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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外省朋友给我推来一篇公众号——《成都伪娘诈骗案》并附带一句:成都自古阴柔。
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
在成都包容性与标签化的辩证叙事中,历史的回音往往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南宋绍兴年间发生在成都的一桩伪娘诈骗案,恰似一面跨越千年的镜子,映照出性别表演与城市文化基因之间复杂的共生关系,也揭示了“gay都”标签。
成都被称为“gay都”——这既是网络上流传的戏谑之语,也是现实中的复杂命题。有人视其为包容的象征,有人则质疑其背后的刻板印象。在这座城市的烟火气中,茶馆的盖碗茶香与太古里的霓虹光影交织,同xing恋群体的存在仿佛成了城市文化的一部分,却又始终笼罩着争议的迷雾。
成都的包容性,似乎刻在骨子里。这座城市自古偏安于盆地之中,群山环绕的地理格局既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也孕育了独特的文化基因。巴蜀地区受儒家文化影响较浅,道家思想在此生根发芽,形成了“关我屁事,关你球事”的处世哲学。这种对他人生活的漠然,反而成了包容的底色。正如老成都人常说:“别个的私事,管那么多做啥子?”在茶馆里,打麻将的喧闹声盖过了窃窃私语,人们更关心手中的牌局,而非邻桌情侣的性别。
历史上,成都经历了多次大规模移民,从“湖广填四川”到三线建设,宗族纽带被一次次稀释。家庭对个体的约束力减弱,同xing恋者不必背负“让整个家族蒙羞”的枷锁。这种松散的社会结构,让隐秘的情感得以在缝隙中生长。一位在春熙路经营酒吧的老板曾说:“成都人活得自在,是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不同’的存在。”
而女性地位的微妙提升,或许也为这种包容提供了养分。川渝地区自古农业发达,女性与男性共同承担农活,泼辣的“辣妹子”形象深入人心。当女性不必依附于男性生存,男性也不必被“阳刚之气”的标签束缚。街边卖抄手的嬢嬢可以叼着烟算账,穿裙子的男孩也能坦然走过玉林路的梧桐树影。这种性别角色的模糊,让多元性取向的生存空间悄然扩大。
如果说历史的积淀是暗流,那么现代成都的开放则让暗流涌上了地表。高校云集的成都,每年吸引着无数年轻人。网络上曾有学生坦言:“选择成都,是因为这里能找到同类。” 大学城的咖啡馆里,同xing伴侣牵手的身影并不鲜见;社交软件上,“成都交友群”的活跃度常年居高不下。年轻一代的自我表达,逐渐撕开了传统社会的沉默面纱。
经济与文化的双重发展,进一步催化了这种聚集。太古里与春熙路成为“网红景点”的同时,也成了同xing恋群体的社交地标。夜晚的兰桂坊,霓虹灯下的人群中,不同xing取向的界限变得模糊。一位摄影师记录下这样的画面:两个男孩在IFS的熊猫雕塑下拥抱,路人的目光匆匆掠过,仿佛这只是城市喧嚣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幕。这种“习以为常”,或许正是成都与其他城市的差异——当别处还在讨论“该不该包容”时,成都人早已将目光转向了下一场麻将。
然而,聚集也伴随着争议。2010年代的“成都MC事件”曾引发轩然大波,一家洗浴中心因举办同xing派对被查处,舆论场上的撕裂暴露无遗:有人批判“道德沦丧”,也有人呼吁“尊重隐私”。事件背后,是同xing恋群体在争取可见度时的困境——当隐秘的角落被强光照射,理解与误解往往同时滋生。
“gay都”的称号,最初或许只是圈层内的自嘲,却在互联网的传播中逐渐异化。搜索引擎里,“成都男同文化”成为热词;旅游攻略中,“同性友好酒吧”被标注为打卡点。这种标签化的叙事,既让成都收获了“包容之城”的美誉,也让其陷入片面化的危机。
一方面,标签成为吸引资源的磁石。据统计,成都的同xing恋相关场所数量远超其他城市,从酒吧到心理咨询机构,产业链悄然成型。另一方面,标签也可能成为牢笼。当外界将成都简化为“同xing恋天堂”,城市的多元性被粗暴压缩。正如一位本地学者指出:“成都的包容不止于性少数群体,还有外来移民、艺术家、躺平的年轻人……但‘gay都’的标签让人们忽视了这些。”
更深的矛盾在于,标签背后隐藏着污名化的风险。网络上,“成都遍地是gay”的段子被反复传播,甚至衍生出“除了天府大道全是弯的”这类戏谑。这种调侃看似无害,却可能强化对性少数群体的猎奇凝视。一位男同xing恋者在访谈中苦笑:“我们不是城市景点,也不想被当成统计学上的异常值。”
成都的故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对立。2024年,一对女同xing恋伴侣在成都某试管机构成功生育的消息登上热搜,评论区既有祝福,也有“违背自然”的指责。这座城市的包容性与保守性,如同府南河的流水,始终在碰撞中寻找平衡。
或许,真正的答案藏在市井生活的褶皱里。在人民公园的鹤鸣茶社,老人们喝茶时聊起子女的婚事:“娃儿喜欢哪个随他嘛,反正我又不带孙。”在九眼桥的夜市,卖糖油果子的摊主对同xing情侣的讨价还价报以微笑。这些琐碎的日常,比任何标签都更接近真相——成都的包容,不是口号式的政zhi正确,而是市井烟火中自然生长的生活哲学。
当夕阳染红宽窄巷子的灰墙,游客举着“我在成都很幸福”的标语牌拍照时,这座城市依然在书写它的复杂性。或许有一天,“gay都”的标签会褪色,但成都对差异的包容,将永远是其灵魂的底色。
“我虽不是同性恋者,却能够理解同性恋。爱恋,既是借助肉身而冲破肉身,性别就不是绝对的前提,既是心魂与心魂的相遇,则要紧的是他者。他者即异在。异性只是异在之一种,而且是比较习常的一种,比较地拘于肉身的一种,而灵魂的异在却要辽阔得多,比如异思和异趣,尤其是被传统或习常所歧视、所压迫着的异端,更是呼唤着爱去照耀和开垦的处女地。”
——摘录史铁生《病隙碎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