接着氧气,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在这情形下,羽飞,伊莎贝拉和迪勃的律师由于各种原因谁也走不了。

术后观察室里静悄悄的。一个护士在外间忙碌,羽飞三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边,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主刀医生来到迪勃床边,检查了一下各项指标,然后告诉大家,‘得拉姆先生的头撞到硬物,头骨骨裂,出血后形成血栓。现在所有的血栓都被清除了,出血也止住了。病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康复期可能不短,短则几周,长则几月。这期间,病人不能工作,需要待在疗养院里静养。‘

迪勃的律师告诉羽飞和伊莎贝拉,他会负责安排所有的事宜。现在,等迪勃所有的指标都稳定下来后,伊莎贝拉和羽飞就没有任何义务陪在这里了。

羽飞到门口给克里斯多夫打了电话,大概告知了情况,说手术顺利,迪勃的前妻和律师都在这里,自己等到迪勃的指标稳定后就回农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告诉丈夫有关信托基金的事情。

克里斯多夫说,迪勃的妈妈已经出门在去医院的路上了。一会儿羽飞可以乘夫人的车回农舍。最后,他又一次告诉羽飞,自己爱她。

放下电话,羽飞回到安静的休息室里,轻轻地告诉另外两个人得拉姆夫人已经在路上了。伊莎贝拉看不出表情地点点头。

过了不知多久,迪勃的头动了一下,护士进来,给他在嘴里喷了一点水。迪勃的头又动了一下,然后,在场所有的人都清楚地听到依然在昏迷中的他说,‘羽飞,看,我们的孩子。‘

羽飞潸然泪下。她站起身,走到迪勃的床前,紧紧握住迪勃没有插着管子的一只手。这只坚硬的大手,也慢慢合起,将羽飞的手牢牢地包握在自己的掌心。

[ 打印 ]
阅读 ()评论 (2)
评论
涧泉深林 回复 悄悄话 养病给了迪勃思考的机会和时间,其实未必是件坏事。
夏梦无痕 回复 悄悄话 希望 迪勃 能 康复。。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