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

我妈妈在2010年83岁时写了一篇《我的一生与家庭》,现发表出来,怀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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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与家庭(第三部分)(3)

(2025-11-12 18:59:25) 下一个

    国立社会教育学院的校址是在苏州拙政园内, 因此各系科教室的安排都是随园内原有设施来定的, 我上的是社会事业系, 一年级的教室是在靠进大门的一个小房间内, 全班只有九个学生; 有一位同学(戴荣根)非常关心大家的生活和学习情况, 经常邀大家到教室斜对面的一间房内去看报纸杂志; 不久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公开了, 原来该团的办公室就是这个看报纸杂志的地方, 里面有不少同学在唱歌、谈笑等, 那个歌声:“年青人, 火热的心,---”听起来是非常动听而又活泼的; 其形象就像初中时的歌咏队那样快乐。 有一次, 戴荣根在班上谈起青年团的问题时, 就问大家对青年团的看法, 有人问他: 这个青年团是干什么的? 戴说: “青年团的任务主要是学习, 还要做党的助手, 我们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 别的没有什么;” 我就说: “学习是再好不过了。” 又过了几天, 戴荣根问我:你对青年团有好感, 是不是愿意参加进去? 我说:“愿意参加”。戴随即拿了一张入团申请表给我, 填报了, 很快就批准下来, 时间是1949年12月, 我就算是一名正式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团的团员了。

    学校通知: 今年寒假要做好并校准备, 要求学生留校, 听从安排; 于是大家在校除了玩耍外, 还七嘴八舌的谈论如何并校的问题, 新闻系有一位女同学(朱雪琴)讲: 我们能并到上海复旦大学的新闻系就好了, 音乐系的同学想并到上海音乐学院, 艺术系的同学想并到上海艺术学院,----各人都想到有好的学校去, 而我上的社会事业系该往哪儿并呢? 有人说: 在无锡有一所江苏省立教育学院, 可能并到那儿去, 班上的同学中有多数人对这一说法是反对的, 认为我们是“国立”的, 怎能和他那“省立”的并论呢?

    过了几天, 有一位穿着黄老布军装的干部(苏南公署的负责人)来学校做报告, 说是:人民的需要, 在苏南地区有两所同样性质的学校要合并在一起, 改名为“公立文化教育学院”地点设在无锡, 内设立几个人民需要的系科, 大家可以自由选择适合的系科, 办理转系手续; 那些不正确的想法都是小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 是人民反对的,要批判;等等。 过后, 青年团就开了支部大会, 要求青年团员要带头响应党的号召, 各小组进行讨论并各自做出自我检讨, 要端正对并校的看法等。 就是这样: 讨论、检讨、端正看法,---等等折腾了一个寒假, 就随学校到了无锡社桥头(原是抗战时期日本鬼子占领时建的一处军营),办理转系手续了。我是选择了“农业教育系”, 因为该系附有农场, 学生可以在农场从事劳动并享有补贴待遇; 朱雪琴也进了这个系, 啊! 她原来是陈文的表姐, 我与她就成为更亲切的同学了。 春天是播种的好季节, 我们是一边上课, 一边劳动, 全班有三十多名同学, 大家都是热火朝天地, 忙个不歇。 学期结束, 暑假中要到望亭镇(苏州附近)去实习, 名义上是实习, 实质上是劳动; 中途有不少同学请假回家, 等到开学时, 发现有好几个同学考取别的大学而走了; 这一下, 学校、老师、团组织、同学等都紧张起来, 就整天地开大会、小会的动员大家要安心, 要为人民服务, 不能半途而废----等。

    我当时只能顺从潮流, 后与朱雪琴谈个悄悄话, 都感到这种学习是得不到自己理想的; 又在报纸上看到复旦大学寒假有统计专修科招生, 和立信会计专科学校招生的消息, 朱说:“会计、统计都是能找到好工作的”, 我说:“全是专修科,两年很快就会毕业的”。 于是在放寒假时, 两人就悄悄地把行里带回家, 约好在上海见面, 朱是两个学校都报了名, 而我只报了复旦一个学校, 因为我想“立信”是私立学校, 我是上不起的, 复旦是国立大学, 也有申请人民助学金的名额, 而且凭我在中学的学习基础, 应付考试还可以吧! 结果, 我考取了复旦统计专修科, 而朱是复旦未能录取, 仅考取立信。 从此, 我和朱雪琴就分道扬镳, 各行其道了。 开学后, 我就从家把行李直接搬到复旦去报到, 再也不去无锡, 就是这样, 我把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关系丢掉了。

    1951年3月份, 我到复旦大学报到后, 感到这里确实是一所正规大学, 有登辉堂, 它是二层楼的大会堂, 楼上是一个能容纳千余人的大厅, 楼下是图书馆, 前面有一块大草萍; 上课是有必修与选修之分, 教室是按课程的安排而异, 大多是在照南堂和相伯堂内, 女生宿舍是在校外的松荘, 食堂是在德荘; 我申请了甲等人民助学金, 不仅全免学杂费, 而且还发一张饭卡, 凭卡可以到食堂就餐; 我的学习与生活问题虽然是基本上得到了保证; 但无钱买书, 只有凭学校发的借书卡到图书馆去借, 每次只能借两本, 用好以后, 再换借别的书; 学校每天供给一瓶开水, 这瓶水够喝了, 多余的尚能做洗刷之用, 有时白天将热水用多了, 晚上只能用冷水洗涤了。 同学们见我经济特别困难, 由学生会介绍我去担任扫盲教师, 每周两晚, 待遇是每晚为当时的3500元(即1954年人民币改革后的3角5分钱), 这就使我在经济上完全可以度过上学的难关了。

    学校规定的作习时间是晚上10点钟息灯, 但有一天夜里, 宿舍里突然电灯亮了起来, 大家都照常睡觉不去管它, 但到天快亮的时候, 听到广播里喊出:“-----我们对反革命分子是要进行镇压的,-----现已逮捕了xx、xx等人,大家务必在六点钟以前到登辉堂去开会,-----”。 这时我们同宿舍的八名女同学, 都急急忙忙的起床, 一起到登辉堂去, 见代理校长李正文(是军管会派来的)讲:“-----这次镇压反革命运动,在我校已逮捕了( )名反革命分子--------现请陈望道(当时复旦大学的名誉校长)先生讲话”, 见陈望道气冲冲地走到话筒前讲:“-----这次逮捕学生, 我事先不知道, 现在我也管不了。-------”。 这就弄得大家莫名其妙了, 李正文马上出来宣布散会, 并通知召开党团员大会, 当天下午, 我们班级里开起了小会, 由几个骨干分子主讲, 说明镇压反革命的意义和大家应抱有拥护政府的态度,-----等; 这才弄清楚了问题。 这天是四月二十七日; 到暑假, 我才知道在苏州,父亲也在这天夜间被捕的, 但仅有月余时间就放回来, 而定他是“历史反革命”, 但因他无犯罪行为, 故释放回家交群众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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