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来你们或许不信,我的第一篇作品不是小说,竟然是一篇叙事长诗——那是个心比天高的年龄,那是个想入非非的年龄,那年我十七岁。
由于文革中缩短了学制,小学只上了五年半,初中只上了两年,高中本来也是两年,毕业前又临时延长了半年;一向成绩好的我上高中后就不再把心思用到学习上了,上课时会经常走神想些其他的事情,也不能全怪我,上大学不再需要考试了,而是改为了“推荐”,学习再好又有啥用啊?我的邻桌女同学下课后经常被人欺负,我同情她却又帮不了什么忙,只有将愿望变为文字——在那篇长诗里,她不再是一副哭啼啼的模样,我用文字替她营造了一个快乐的场景,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我给长诗起了一个时髦的标题叫作《汤姆的梦》,因为那段时间美国之音的一个英语教学节目里每天都会朗读一段《汤姆历险记》,先用汉语朗读,然后再用英语朗读,我那时虽然不再对学英语感兴趣,但对马克吐温的《汤姆历险记》很有兴趣,每晚都会连续听,直到将整篇小说听完。在我那篇《汤姆的梦》里,我成为了汤姆,那位受欺负的女同学成为了莎莉,我们去了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那里有蓝天、白云、河流、绿草,还有许多的动物。我们喜欢接触小的动物,那些大点的动物虽然不会伤害我们,但它们有时会欺凌小动物,我们不太喜欢它们;小的动物大都很善良,不会欺凌其他动物。那只能载着我们飞的大白鹅虽然不该算小动物,但它有魔法,有时候它会变成一只蝴蝶,后来我们发现了这一秘密。大白鹅能预知并左右我们的命运,或许它本身就是我们命运的化身,我们当然要接纳它,谁能挣脱自己的命运呢?
写有长诗的日记本下乡时被我带了下去,但没有再在那个日记本里写过一个字,有天晚上闲来无事,在另一本日记里煞有其事地给那篇叙事诗写了一个序言,讲述了两年前的写作背景,当然也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到。
今天再读那篇不成熟的长诗,感到幼稚得不忍直视,但想到十七岁本就是个不成熟的年龄,或许那份幼稚会得到谅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