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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铁血襄阳》连载(50)

(2025-08-27 14:31:56) 下一个
第50章《汉水寒》

秋深了,汉水上的雾气一层压着一层,像蒙了一层裹尸布。
鹿门山坳里,蒙古军的帐篷像荒草般三三两两扎在泥泞的滩涂上。火堆明明灭灭,映着铁甲上的寒光,也映着木花里那双鹰一般的眼睛。
他扶着刀,站在高处,望着南岸——那是宋人的地盘,是襄阳水军倚仗的天险。而在他看来,再险的水势,也总有破绽。

阿术和刘整正俯身研究一张摊开的羊皮地图。那是汉水一带的水道图,粗犷的笔迹勾勒出山势与水流,却缺了细节——南岸那片芦苇荡中的浅滩与暗流,始终是蒙军三次攻襄阳不克的症结。
“大汗的令到了,”阿术声音低沉,像从喉咙里碾出来的一样,“汉南,必须归我们。这一次,不能失手。”
木花里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磨损的牛皮:“宋人靠水逞能,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刘整指着图上一处,眼神精明如账房先生:“鹿门山是汉水的咽喉。若在此修筑堡垒,宋军的粮道必断。”

木花里没接话。他忽然抄起一支炭笔,俯身在地图上急速勾画起来。笔尖如刀,几乎要戳穿那张发黄的羊皮。
“末将请令,”他突然直起身,抱拳行礼,铁甲哗啦一声响,“今夜我带二十精骑,从芦苇荡潜行过江。趁寅时退潮,摸清水道深浅、暗流方位——绘成详图,助大军合围襄阳!”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像铁块砸在地上。
阿术眯着眼打量他——这个出身漠北却精通水战的将领,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准的算盘。
“你要怎么走?”
“芦苇高且密,月暗风急,正是潜行的时机。退潮之后滩浅流缓,我们蹚水测深,以铅绳标距,羊皮录形——宋军所有暗桩防哨,一毫一寸,皆入我图。”

阿术习惯性地眨巴眨巴眼睛,捋须沉吟片刻,终于重重点头:“你若成功,我亲自向大汗为你请头功!”
木花里单膝跪地,甲叶铿然:“末将——绝不负元帅!”
他转身大步离去,战靴踩碎满地土坷垃,声响没入渐起的风中。

此时,远天传来一声苍凉的鹰啸,与营中的低沉的号角交织,像一首无词的挽歌,缓缓覆盖整片江岸。
夜,真的要来了。
而他正要走入那片夜的最深处——带着二十个人、一卷羊皮、一腔孤勇,和一场国运的豪赌。

《血测汉南》

夜,像一砚磨浓的墨,重重压在襄阳鱼梁洲上。鱼梁洲得名于古代渔民“摄竹木为梁以捕鱼”的传统,东汉时期曾是刘表养鹰的“呼鹰台”,唐代诗人孟浩然、李白等均在此留下诗篇。在汉代以前,襄阳城东门外统称鱼梁洲,是一块三面环水,一面依山的半岛,至唐时,鱼梁洲在枯水期仍与鱼梁坪相连,因此,襄阳港口、码头一直设在樊城至张湾、东津一线。1958年因修汉丹铁路,在鱼梁坪与鱼梁洲间低洼区域大量采挖卵石,形成低“槽”,加之樊城迎旭门码头加固和延伸,江水期沿槽走水,形成河道“自然取直”,主流改道,使鱼梁洲与鱼梁坪断然分离,成为汉江中大形洲岛。由于河道自然取直,原沿樊城、张湾及东津间的主航道泥沙淤积,变成支流。

夜晚,汉水的浪黑得发亮,一波接一波啃着沙洲的边缘,像某种巨兽在暗中磨牙。二十骑人马如蜈蚣匍匐前行,马蹄裹革、铁甲缠布,所有的声响都被吞没在风声与水响之中。
木花里抬手——二十人齐刷刷伏低。
就在他们头顶,宋军哨塔上的青铜镜刚刚转过一轮,冷光扫过芦苇尖,差一息就照见这支幽灵般的队伍。

木花里面甲下的呼吸凝成白霜,瞳孔缩得像针尖。
“吕文焕这老龟……”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五指猛地插进沙土,“今夜,就把他这龟壳子剖开。”
水道、暗桩、箭楼——连茅坑的排水道,都得刻进他的骨头里。
右翼的护卫舔了舔刀尖,低声谄笑:“将军指头缝里漏点儿,就够咱们画出阎王殿的布局。”
左翼那个已经掏出炭笔,舔湿笔尖:“这趟回去,宋人婆娘亵衣的系带多长,都给您标清楚!”
众人压着嗓子笑,笑声却被下一瞬的突变斩断——
“哗啦!”

芦苇丛中猛地弹起铁蒺藜网,最前两骑连人带马被绞入其中,血肉飞溅,肠子挂在铁刺上还在抽搐。
“中埋伏了!”
木花里咆哮如狼,弯刀出鞘劈碎三支弩箭,但第四支精准地扎进右护卫的眼窝——脑浆和血喷上他怀中的羊皮地图。
“散开!摆蜈蚣阵!”
他反手甩出火折子,烈焰轰然腾起,照亮沙洲上更恐怖的景象:满地铁菱角,竟是用宋军死者头骨浇筑而成,在火中泛着狞亮。
十七骑在血火中疯了。
有人断臂仍咬笔记录流速,有马肚破肠流却驮主狂奔丈量滩宽。木花里甲缝渗血,却狂笑着将炭笔捅进偷袭者的喉咙:
“多谢……给老子标了个新锚位!”
天蒙蒙亮时,只剩五骑冲出火海。
木花里马鞍上挂了三颗宋军哨长头颅,染血的羊皮地图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上面已用血画出虎尾洲水寨的命门水道,细致得像一幅见不得人的秘戏图。
炭笔刮过羊皮的瘆人声,仍隐隐响在晨风里。

咸淳四年秋,蒙古窥汉南,襄阳之战的序幕,从此被血与火正式拉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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