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吃完了饭,大家又去KTV唱歌,开心之余,张野又张罗让他录相了,他借着酒劲儿给大家一通录。后来大家都累了,钱有朋说要请大家去洗浴中心洗澡按摩。他没有去成,因为在KTV喝趴下了,也不知是哪个同事把他背回宾馆的。
从省城回诺敏河那天,他还没走进家门,就在楼下碰见了师母,一看就是去他家。
“师母!”
师母一愣,笑着说:
“云辉啊!巧了,正要去你家呢!那我不用上去了,就在这里说吧!反正就几句话的事。”
“什么事啊?咱们上去说吧!”
“不用上去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柳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你帮忙把它还给那个叫张野的小伙子。”
他心“咯噔”一下,还没等问,师母就已经从包里把那个厚厚的信封拿出来交给他了。
“这里面有整整一万块钱,是张野送来的。老柳说这钱不能要,要了就犯错误了。”
“这是怎么回事?张野怎么会认识你们?”他皱着眉毛问。
师母解释说,是温馨带张野来的。张野这小子挺能说,见面就管我们叫叔叔阿姨,还送了我们一箱牛奶。我们本来也没想要,但看是温馨介绍来的,那小伙子还口口声声说是你朋友,好得就差拜把子了,我们也就收了。他介绍自己说是济仁医药公司的,来我们这儿是你介绍过来的,说他们的药好,患者吃了没有副作用,希望老柳他们医院能用他公司的药。他和温馨走了之后,我和老柳打开那箱牛奶就发现了这沓钱夹在牛奶中间。老柳因为这钱几宿都没睡好觉,天天寻思这件事,今天一大早醒来就打发我过来一趟,让我把这钱还回去。
“既然碰到你了,那我也就不上去了,你替我们谢谢张野,牛奶收下,钱就不要了。至于药嘛!老柳上次碰见你们刘教授,提过这个药,所以决定购进一些。”
他听着师母的叙述,肺都快气炸了。他气得不是张野这只苍蝇见缝就叮,而是温馨,她怎么会这么大胆,就那样带着张野去打扰柳教授。想到这里,他忙对师母说:
“行,师母,这钱我给退回去。老师说得对,这钱咱们不能要。”
回到家里,他劈头就问温馨:
“温馨,我问你,你凭什么背着我带张野去柳教授家?”
温馨吃完早饭正准备去上班,见他一早从省里回来,进门直接就没好气地向她兴师问罪,不禁也有些窝火。
“怎么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啊!我倒想和你说,你听吗?我一提你们医院的事,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生气我掺和进去。张野一次次来咱家给情情买吃的,你看不见啊!人家只是让我引荐一下柳教授,又不是干坏事,你紧张什么!”
听温馨这样说,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恼怒地喊:
“温馨,张野为什么要认识柳教授,你是真不懂吗?他是有目的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公司的药推销出去!”
“是啊!我知道他推药啊!他是医药代表,不去推销药,难不成还去推销酒嘛!这年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当年最不懂事的张野如今都有这番觉悟!哪像你,整天不是实验室就是手术室的,这么个忙活法,也没见你拿回来一沓沓钞票!”
“温馨,你无理取闹!”他火大地嚷着。
“无理取闹的是你!”温馨也火大起来,扯着喉咙就对他嚷着说道:“他是骗子吗?他推销假药吗?他卖药犯法吗?徐云辉,我到底做错哪儿了?用得着一回来就对我大呼小叫吗?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张野是张叶青的儿子,人家只是让咱们帮这点小忙,咱都不去尽心,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上人哪!如果不是我送张叶青一块瑞士手表,人家能极力向院长推荐你当医务处处长吗?”
坏菜了,她一不小心说秃噜了,赶忙闭了嘴。他脸“唰”地一下白了,惊愕地问:
“你……你说什么?送张叶青瑞士手表?”
温馨见事已败露,只好嘴硬地继续说道:
“我让你送张叶青两套内衣,你拿着的时候就没感觉到异样?”
温馨见他半天没话,以为他默许了自己的行为,于是又说:
“你说你整天在医院工作,竟然什么也不知道。让我告诉你,你们朱院长眼瞅着要调到省卫生厅去了,下届院长很有可能是张叶青。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有天我去柳教授家里听柳教授说的。柳教授说,你们附属二院的张叶青可真有两下子,上次去省厅开会,竟然看到张叶青也在场,和厅里的领导们还挺熟络的样子。后来厅里的熟人对柳教授说,张叶青好像是打谁的小报告去了,因为知道下届院长由厅里指派,顺便去买通关系,也就你和刘教授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听出了端倪,认真地问:
“张叶青打谁的小报告?”
“不管他打谁的小报告,总之你跟着张叶青准没错!你看你跟着刘教授这么多年捞到过什么好处?手术做得再好,不能赚回钱也白搭!不是我说你,像你这样技术了得的外科医生,又有专利技术在手里握着,院里甭管怎么轮也该轮到你了,好歹也得给你安排个干部当当吧!”
温馨见他呆傻地忤在那里,不禁叹了口气,又和他唠叨一番。说你好好看看你们单位里的那些人,哪个是善茬子?各个如狼似虎,知道医务处处长空出来了,谁不往上上。咱不说别人,就说李有恩吧,他多么恃才傲物的一个人,如今都知道这职位的重要,那么讨厌张叶青,还给人家张野介绍好几个朋友所在的医院。为得是啥你不知道吗?还不是为了让张叶青知道他也想坐那个位子。
他没有听完温馨的唠叨,默默地转身下楼去了单位,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办?想来想去,他把那一万块钱塞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这钱不能交给张叶青,一定要当面交给张野才行,还有就是关于温馨送给张叶青瑞士手表的事。很明显,张叶青看到了那块手表,还相当高兴,当即就向他许诺医务处处长的位子非他莫属。
想到这里,他苦笑了笑。怪不得秦一鸣拿话讽刺他,看来这事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他的思想还在飘忽时,王芳敲门进来了,问他要摄像机,说大家伙儿都想要刻一本光盘留念,还问他要不要?他直愣愣地瞅着王芳没有说话,硬是把王芳给看毛了。
“徐主任,跟你说话呢!”王芳提醒着。
他哦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慢悠悠地把摄像机拿出来交给王芳。
“你要不要一盘啊!”
“好,那给我也刻一盘。”
王芳下班后拿去照相馆采集,第二天去取光盘时发现店老板看她的眼神不太对,还旁敲侧击地问她刻这个干什么?王芳虽然自己大嘴巴,却极度讨厌别人对自己问东问西,就没什么好气地回了人家一句:
“自己欣赏呗!”
店老板瞠目结舌地盯着王芳半晌,才僵笑地跟着附和道:
“哦,哦,这个爱好挺好的。”
回到九楼,王芳把光盘发了下去。张叶青闻讯也过来凑热闹,问王芳怎么没有他的。王芳说有张野的不就有你的嘛,你们爷俩儿是一本。
“里面是不是录了我的两个大孙子?”张叶青问。
“录了录了。”王芳兴奋地说:“咱们这盘碟里是标准的大烩菜,要谁有谁,全在里面了。”
张叶青兴冲冲地拿走了,说要去办公室看看两个孙子在录相里是什么样子,还叫上了秦一鸣和刘教授。张叶青这一招呼,大家也都想先睹为快,于是一大帮子人全都聚集在了张叶青的办公室里。
此时,不知是谁问了句,这谁录的?
“我们徐主任呗!”王芳笑着说:“徐主任录得可比张野好多了,刻之前我看了个开头,画面和电视上的一样。”
听到王芳的夸赞,他的心情变好了很多,也想看看自己录得是什么水平。
大家看得正热乎,画面突然变了,KTV包房里只剩下了张叶青和尹护士长。张叶青醉醺醺地将脸凑到了尹护士长面前,只一会儿工夫,尹护士长的衣服就被扒光,露出胸脯,裙子上翻,内裤被褪到一边,娇吟喘喘地发着情。张叶青拉开裤链,掏出东西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顶,两个人忘我地做着爱,都没注意到一旁的摄像机是开着的。一时间,大家都忘记了要关掉电脑的事,全傻眼地盯着显示器瞧。
王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像阵风似地冲过去一把关掉了显示器,吞吞吐吐地解释说:
“这好像弄错了,弄错了。”
他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脑门已经沁出了冷汗,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地跟着晃悠,似有晕倒的架式。他忽然想起前一晚的事,自己喝得太多忘记关掉摄像机,抱着它就趴在桌上迷迷瞪瞪地睡着了,后来还是同事把他给背回宾馆的。因为喝太多了,他没有跟着大家去洗浴中心,也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没有去。第二天醒来,他发现摄像机不知谁给拿回来了,就放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张叶青,对方的脸已经变得青黑,一声不吭地将光盘从驱动里拿出来掰个稀巴烂,然后没有任何腔调地交待王芳:
“把所有的光盘都给我收上来。”
交待完后扭头就走。尹护士长激动得全身直哆嗦,半天才软榻榻地站起来绝望地说了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家见此情景都默不作声,自动散去了,秦一鸣离开之前阴阳怪气地笑着丢下一句话:
“这是马屁拍偏了呀!”
一屋子的人只有刘教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地说:
“云辉,不用自责,这事怪不得你。”
说完,又不禁气愤地感慨道:
“这事太丢人了!无论怎样也要压下来才行,不能传到院长的耳朵里,朱院长快卸任了,不能让他任期快满时给自己的政绩抹黑!”
他没说话,心里又气又委屈又大呼倒霉。为什么这种事偏偏摊在他头上?李有恩知道了,立即来找他,问他怎么回事?他无力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根本不想解释。李有恩见他这样,也跟着担忧起来:
“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你以后做事小心点吧!现在可不同以前了,你知道下届行政院长省里很有可能指派谁吗?”
“谁?”他明知故问了一句。
“张叶青。”李有恩说。
他扯了扯嘴角,实在没想到连心高气傲的李有恩也为了仕途向张叶青低头了。
张叶青的艳事还没完,院里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赵业务院长突发脑卒中住院了。据说赵业务院长是因为女婿贪污被抓,所以才一个激动脑出血昏迷的。
大家都知道赵业务院长的女婿就是省卫生厅的副厅长,这一被抓,同事们私下里都在议论,说是有人给举报了。
朱院长临时任命刘教授为临时业务院长,以来管理院里业务相关事宜。
赵业务院长这一病倒,张叶青硬是把自己的艳事忘记得一干二净,如今的笑脸明显掺杂着某种春风得意和幸灾乐祸,见着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特别是在秦一鸣面前,更是把头昂得老高,恨不得把人家踩在脚底下才甘心,也不和和气气地与人家说话了,而是满嘴刀子,尽是挖苦讽刺。
“老秦啊!还上班哪!咋没请假去照顾照顾赵院啊!”
秦一鸣这几天本来就因朱院长没让他做临时业务院长而生着闷气,这下又被张叶青明着拿话取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就嚷开了:
“你除了拍马屁和暗箱操作还会什么!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干过一件出彩儿的事!”
张叶青被秦一鸣说得下不来台,毕竟满办公室还有其他外科主任在场。
“老秦,你今天把话说明白了,你说谁没干过一件出彩儿的事!”
“你!我就说你!怎么着吧!”秦一鸣火大地嚷着:“别以为你背着院里做那些勾当没人知道,谁都不是瞎子!一次次地请病假,动不动就犯腰疼病,你懵谁呀!是在外面接私活赚外快呢吧!也是啊!老婆儿子都知道你偷腥偷到单位来了,不赚外快你也养不起小老婆啊!哟!我倒忘了,那天欣赏影片时我也在场,画面真是清楚啊!”
大家都以为张叶青会生气,已经做好了拉架的准备,结果人家没有,反倒“呵呵”笑了两声,坐进椅子里慢悠悠地说道:
“是啊!我仔细想想我这辈子还真没干过一件出彩儿的事,别说我这辈子,就我爸我爷那辈子,再往上数他个上下五千年也没出过什么彩儿!我家的祖坟没盖好,又有小人拦道,我能出彩儿才怪呢!倒是老秦你有见地,上数秦桧,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上次我去杭州旅游,眼见岳飞的墓前跪着你家祖宗,那脑瓜门儿被人踢得锃亮!这么出彩儿的事我是没办法和你比!”
秦一鸣更加火了,涨红着脸嚷道:
“谁说秦桧是我祖宗!”
“除非你改姓!”张叶青笑嘻嘻地喝着水,好脾气地说。
秦一鸣彻底恼了,抄起身边的椅子就冲张叶青的脑袋砸来。大家眼见这架是真的要打起来,急忙一拥而上前去劝架,将二人硬生生地拉开了。
他不想卷进两位主任的战争里去,但也免不了要劝慰几句。他将秦一鸣推到另外一个办公室,然后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秦主任,消消气。在整个大外科吵,你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你让我如何理智!”秦一鸣叫嚷着,气仍旧没消。“我女婿生个病,瞧把他乐的!有他那么不知事的么!我非得去院长那里告他一状不可!”
他转身去饮水机旁,又为秦一鸣倒了杯水。
“秦主任,喝水。”
秦一鸣没有接过水杯,突然像失去力量似地感叹一声,难过地说:
“小徐啊!赵院病了我比谁都心急呀!满脑子都在想,万一他真有个什么好歹,我闺女咋办?还有我的小外孙咋办?我的小外孙还不到百天哪!”
他听得很不是滋味儿,不禁心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