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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虚度的青春

(2007-09-16 16:34:06) 下一个

  有人说怀旧是衰老的移民纸,可反过来一想,一个缺乏记忆和回味的童年,就不落得空泛?失去怀旧的青春,不会显得苍白?既然衰老终将无法被拒之门外,干嘛不在沉闷的西海岸于碌碌无为之中拿怀旧来解闷儿,顺手给褪了色的虚度的昔日青春涂抹点儿油彩呢。有人说如此怀旧,未免颓废了吧,可不是吗,在这连注射毒品都有政府给买单,光天化日之下溜人家里摸点儿东西出来都不治罪的北纬49度城乡接合部的地界儿,再不怀旧,一不留神,还不得学坏喽?

  上小学时,学校每学期都组织学生集体排队看电影,那些电影给我们留下了过目不忘的记忆。有时候,老师会让我们作文,写观后感,那个时代做什么都强调要鲜明突出主题,写作文当然亦不例外。谁要能把主题思想凸显得跟根棍儿似的立竿见影,就会被树为范文,甚至于在下回民主选举班委会时,会被老师推举为候选。可我从小学二年级半道儿起──我没读一年级,二年级老师是我家邻居,我妈就把我直接送进她的教室──就喜好自由散漫,这不仅反映在时不时的旷课、离队等组织纪律观念薄弱的行为上,也表现在日后写思想汇报作思想总结时,常常缺乏中心意识,偏离主题思想。等到了看剧听曲时分,那思绪就更加走神,随处游离,甚至前后满拧了──

  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伊利尔,跳!?记得那个胖胖的六百工分儿?记得乡村女教师瓦尔瓦拉瓦西里耶夫娜?记得她倚窗笑看楼下手捧鲜花的毕业生们对她欢呼?我们经历的童年也是自诩为火红的年代和变革的年代,尽管与八九十年代后来的变革可能正好反了个个儿。从八〇后的视角望去,说我们那个年代是个大革命疾风骤雨非常时期激情岁月,我看都不为过。在那场大革命的洗礼中,我们撞铁拐、抽三角、抽陀螺、穿军装,将地图钉在门后,平时拿口罩纱布做帘儿遮住,战时扯开布帘儿用红蓝铅划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路线图。趁天黑上房顶打电筒,向身穿加长的确良衣衫紧贴院墙鬼鬼祟祟谈情说爱的一对对儿大哥大姐身上密集聚焦,再放声高歌:彩凤的天,二林的地,彩凤的锄头二林的犁......

  我看见我们的童年彻头彻尾地比全世界压迫人的和受压迫的人民过得更轻松更悠闲。那时候我们天天上课前高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我们不怎么学习,更无周末交钱上小班儿学才艺的傻举,上学不久就被施教对五分加绵羊投以不屑的目光;我们不开外语课,但不缺体音美。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生活知识和尝试:比如在菜床挑豆角时拦腰那么一掐,看两边儿能掐出多少须子便知老嫩,比如拿铁丝儿和竹竿做蜻蜓拍,起早去粘蜘蛛网,因为早晨的网粘。我们拍住蜻蜓,斗胆儿看谁能生吃。我记得我生吃过的昆虫有蜻蜓、蚂蚱、蝼蛄…,荤的之外,还有春天洁白的杨树花儿。每一次开春时节,大孩儿们爬树,抡起竿子乱打,我们在树下接起一束束毛毛虫般的杨树花儿,吃进嘴里甜在胃里。

  我们不具备温文尔雅的琴棋书画的学习环境和条件,但也做到了无师自通,几觉醒来便掌握了简谱五线谱。我们的动手能力也得到过花里胡哨的锻炼:我们买来剪纸的样本铺于纸下,一根铅笔在红色纸背上一道道横扫出李玉和手提红灯四下看,一把刻刀在蓝色纸面上刻出叛徒王连举。我们装过半导体单管儿机和再生来复式四管儿机,做过九连环,还有幻灯和航模。会使唤钳子,在大人们不上班的周日潜入工厂将铁丝嘎嘣嘎嘣地弄断,卷成捆卖给废品收购站。会打弹弓,有的能打下树上抱窝的麻雀。我有天傍晚从门市部打酱油回家,横穿十字路口,扬手开弓,将高高电线杆上一只路灯打个粉碎!我们还会拆掉自行车链条,自制火药枪,冲人冲天扣动扳机啪啪山响!听来犹如大年除夕的爆竹……

  

• 配乐导读 虚度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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