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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之恋(8)

(2006-04-06 08:49:50) 下一个


那个插班生转到闺密她们班只呆了一个星期就又转走了, 所以当他托一个艾文不认识的男生突然塞了一封信给她, 她已经记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那时距高考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那天, 艾文上完晚自习骑车回家, 刚进了单元门, 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在暗处突然叫她的名字, 见她应了, 就走上来递给她一封折好的信, 说:“这是XX给你的.” 然后不等艾文回答就走了.

他说得那个名字艾文好像听过, 却想不起来是谁, 一头雾水. 她回到家打开信一看, 就更糊涂了. 那算得上是一封“情书”, 至少写信的人想要把它写成情书 --- 他在信开头说虽然知道高考临近, 但还是忍不住写了这封信…… 其余的内容没什么新意, 只有一个词让艾文一瞪眼睛一仰脖的惊讶了一番:“一见钟情”! 哈! 居然有人会对她这个撂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女孩一见钟情?

写信的人大概对自己自信满满, 认为艾文一定对他印象深刻, 所以信里并没做多少自我介绍, 想当然地觉得她见信立刻如见其人. 艾文凭着信里的蛛丝马迹想了半天, 才推断出是那个个子高高的, 只在最后一排坐了一星期就没了人影的插班生. 可笑的是, 他的信落款没有署名, 艾文也不记得他姓什么了, 只记得他的名. 是啊, 除了“一见钟情”, 他还能说什么呢? 要知道那一周中, 艾文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 “啊, 那个 … 你把这一组扫一下吧!”

艾文转进闺密她们班后, 因为人家班上有原来的英语课代表, 所以她就丢了官降了职, 做了个小组长. 那个插班生, 就坐在艾文那一组的最后一排, 除了给他派活干的时候看过他一眼外, 艾文对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只记得他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风衣. 虽然那个年代男孩子的衣服也开始有颜色鲜艳的 --- 同桌就有一件镶了红, 绿条纹的黑色外套, 艾文在上完生物课后就开始称那是一种“保护色”, 又称“警戒色”--- 按照生物书上的说明“通常只有有毒或有恶臭的动物才有”, 甚至进而拍一句 “红配绿, 狗都嫌” 给同桌. 但是那件风衣的红色却是连女装都少见的艳丽佻眼, 结果艾文只能想起来那件红风衣, 就是想不起来穿红风衣的人长什么样子.

年少时的艾文, 只相信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她那个时候还没有遇见水仙, 因此她根本不相信一见钟情. 而且这个人居然神通广大地找到她家门口来了! 不过在看到那封信时, 她对写信的人还是心存感激的, 因为她觉得, 能够让人一见钟情的人, 至少是外形或气质较佳, 让人印象深刻的人, 不论自己是否相信, 那封信多多少少还是让她的虚荣心小小满足了一下.

她马上想到了同桌, 好想向他显摆显摆---“看, 我也不是没人要的!” 不过, 人家写信给你, 好歹也算是一番情意, 出于对写信者的尊重, 她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同桌. 当然, 她也不会回应这封信, 有点得意的在心里对红风衣说:“不好意思, 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但是几天后她又改变了想法, 觉得有必要告诉同桌了. 因为红风衣本人在她放学路上截住了她, 约她单独见面. 那正是人来人往的M大家属院里, 艾文怕碰见熟人, 匆匆跟他约了一个家属院外的见面地点和时间, 就赶紧骑上车跑掉了.

她想干脆见面说个清楚, 告诉他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 所以不必再来找她. 但是既然是单独跟他见面, 就有点“约会”的意思了, 还是告诉同桌的好, 否则有点私会别的男孩的味道.

艾文向同桌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并没有拿出那封信来给同桌看. 然后有点炫耀地看着同桌说:“真没想到, 还会有人对我一见钟情.”

“这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同桌很平静地说.

“什么?!” 艾文惊讶的合不拢嘴, “你, 怎么会知道? 这事我没告诉任何人啊!”

“半个年级都知道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已经问过年级里很多人了, 不然怎么会知道你住在哪里? 帮他打听消息的人都问到我这里来了.”

艾文呆了 --- 她本来还想着要替红风衣保守秘密, 怎么他自己张扬的半个年级都知道了, 结果同桌恐怕比她本人知道的还早.

同桌接着说:“那个家伙是XX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早就放出话来说一定能追到你, 还说要每周送你一支花, 一直送到你答应为止.”

艾文完全没想到是这样, 一股厌恶之情涌上心头. 原来她虽然不相信一见钟情, 但至少也没把他往坏处想. 现在她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花花公子给看上了, 还搞得年级里沸沸扬扬的, 好像自己的名声已经受人轻薄, 真是老大的耻辱. 依她那时所受的又红又专的教育, 会被这种人看上的, 多半都是行为有失检点, 风评不大好的女孩子, 不是有句话叫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吗? 天地良心, 自己可什么都没做啊?! 她急于知道同桌是怎么想的, 因为他刚才说话时, 完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语气平淡的像在讲跟自己完全不相关的热闹.

“我真的就跟他说过一句话, 还是叫他打扫卫生, 我哪知道会这样! 真的! 我连他叫什么都记不清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把那封信掏出来让同桌看.

同桌看完了, 问艾文约在什么时间和地点跟红风衣接头. 艾文告诉了他, 还把答应跟他见面的初衷及见了面打算说什么都告诉同桌. 同桌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你去见他把你想要说的说了, 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 斩钉截铁的样子, 又一脸神秘, 有点黑社会的味道, 艾文不明白这 “剩下的就交给我了”是什么意思? 拒绝他就是了, 还有什么 “剩下的”? “交给你”你要怎样?

她正兀自狐疑, 同桌却突然改变了话题, “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的.”

“什么意思?”

“我还知道年级里别的男生对你有意思. 你们班的那个XXX, 上次课间帮你买面包, 幸福的不得了.”

“啊?” 那个XXX, 是闺密班上一个高个儿非土著, 平时不苟言笑的老穿一身绿军装, 又因为跟一个赫赫有名的国家领导人同名, 所以艾文总觉得他酷酷的, 一点不具亲和力, 没怎么跟他说过话. 有一次课间艾文因为没吃早餐, 就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面包. 结果因为下课时间短, 一大堆人都挤在那里买东西, 艾文站在那堵几层的人墙外面, 踮起脚来都看不见小卖部的窗口.

正在着急逡巡中, 绿军装走上来说要帮她买. 艾文很感激地把钱递给他, 他就冲锋陷阵去了. 艾文艳羡地看着他的背影, 心想个子高真是好啊! 等他很快买好了出来, 递面包给艾文时, 艾文一个劲地说谢谢, 他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搞得艾文有种接受了别人施舍的感觉, 非常没面子. 想想他那时根本不正眼瞧人的表情, 打死她也想不到他竟有这种心思!

同桌又点了一个男生的名字. 这一个就更奇了, 平常跟女生一说话就脸红, 根本是个三棒子打不出个闷P来的主儿, 见天也没句话的人. (结果这个人上了大学后turned out to be the most talkative guy --- 后来高中同学之间的聚会联系都是他在张罗.) 难道只是一跟艾文说话就脸红?

同桌越说艾文就越迷惑, 一下子挖出来几个对她“有意思”的男生, 但却一个比一个怪. 艾文都不知道是该为自己“鬼力”大高兴, 还是为自己鬼得“另类”郁闷了. 不过好在后点的这些个人虽然怪, 不失为老实孩子, 至少比让花花公子看上了好.

至于红风衣, 艾文自有办法对付. 不就是要给我送花嘛! 又不是送炸弹, 不毛他!

那天, 艾文准时骑车来到土著家属院的后门外, 她选在后门见面是因为那个门的朝向背离M大正门, 所以少有人走动. 其实这个后门离她家并不远, 走路也不过五分钟, 但她故意骑车去, 就是为了把话砸完了赶紧脚底抹油的溜人.

红风衣已经侯在那里了, 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后, 艾文瞧见他就觉得碍眼, 他的一举一动, 都透着造做.尤其是他那件红风衣, 怎么看怎么俗气.

红风衣本来也是骑在车上, 用一只脚撑着地倚在那里. 见艾文来了, 不紧不慢地从车上一跨下来, 把车撑好, 然后一边探到怀里去拿东西, 一边走上前来.

艾文当然知道他要拿什么, 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 ---- 那朵红玫瑰才刚从红风衣下探出个头, 她就捂着鼻子跳着脚的往后退, 一连退出去一米多远. 才站定了, 依然捂着鼻子, 双眉紧锁地作痛苦状. 要不是她生性不喜欢尖叫, 她简直要加上惊叫连连了.

红风衣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 手揣在怀里, 那朵花将拿不拿地停在半空中.

“你--不是要送花给我吧?! 千万别送! 我对花粉过敏!”

“啊? 真的?”

艾文捂着鼻子, 呜哩呜噜地说:“你不想害我就别送我!”

红风衣问“真的?”其实只是下意识地在适应局面,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完全没有怀疑, 他哪里知道艾文早就从同桌那里得到了第一手情报, 对这场仗该怎么打早有预谋.

红风衣尴尬地把花收了回去. 正想说什么.

“别再找我了, 否则你会有麻烦的!”

艾文挂着一脸黑社会的表情, 恶狠狠地砸下这句话, 不等他反应过来, 跳上车就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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