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前夕,“华人头条”发布了一则消息,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收藏了一批美国南方出版社的图书,《长江东流去》(上卷)也忝列其中。
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开架图书收藏之一,书架排列长度70多英里,相当于从曼哈顿的荷兰隧道口,沿着78号高速公路,横贯新泽西,一直码到宾州, 要是按照走马观花的速度,那得一整天。
其中专注于东亚部分的葛思德(Gest)东方图书馆,同乡先贤胡适先生曾在1950-1952年间担任过馆长,这也是他多姿多彩的一生中难得避世的一段日子。自此,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的中文收藏,在北美仅次于美国国会图书馆和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
对普林斯顿的最初印象,来自于中学英语课上关于爱因斯坦的一篇文章,记得开头是,“Although Princeton,New Jersey, has a world-famous university, it is still a small and quiet town.” (尽管新泽西普林斯顿拥有一所闻名于世的大学,它仍旧是一座安静的小镇。) 爱因斯坦在这里一共生活了22年,直到1955年去世。
对普林斯顿更深的印象,来自一篇发表在1995年11月17号《华夏文摘》上“我们”专栏的散文,《那样的夏天,那样的Lily》,作者是啸尘。
90年代,作为海外第一份免费的电子版周刊,《华夏文摘》的编辑到作者,都是一群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义工和中文爱好者,读者遍布大大小小众多校园的留学生们,在当时种类稀少、万维网诞生前夜的中文刊物里,这就像是一块小小的精神家园。码字的人很多像是古代的侠客们,来无影去无踪,没人知道他或她究竟是谁,其时活跃过一阵子的作者有图雅、啸尘等一系列高人。图雅的文字充满了幽默的元素、时不时抖落着机灵劲儿,让人捧腹,而啸尘的文字对匆匆岁月中成长过程的一次次回眸和思考,从容淡定。
啸尘在1989年的暑假,从美国西北部坐着灰狗长途汽车,花了三天四夜的工夫,到新泽西投奔Lily夫妇, 在纽约或者附近打工的一段经历,6年以后,她把当时的情形和后来的感受写成《那样的夏天,那样的Lily》。
“Lily当时是住在离Princeton很近的一个小镇上,那个很有些贵族气的普林斯顿大学就坐落在离Lily家不远的地方。...
由了‘主雅客来勤’的缘故,他们那个小小的公寓在那个夏天里,迎来送往过许许多多的象我们一样需要帮助的人们。
随后的日子里,我们各自找事,来去匆匆。每每要去试工,或是到纽约城里碰运气,都是Lily和她先生趁清晨上班前或在傍晚归家后不辞辛劳地接接送送。”
三年后(1992),啸尘又坐着火车在一个清晨里过普林斯顿车站,“隔着车窗,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我们当年相逢又道别,道别又相逢的候车室,那个我们常常一下了火车就向它直奔而去,用以与Lily联系的公用电话。还有那站台,站台上的长椅,那个车站外的停车场,一切的一切,竟是如此亲切熟悉,又仍依然如故。而过去如今的人事情景,却早已大不相同。我的双眼里噙满了泪花,那一个夏天里的种种故事,一经回味咀嚼,翻转在心头的,是一种如此真切的感激与感动。...”
“很多年后(1995)的今天,当我自己住到了加州旧金山湾区这个美西的大门口边上,亲自体验了相似的生活之后,才深知其难、其可贵。我惊异地意识到,Lily那永远精神饱满的笑容里,实际上是掩藏了多少牺牲,多少奉献。而我们当年所享受的那一份平淡的温馨,实际上又蕴藏了Lily一份多么深厚的情谊和爱心。”
这是那个年代里很多人普遍的经历,联想起自己初到美国时的岁月,感到格外亲切。当时还没去过东部,所以对下面的描述格外关注。
“很多年过去了,关于美国东部的印象,却仿佛总是从那个傍晚开始:一路上有小河流,有郁郁葱葱的丛林,掩映在丛林中的童话般的小房子,...,青青肥肥的草地延伸到了客厅的门口,在那些日子里,坐在厚厚软软的地毯上聊着天,说说笑笑的时候,常常竟会幽幽地想起‘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那样的句子,心里便有一种融融的暖意慢慢地化开了来。在我们当年奔波劳累、动荡不安的初期留学生活里,在那个永远难忘的夏天,Lily实在是给了我们一个家,帮助我们写了一段段有益于我们一生的故事,而我们那一颗颗漂泊无依的心灵,在那个夏天里,在那个绿油油的、宁静美丽的新泽西小镇上,着实找到了一种温暖的慰藉。”
当读到这篇文章时,正是我在美国南方度过的最后的一个感恩节前,在那段风雨如晦的日子里,朦朦胧胧地看到了像是“青青肥肥的草地”般“绿油油的”希望,对那个宁静美丽的的新泽西小镇,生出了由衷的向往。
又度过了居无定所的几年,也来了新泽西,住地和普林斯顿离得不算远。当夏天到了,走进爬满青藤的校园,一瞬间,从前课本里、文章里、故事里的那些人和事,一个个变得鲜活起来。
不知不觉,在新泽西快要第25个年头了,早已熟悉了普林斯顿大学校园的各个角落。《长江东流去》就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她浩如烟海的收藏中,冥冥之中的安排,有时让人觉着很合适。
文字的力量很神奇,三十年后,重读《那样的夏天,那样的Lily》,仍然感受到往日的温暖,并且还有新的体会。希望《长江东流去》,和一个也许是素昧的您不期而遇,也带着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