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非的开普敦一路向北,来到橙色河的面前,隔着并不算宽阔的河流,可以清楚的看到北岸,那里便是纳米比亚了。
南非境内,欧洲人治理过的印记随处可见。果园,农场连接,随处可见到绿色。柏油路上的车行标志,也跟西方国家一个模样。车子进入纳米比亚境后,路是土路,山是褐色的,大地是土黄色的,从车窗望出去,一派原始苍茫和干燥的景象。
色彩单纯,并不意味着单调。土路有些颠簸,同色系的山岚却始终伴随左右,起起伏伏的变幻着形状。独特的地貌不停的给予我们视觉上的刺激和惊喜。不知不觉间,鱼河峡谷(Fish River Canyon) 便到了。
提到这个峡谷,每到当地人和导游介绍这是世界第二大峡谷时,西方人,特别是美国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坏笑,像是不信又不爱明说的样子。保尔带着我们在日落前来到,把车早早停下,让我们步行一段,自己体验。
说实话,鱼河峡谷并没有超出我的想象,地貌和美国的大峡谷,马蹄湾相似。从边缘看下去,也不是很深的样子。照了几张相都是灰蒙蒙的,就像在科罗拉多大峡谷那里照的一样。等待日落的时光,只好把目光放到了一块狐狸头模样的巨石,和几只狒狒的身上。
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渐渐落在了地平线下。谷底的灰蒙蒙的光晕忽然消失了。蜿蜒闪亮的小溪,纵横交错的沟壑,形状不一的石峰,甚至石壁上的纹路,都次第展现在我们面前。那多年前鱼河的大水汹涌澎湃,冲涮切割留下的痕迹一下子历历在目。看清楚了,这又是一条宏伟又美丽的峡谷!
鱼河峡谷长一百六十公里,最深的地方五百五十公尺。世界第二应是有根有据。为什么人们不爱相信呢?它的知名度不高是一个原因,另外,这条峡谷基本没被开发,人们只能到这一个点观看,管中窥豹,没有全局概念,对此半信半疑也就是自然了。在这一点上,值得敬佩是纳米比亚政府,不为吸引游客而搞旅游开发,郑重的宣告要把原汁原味的山河留给子孙后代。
第二天在沙漠附近,我们又参观了一个小一点的峡谷。这次是下到谷底走了一圈,沙土结构和鱼河峡谷的岩石褶层完全不一样,许多地方看起来张牙舞爪的。水大的时候,这个峡谷可以储上三分之一的水。保尔介绍说,当地居民用六根皮带连起来吊下一个桶往上汲水。
尽管我们已经住到了沙漠边缘,保尔还是建议我们五点钟起床,争取在第二天早晨营地一开门时马上出发。在大门口等候时,排在前边的只有两辆私家车。从大门到著名的45号沙丘正好是四十五公里。天色刚刚有些泛白,一组人从容的爬到沙丘的高处,等待日出那灿烂的一刻,不由感谢领队保尔的尽心尽责。
红日喷薄而出,仿佛离我们很近。周围大大小小的沙丘被涂上了橘红色,脚下四十五号沙丘的沙子细腻,均匀,纯净,仿佛一点杂质,灰尘都没有。游人踩出的脚印。如同印模那样,一个个的纹路毕现。
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如洗。随着太阳的升高,周围沙丘的轮廓一个个的清晰起来。昨日的风如同锋利的剪刀,把沙丘的裁剪的有棱有角有形。今早的晨露又起到了发胶的凝固作用,个个沙丘带着新颖整齐的面貌,利利索索,精神抖擞。一眼望去,你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个松散的沙堆,而是用红泥粘土卡出的模型。
意犹未尽的滑下沙丘,下一个目标是死亡谷。换乘了四轮驱动后,在沙漠中行进。沙丘连绵,跌宕有致。沙子的色彩干净单纯,小片的绿林也不时闪过。比起几年前在摩洛哥看到的撒哈拉沙漠,更能展现出理想沙漠美丽的一面。
死亡谷是被沙丘包围的一块狭长的白色洼地。南非荷兰语的Death Viei意为干涸的盆地、沼泽。因为viei和英文的valley发音实在太像了,许多资料和中文翻译都也就将错就错的称之为死亡谷了。其实,这个错误的名字倒也名副其实,这里难以见到生命的迹象,又被高大的沙丘围绕着,也算一块谷地。
谷底印着盐碱花纹的白色土地上,屹立着许多枯树。它们一直保持着七八百年前大河断流被抽离生命时的姿态。四周橙黄的沙坡成了它们协调又干净的背景。枯树,黄沙,干涸的盐碱地,这几样元素和色彩凑到一起,给人时间静止,画面定格,恍惚不知何世的感觉。
这里确实是寂静的,偶尔有游客抒发情感,可声音马上被无边际的大漠稀释化无了。也有年轻人试探着从大沙丘滑下,流动的黄沙瞬间就抹平了他们留下的印记。人们轻手轻脚的走动,不敢触动这些屹立千年不倒的树干,仿佛他们的灵魂依然存在。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了睡美人。它们也许在等待某一时刻那神奇的一吻,然后继续的抽枝发芽,带回生命的蓬勃。
寂静的沙漠在懂它的人们那里,也是充满了勃勃生机。傍晚时分,当地导游寇寇带领我们沙漠行走,随便往沙地上一指,我们便看见了许多沙漠生灵留下的足迹。野兔,蛇蝎,蜥蜴等等。比较神奇的是蜘蛛。寇寇俯下身,掀起一个直径约有两厘米的圆盖,盖子的背面是白色的蜘蛛网,蜘蛛用自己吐出的粘液把松散的沙子粘好,成为自己住宅的大门。向下又挖出了一个一百五十厘米深的沙洞,保持足够大的空间,来躲避白昼沙漠的酷热。没有当地人的引导,谁会想到寸草难生的沙漠里,活跃着众多的小机灵鬼呢?
斯瓦科普蒙德是个港口小城,德国殖民地的影响很深,以提供多种旅游活动而著名,诸如滑沙,沙丘上骑摩托,出海看海豚等等。来纳米之前,偶尔看到一幅图片,蓝色的大海亲吻着黄色的沙丘,是人间少见的奇景。到了此地仔细查询,在一个小册子上找到了它的名字—三明治湾。
去三明治湾的途径只有一种,四轮驱动冲沙。(Sand Wave)这项活动费用不低,保尔从开普敦带出的这一队十几个人,除了铁了心要去的我,居然一个报名的都没有。费尽周折的报上名,来到离小城二十多公里的一个海边小镇,上了特制的只载五个乘客的四轮驱动,便理解了费用小贵的原因。
这一车五人显然是散客拼团,除了我,还有一对德国年轻夫妇,一个瑞士姑娘,一个韩国青年。司机约翰是欧洲白人后裔,上车后就跟大家说,“我这才是第二次上沙漠开车,今天有可能在沙漠迷路。”大家都懂得西方人的幽默感,嘻嘻哈哈的就上了路。其实,约翰是教练级别的。带我们冲沙的同时,还负责训练跟在后边的一位实习生。
约翰驾着车先冲上了一个约有四十五度斜坡的沙丘,说这是热身练习。站在沙丘顶上,一片粉色的盐田展现在眼前。这里是火烈鸟喜爱的地方,粉色的食盐也是餐桌上上等的调味品,还出口到欧洲等地。
三明治湾名称据说是缘于原住地渔民的叫法。两边是高大的沙丘和湛蓝的大西洋,中间如果有夹心的话,那只能是这群水鸟?
沙丘与大海紧密对接,中间没有路。驾驶越野车需要技能和熟悉地形和潮汐。约翰小心的驶进去后,大家在一块浅滩吃了午餐稍作休息,冲沙就开始了。约翰让我们每人轮流坐在副驾座上体验一番,自己娴熟的驾着车在高大的沙丘上冲上滑下,车子像是在飞翔。也可能是约翰的技术太好吧,当车从如悬崖般陡峭的沙坡冲下去的时候,车子依然稳稳当当的,让人一点都不害怕。
约翰冲到一个很高的沙丘顶上,让我们观景后自己滑下沙丘。一行五人站在坡顶,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不已:
脚下纳米布沙漠高耸的沙丘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天边,紧紧依傍着沙丘的大西洋浩瀚无垠。高处起伏错落的是单纯的黄色,低处舒展涌动的是浑厚的深蓝,翻滚着的浪花在黄蓝中间镶上了一道白色的花边。广阔的天地间因这几样单纯的色彩而一片澄明,亮丽。
普通的海滨可以用“海浪拍岸”形容。沙滩是平坦的,驯服的,弱小的。海水可以恣意的入侵,涂抹改造它的模样。而这里的沙丘高大,气势夺人,看起来,“倾沙入海”的形容更为恰当。一个现场里,两种强大的自然伟力相伴相依。艳阳高照,它们可以携手绘出一幅舒缓而又奇美的图画。风暴降临时,两个高手博弈,又会打出一番石破天惊的激烈阵仗。除了此地,世界上还有哪个舞台能上演这样雄浑的海沙交响曲呢?
三明治湾冲沙活动霸气的广告语:Here is the world only place, where dunes and ocean meet.(这里是世界上唯一一处沙丘与大海相遇的地方)
在纳米比亚的游览项目还有访问红泥族,埃托沙国家公园巡游,等等。
最后来到的是纳米比亚首都—温得和克。城区地势高低起伏,街道干净整洁,现代建筑与德国殖民地时期留下的老建筑错落有致。游客们目光的焦点,往往会集中在市中心一座漂亮的德式教堂上。离教堂不过百米的地方,是一座中学的运动场。在一个不大的城市的中心要塞,一个中学就有包括网球场,足球场的偌大体育活动场所,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对教育的重视程度。
纳米比亚不但实施从小学到中学的免费教育,而且对国民还有免费医疗,包括我们访问过的红泥族和布须曼人。这个非常年轻的国家(一九九零年独立)人口不到二百五十万,GDP在世界上第128位,他们不建高铁,甚至没有高速公路,不在景点建宾馆楼堂的曲意逢迎游客。也不会搞面子工程,却解决了民生最关键的教育和医疗问题。在浮世中显出淡定的风骨,是我喜欢纳米比亚的另一个原因。
温得和克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