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皮沟底狗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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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2)

(2024-09-16 02:09:53) 下一个

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其一: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好

其二:人死又岂能债灭

【神州之“中”】林昭,如画江南走出来的才女,五十年代名噪燕园北大的林姑娘。

纪念林昭殉难45周年— 普通话主页

西元四九,作为一朝中央政权,民国气数已尽,寿终正寝。和众多的前朝贤达书生一样,其时正处豆寇年华的林昭也是满腔热情地拥抱龙庭新主,期待神州能够从此重整河山、走向新生[1]。奈何一番脱胎换骨灵魂再造的挣扎之后,姑娘还是天性难眠良心不改[2],五七阳谋中招落水自然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之后的日子自然是万马齐喑,举国无声胜有声。在此大势下,众儒生多是只好得过且过、苟且偷生。然林昭誓不从俗,收监提篮桥后仍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自己的鲜血作墨,以洋洋十四万字的血书抨击当朝的执政法理,挑战武装到牙齿的红色国家机器。长达十多年的死磕后,在那全国山河也变得一片红的西元六八,不为瓦全的林妹妹玉碎于坚如磐石的反修前哨上海滩。

林昭成仁两天之后,几个“有关方面”的代表不辞辛劳地敲开了林家的家门。门开后,来人公事公办地对林昭的母亲和妹妹宣布:“林昭已被处决,付五分钱的子弹费![3]”年逾六旬的林母初是不明其意,旋即石裂天崩、不省人事。自此之后,这个昔日在曾出手相助处于危难中之共产党人的知识女性便精神失常,几年后忧愤地死在黄浦江畔的街头上。

综观适时的神州,林昭的结局远非个案。就在那个静若娇花照水、动如翠柳迎风的林姑娘凋零的前一年,一个名叫刘文辉的壮士也因以《驳文化大革命十六条》的檄文挑战其时不可一世的太祖、九千岁和中央文革的衮衮诸公而被杀身成仁。就在文辉就义的当天下午,刘家门口聚集了数百名革命群众。派出所的人民警察身先士卒地冲在人民群众前头,义正词严地勒令刘家老少,快快把枪决反革命分子刘文辉的子弹费交上来!面对眼前的鸡飞狗跳、家破人亡,文辉的母亲强忍着失去亲生骨肉的痛楚和泪水,默默无语地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四毛钱交给了来人。

警察同志拿到了钱,班师回朝之前还念念不忘地告诫在场的群众,对反革命分子就得毫不留情!有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广大群众的革命热情自然空前高涨,既高呼口号又触及皮肉,一直忙到掌灯的时分方陆陆续续地尽兴而去。晚饭后,刘家老小还未来得及松了一口气,革命群众中就已经有人折回来关照刘家门窗,直到窗户上的每一块玻璃的强度都让各路英豪用石头挨个检测个遍方算罢休。[4]

 

【五洋之“外”】大约十来年前,老狗在烟台机场的售书亭里无意中与德国连环漫画《父与子》“邂逅”,旋即为书中的睿智和幽默所倾倒。老狗随后把这部漫画经典推荐给年幼的犬子犬女,姐弟俩也毫无悬念地为之所俘虏。一时间,这本书便成了狗舍里天伦之乐的一大源泉,犬子犬女常常在老狗蹩脚的诠释讲解下,咀嚼着画面中耐人寻味的细节而进入自己的梦香……

受往日欢愉所驱使,老狗近年间曾对与这部经典相关的人和事进行过一番满足好奇心的调查。因特网里一番穷追猛打以后,显现在眼前的材料让老狗着实吃了一惊。事先谁能料想得到,在那一幅幅给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大人和孩子带来多少快乐和欢笑的漫画后面,竟然还会有过这么一个至今还让人倍感沉重伤心的故事。

漫画的作者卜劳恩,原名奥塞尔,十七岁开始学习绘画,出道后以为多家出版社画插图谋生。纳粹上台之前,卜劳恩曾多次以漫画的形式讽刺和挖苦希特勒及其宣传喉舌戈培尔。结果希特勒三十年代初一上台,卜劳思便立马被第三帝国出版局从特许从业人员的名单中除名,从此再也无法以原名发表绘画作品。后来还是在出版界同仁的疏通和帮助下,非政治题材的《父与子》漫画系列才以笔名在《柏林画报》上连载。[5]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说自己连吃饭都成问题,以讽刺幽默见长的漫画家私下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对纳粹政权的倒行逆施冷嘲热讽。在纳粹灭亡跨台的前一年,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克瑙夫来到卜劳恩的家中小坐。面对支离破碎的故国家园,老哥俩又情不自禁地用文化人特有的俏皮话把希特勒和他的左臂右膀戈林好好地修理了一遍,结果双双被住在隔壁的纳粹军官施尔兹直接向纳粹宣传部部长戈培尔检举告发而当啷入狱。

戈培尔同志对这宗攻击污蔑伟大领袖与其亲密战友兼接班人的“恶攻”案件高度重视,亲自选定身为纳粹司法部国务秘书、专司政治案件审判的纳粹德国人民法院院长弗雷希勒同志主持案件的审理,并做出了从重从快打击相关人犯的重要指示。漫画家自知在劫难逃,在法庭开庭审理的前一天晚上自杀成仁,留下遗嘱把讽刺挖苦希特勒等人的事情全部包揽在自己的身上,意在为好友克瑙夫创造出一线生机。奈何党性如磐的大法官弗雷希勒不为所动,在卜劳恩自杀身亡后不到一个月便以动摇军心和诋毁敬爱的“元首”的罪名把他的同伴克瑙夫送上了断头台。

克瑙夫身首异处之后,他的遗孀收到了一份来自纳粹政府的催收账单。账单上的数目有整有零,总共五百八十五块又七毛四分的帝国马克。款项用途的栏目上清楚地写着:克瑙夫一案的审理费与斩首行刑费。[6]

在第三帝国血红的旗帜下,克瑙夫一家的遭遇自然也不是个案。克瑙夫成仁七十年之后,英国《每日邮报》记者兼历史学家沃特斯曾对纳粹时期的人犯斩首做过一个全面的回顾。在这篇文章里,沃特斯还罗列出纳粹政权对死者的家属征收“特殊服务费”的部分牌价:

 

人犯关押:  每天收费一块五;

斩首:         一次性收费三百大洋……

 

值得一提的是,纳粹政权把日尔曼人做事认真的品性发挥到极至,每份寄给死者家属的账单从未忘却加上一笔一毛两分用于寄送催收通知的邮资。[7]

中德两国远隔千山万水,在时间上当朝的史无前例与第三帝国的高潮又远远相差不止一代人,但在诸如极刑行刑后向人犯家属征收行刑费用这样的细节上,两家的历史竞有如此惊人的雷同。莫非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老狗才疏学浅,至今对此缘由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乞望他日能有高人点拨明示。

 
(待续)

 


 

脚注:

[1]   林昭的朋友倪竞雄保存着林昭当年的部分通信,信中她多次将毛泽东称为“父亲”。详情见载于大陆官媒《中国青年报》“冰点”的新闻栏目中由江菲所著的特写《寻找林昭》。http://zqb.cyol.com/gb/zqb/2004-08/11/content_926077.htm

[2]   当朝初年,林昭曾为时势所逼而无中生有地揭发过其母亲的“问题”,之后懊悔万分。详情见载于由大陆中国法学会主办的《民主与法制》1981年第3期中陈伟斯所著《林昭之死》。http://www.aisixiang.com/data/46673.html 

[3]   详见新华社总编辑穆青与郭超人、陆拂所著的特写《历史的审判》,此文曾于1981年1月27日载于大陆官媒《人民日报》。http://news.xinhuanet.com/ziliao/2002-12/18/content_663105.htm

[4]   详见澳门崇适文化出版拓展有限公司2004年版刘文忠所著《风雨人生路》。该书摘录的链接如下:http://www.huanghuagang.org/hhgMagazine/issue17/gb/13.htm

[5]   详见上海三联书店2011年版卜劳恩所著《父与子》之第1页。

[6]   详见维基百科英文版克瑙夫条目。ttps://en.wikipedia.org/wiki/Erich_Knauf

[7]   详见“Mail Online”中Guy Walters所著“How Nazis slaughtered 16,000 people by guillotine: Found in a Munich cellar, the death machine that reveals a forgotten horror”http://www.dailymail.co.uk/news/article-2538973/How-Nazis-slaughtered-16-000-people-guillotine-Found-Munich-cellar-death-machine-reveals-forgotten-horror.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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