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十字路口无处都在,我们的选择却只有一次。
在圭尔夫大学拿到了一个化学硕士学位之后,正在为是继续读博还是另谋高就而彷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水泸大学的信息系统管理科学很火爆。那时正是 e 时代的巅峰时期,水泸大学的这个专业的学生,没有毕业就成功就业的故事不绝于耳。给我的感觉是人人炙手可得,不论参差不齐。只是水泸大学的入学门槛在加拿大颇高,有些可望而不可及,令许多趋之若鹜的人或退避三舍,或临阵脱逃。
我下定决心,不怕牺牲,说干就干。填写申请表,准备推荐信,收集成绩单,写自陈自荐信,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的导师和系研究生部主任很够意思,给我写了两封一级棒的推荐信。我又充分利用网络资源,遍览麻省理工、哈佛、斯坦福等明校同类专业方向的 MISSION 宣言,一挥而就了一篇铿锵有力雄心万丈的自荐信。填好申请支票,贴上邮票。我的梦随着那封信的寄出开始起飞。
在自我陶醉和惴惴不安中,等来了水泸大学的入取通知书,是在申请材料寄出后一个月左右。被水泸大学入取为信息系统管理科学硕士研究生的消息,就象夏日的阳光一样明媚,没有半屡乌云。风是凉爽的,花是微笑的,小鸟都在唱歌。虽然我怀里抱着一块敲开梦想之门的金砖,走起路来轻飘飘。
九月一日那一天,我带领我们一家搬到了水泸城。我一路唱着“从来不愿,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带领我的儿子和老婆, ……” 。新的生活开始啦,我轻轻地触摸着梦的翅膀。
那时感觉到系里整天忙忙碌碌,人来人往,几乎每天都有实习生回系里办理离校手续,一个个踌躇满志,洋洋得意,讲述一个又一个成功的故事。起薪也象火箭发射一样直往上窜,由四万多,到五万多,到六万多 …… 。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心理上已经得了红眼病。我不知道天高地厚,雄心勃勃,计划三个学期修完课,一个学期写研究报告和找工作。紧张而兴奋的日子开始了。
系里规定十二门必修课外加一个研究报告方可毕业。另外,十二门功课只允许有一门课低于七十五分,如果有两门课低于七十五,那就得打铺盖卷走人。和我一同入学的中国同胞里,有两位老兄不幸中弹阵亡。一位是单身小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就罢了,另一位是拖家带口,老婆不工作,女儿上中学,一家人都指望他学有所成,好跟着他一步登天。没有想到大丈夫血洒疆场,真可谓壮志未酬身先死,只好留取丹心照汗青。
第一学期,有一位以色列的游方教授给我们讲系统设计,看了课程要求觉得会很容易,没有考试,只完成一个项目研究报告,而且还是五六人一组。这位游方学者中途变卦,又加两个个人研究设计,搞得我们焦头乱额,天昏地暗。他那个小组项目也是额外的重,想蒙混过关,门儿都没有。从立项,论证分析,资源安排,数据库的设计,到最后的实现一应俱全。而且要求我们必须与实际单位的应用相结合,不能虚拟应用单位。我们当时是硬着头皮闯进 CIBC 的 VP 办公室,拿到一份 VP 签名的项目立项书。我们一组五人拿到那张纸,就象中了彩卷,完成第一部分后高兴得大吃了一顿,因为有两个小组被宣判死缓。所以,选修犹太教授的课要三思而行。能不能学到东西?能!代价有多大?扒一层皮。
99 年的冬天在天昏地暗中过去, 2000 年的春天在不知不觉中来临。当第二个学期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校园里开始热闹起来。数百家公司蜂拥到水泸大学来招夏季实习学生,真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安德森那时候牛气冲天,在校园的一块草坪上支起一顶象电影里演马戏的大帐篷,有烧烤,有比萨,有可乐雪碧,随便吃,随到随吃,一周。那时的安德森只能用一个字形容 – 牛。有谁会想到, 2004 年安德森帮助恩荣作假帐,东窗事发,顷刻间土崩瓦解。摩根、大通、花旗等其他世界五百强公司也不甘人后,有啤酒、炸虾、炸鸡翅,还有礼物。我儿子那时六岁,每天晚饭我都带着他游走在校园的各个餐厅,连吃带拿。我儿子说,水泸大学真好,他长大了上水泸大学。我说那你可有得吃的了。
转眼到了秋季,一切安既定方针办,进行顺利。我摩拳擦掌,开始准备找工作。到学校来招工和实习生的公司如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工作面试的机会也随之而来,而且源源不断。我是每天西装革履,头发油光发亮,皮鞋光鉴照人。然而第一轮面试后,就都没有了下文。我是败不气馁,屡败屡战,直到学期快结束也没有能够搞定一个第二轮面试机会。好几位同学都已经柳暗花明,其中我的一哥们起薪就六万多,在加拿大对一个没有北美工作经验的人,那可是春雷一声震天响。
这时我真有点惊惶失措,心里捉摸离登天只差这最后一步,可这一步怎么这么难?我反省自己究竟问题出在哪里。我开始求助水泸大学就业办公室的顾问,她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顾问。我们真刀真枪地进行了一次面试,我当然西装革履,毫不含糊。她问我答,她边问边写下我的答案的要点。她从服装到坐姿,从面部表情到声调语气再到每一个问题。她逐个问题帮我分析,每个问题雇主想知道什么,我的答案问题出在哪里,应该怎样回答等等。一句话,这番演练点醒了蒙中人。我意识到我的问题是出自我感觉太好,用中式思维来碰撞西方文化。强龙难压地头蛇,在人家的屋檐下,只好低低头。
在焦躁、忐忑和兴奋中,迎来了 2001 年的春天。就业市场行情急转直下,五百强公司已经鲜见校园。我急在心上,脸上还得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但暗地里却是天天备战,决心不放过一个机会。自从受过高人指点后,我以彼之矛刺彼之盾。花了一千块买了一套行头把自己从头到脚武装起来,彻头彻尾。从面试时对方的表情和态度上我是信心百倍,仅有的五个面试机会,我全面开花,顺利进入第二论。这里我想说一说在帝国石油的第二轮面世。帝国石油总部在卡尔加里,面试持续俩天。每个面试官都拿着一打问题,边问边纪录,问完之后还要问我有什么问题。当然我是有备而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而且还是量体裁衣,看人下菜碟。可是面试的人太多,我的问题终于黔驴计穷,只好从头再问一遍。面试官当即问我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某某了,原来他们把我的每一问题都详细纪录在案。我赶紧说我还想听一听他的见解,集思广益。
我是西到卡尔加利,东到蒙特利尔,经过一番东奔西走,可以说是全面丰收,每次都是高奏凯歌而回。 OFFER 谈得一个比一好,在乍暖还寒的三月,接受了蒙特利尔的一家生物制药公司的 DBA 位置,起薪七万三。虽然那时是“两岸猿声啼不住”,我这里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七万三在我们系创造了一个新纪录,我相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一天也翻开了我人生新的一页。我给自己放了两个月假,答应公司五月去上班。
春天来了,“树绿着 / 一棵挨一棵 / 花开了 / 一朵接一朵 / 我坐着 / 似乎想起了什么 / 风就从身边 / 一笑笑而过 (老乃)”。当我把七万三这个好消息从蒙特利尔打电话告诉我太太,她用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告诉我,她也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我:“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今天去检查是个男孩。”“又是个男孩儿!”我在电话里喊道。这可真成了“好事传千里!”我那两个月真是轻松之至,每天都去钓鱼,给太太炖鱼汤。每次钓回五六尾半尺多长的小鲈鱼,用清水小火慢炖三四个小时。我太太说那是人间鲜汤。我们的生活充满希望,“一只鸟 / 在唱歌 / 她对我 / 讲述南方的故事 / 情节新鲜 / 如枝上的芽 / 一些叶子和花 / 静静展开(老乃)。”
我坐在湖旁,太阳照在湖面上,在和煦的春风轻轻地吹动下,波光粼粼,我的希望在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