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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人,你们为什么糟蹋《汉阳门花园》?

(2025-05-20 06:30:23) 下一个

新冠疫情中,有一首武汉方言演唱的歌曲,在全世界的湖北人中流传,那就是冯翔写词、作曲并演唱的《汉阳门花园》。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ZMeq4RFJPU

至今还清晰记得,疫情初起时,听到这首歌时的那种忧伤和期盼。

 一位沧桑满脸的中年男人,坐在一间残破的房子前,不徐不疾,自弹自唱,不经意间,却拨响了亿万人的心弦。

 

 

歌曲从儿时的回忆开始:“小时候的民主路冇得那多人。外地人为了看大桥,才来到汉阳门。汉阳门的轮渡,可以坐船去汉口。汉阳门的花园,属于我们这些住家的人。”

转瞬到了中年:“十年冇回家,天天都想家家。家家也每天在等到我,哪一天能回家?铫子煨的藕汤,总是留到我一大碗。吃了饭就在花园里头,等她的外孙伢。”

这些极寻常的叙事,却在猝不及防的疫情中,在交通阻隔间,在湖北人被歧视、被驱赶时,带来了不寻常的力量。这力量首先就是来自乡音的温婉、亲情的温暖,“岂有胜利可言,挺住就意味着一切。”

副歌中还说:“冬天蜡梅花,夏天石榴花。晴天都是人,雨天都是伢。过路的看风景,住家的卖清茶”——如同一幅有声有色的画卷,洋溢出上一世纪60年代末汉阳门码头周边的人间烟火气息。守住这样的记忆,在那个特殊的节点,无疑也成为一种无可替代的力量。

在所有的声音中,呼唤力量、传递力量的哪一种至为重要,这或许也是这首歌在疫情中传遍九州、唱哭全网的重要原因。它已经成为一个符号,成为湖北人的共同记忆。

最近又想起这首歌,无意之间听到一个最新的、极为豪华的版本。由武汉市歌剧舞剧院 、武汉科技大学沁湖之声合唱团、以及武汉市童声飞扬儿童演唱团伴唱。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l2BeUe4tOI

这个新版本一开头就让人惊掉下巴:“小时候的民主路”竟被改做了“小时候的黄鹤路”。而黄鹤路远在距离汉阳门花园40里以外的武昌洪山区,要从那里出发去看长江大桥,岂不是要走断腿?此为不解者一;

作为武昌起义及其胜利标志的“首义路”、“民主路”、“民权路”、“民生路”,也承载着这个城市不屈服、“不服周”的伟大历史。民主一词在天朝真的这么可怕吗,为什么一定要把“民主”改为那一去不复返的“黄鹤”呢?此为不解者二;

更有甚者,这首歌居然以高亢的“洪湖水浪打浪”收尾!一首疫情中民歌小调,却演绎成了革命的红歌。让汉阳的归汉阳,让洪湖的归洪湖不好吗?此为最不可解者三。

2020年,湖北人野夫在疫情中这样写道:

昆德拉曾经在小说中感叹——在黄昏的余晖下,万物皆显温柔;即便是残酷的绞刑架,也将被怀旧的光芒所照亮。

此即谓,人类本质上是善于忘怀的动物。伤痛抑或仇恨,都容易被时光所风化;尤其当作恶者易妆登坛,化血污为油彩粉墨之后,曾经的呻吟抽泣竟可能变声为娱乐的淫浪。就像那些此刻正沉醉于某歌中的某些人,他们似乎也在怀旧,但他们已不再记得那些恐怖旋律下的人性践踏;在温饱的余年,支离破碎的青春被重新缝补成一道轻薄肤浅的抒情诗——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荒诞……

我的写作本质上传承的正是中国民间修史的伟大传统,是历朝历代那些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在枭首流放的长路上排队仍不肯掷笔的先烈们,遗传了我们以史证伪的渴望和冲动。想想当年那些夜雨孤灯下的荒江野老,斧钺相加而无畏,笔削春秋而令乱臣贼子惧,这才是这个民族真正可歌可泣的品质。尽管这一品质也在寒酷的现代,在血液里稀释;但是它依旧还能在苍凉乱云的天空,耀如星灯般召唤代复一代的苦吟血书者。1】

2025年的今天,时代的荒诞几乎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在这个全球民主的至暗时刻,秦晖先生在美国大声疾呼“拯救德先生”。他说:

近年来,对民主的危机已有许多议论。但不少说法我以为是远远没有说到位的。其一就是完全怪罪于某个“坏人”。尤其是在民主国家的“党争”传统中这是一种常见现象。但是我认为,正如把当年苏联的解体都归之于戈尔巴乔夫“背叛”的浅薄之论那样,今天的民主国家危机如果只归咎于某个“反向的戈尔巴乔夫”,同样是没有解释力的。没有以勃列日涅夫为代表的“停滞时代”长期的危机积累,怎么会出现“戈尔巴乔夫现象”?

有人认为选出“坏人”说明选民糊涂,而选民糊涂,又被归咎于互联网自媒体的“快餐”信息泛滥导致了受众的弱智化。确实,“网络时代的民主”给民主机制的运作带来了许多新问题。但机制的问题不等于选民“弱智化”。我们只要回顾中国,当十多年前互联网兴起、而严苛的网络管制尚未出现时,那时中国的网络舆论是个什么场景?是“网络启蒙”,还是“网络弱智化”?经过那个时代的国人都不难判断。显然,正是由于那时的“网络启蒙”促进了“宪政梦”令专制者害怕,才导致了后来越来越严苛的网络管制与封锁。而正是这种网络管制与封锁(绝不是什么网络的开放与自由)导致了严重的受众弱智化。今天美国的民主无论面临多少危机,至少其网络舆论还是开放的,中国式网管根本无从谈起。这时如果说网络传播会导致受众的弱智化,那就不能说是受众的问题、网络的问题,而恰恰是自命清高的美国精英们忽视网络、不接地气的问题……

以我的年龄,很难指望会看到“第四波民主化”的到来,我所做的可能仅仅是“为历史留证”。但是我仍然相信历史的不确定性和冥冥之中的永恒正义,它使人们的努力永远会有意义。2】

德先生没有拯救出我们中国人,但是拯救德先生,就是我们的自我救赎。因为没有德先生,武汉的悲剧还会一演再演……

武汉人,无论温暖还是悲伤,请保留好我们的记忆,共同守护我们的记忆,“为历史留证”!

【1】野夫《故交半零落》鹿津出版社2014年版,第254、260页

【2】秦晖《拯救德先生》鹿津出版社2014年版,自序第6-7、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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