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我的鬼佬哥们SHAUN在郊外的一个农场里举办了五十岁生日PARTY。 时光荏苒,上次给他过四十岁生日时候的盛况仍然历历在目。 算来,我认识他已经差不多18年了。我们的友谊也曾经经历过严峻的挑战,但基本恢复如初,还是可以无所不谈,毫无戒备,算是不淡的君子之交吧。
我和他是通过一个老客户DAVID介绍认识的。那时他是可口可乐公司的一个酒类饮品的销售经理。 他的一个朋友代理了一款美国的剃刀品牌,需要采购大量的促销品用于营销。 经过朋友介绍,他找到了DAVID,DAVID又把他介绍给我大家一起做这个项目。这个项目是我自己开公司后做的第一个大单,收益颇丰,某种意义上是我的第一桶金了。 初次见面,我对他的印象不是很好,因为他讲话有点arrogant,虽然句句在理,但让听者心理不是很舒服。 后来时间久了,我渐渐理解这是他的语言风格,虽然有些咄咄逼人,但出了问题,他还是全力配合解决,也绝不秋后算账。 属于嘴硬心软的那种人。 经过此次合作,我和他以及我的客户DAVID成了关系紧密的三人帮。我也基本承办他们二人所有需要从中国采购的业务。随后,他在可口可乐公司也是节节高升,直接做到了部门的总经理。
我曾经带DAVID和SHAUN去中国出差旅行过很多次。 最有意思的一次是我东莞服装工厂的老板说要带我们去韶关丹霞山的温泉度假村去玩几天。 我们三个人先是坐了9个小时的飞机从悉尼飞香港,然后又花了2个小时坐中港保姆车经深圳湾口岸到了深圳机场,随后工厂老板开过来一辆七座商务车到机场接我们,还带了两个员工。加上我们的行李,车内空间十分逼仄。 我们一行6人从深圳机场出发去韶关。我原以为去韶关很近,结果工厂老板告诉我大概要6-7个小时,我立马就心里打鼓了,不知道这两人能否经得起这么折腾。 他们二人一开始还对周遭的风景倍感新鲜,没过多久,就开始问我还有多久才到目的地。我不敢告诉他们真相,怕吓着他们,不得不一直糊弄他们说“快到了, 快到了“。 出了深圳,高速上到处都是超载的大卡车,我们的车在卡车中鱼贯穿行,把他们两个人吓坏了,双手紧握住车门上的把手。我不停地安慰他们说不用担心,但我在聊天中说漏了嘴,告诉他们每年中国在路上因为车祸伤亡的人数应该不少于一场小型战争。这句话让他们印象深刻,成了回澳后逢人必讲的见闻。没想到我的无心之失给祖国抹黑了。 经过7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已经人困马乏,近乎崩溃了。 此后,我任何有关时间的答复都失信于他们二人,他们都会打趣地对我说“快到了,快到了。。。“ 。但第二天的温泉着实让他们二人惊叹不已,各色温泉的SPA,他们一个不落地体验,加上结尾的按摩,让他们对这个地方赞不绝口。 第二天,我带他们去爬丹霞山去看阳元石,以形似男根而出名。 他们二人看到如此逼真的巨石,不停大笑,拍了好多张照片。 后来基本上见人就要拿出照片来调侃一番,成了他们长盛不衰的开心果。
这时我已经开始健身。SHAUN经常去一家名叫STAR的健身房,在健身房认识了几个朋友。 这些人很多都是一些公司的高级经理。 SHAUN也把我叫上,经常和这几个朋友一起去健身房健身,最后还成立了一个组合,起名GM(GENERAL MANAGER)。 这群朋友在我们后来的事业中都有重要的影响。 其中一个朋友后来还把这家健身房买了过去,装修的时候我还过去当小工帮忙。 这个人的哥哥也是我们中的一员,他曾经留学中国多年,在一家大型安保公司当财务总监,与我共同语言很多。 后来,他帮着把这家公司高价卖给了一家中国公司,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个团体是我第一次可以近距离并深入地观察澳洲中产白人生活的层层面面,不仅帮我更快地融入澳洲社会,也给我带来很多事业上的帮助。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的文化冲击,比方说男人们之间的荤段子,一开始让我有点很不适应,羞愧难当。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这些人都是顾家好男人,只是会嘴上风流,意淫而已。
大概2010年的时候,中澳的乳制品贸易突然兴盛起来。SHAUN的一个朋友担任的一家婴儿奶粉灌装厂的销售总经理。 一时间,从中国过来接洽业务的人多如牛毛,奶粉厂的身价不断上涨。 我们三个人也希望能够赶上风口,分一杯羹。 我这时候几乎主业都顾不上,天天去奶粉厂的会议室谈客户,做合同。我也随着客户基本上跑遍了大型的奶牛农场,奶粉加工厂和灌装厂。不到半年,我也从一个小白成为乳制品行业的专家。就在我们擦拳磨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SHAUN介绍的这家奶粉灌装厂却出了事。他们把一些快到期的成品婴儿奶粉的有效期多修改了6个月,发到中国,直接让中国客户发现了作假的痕迹。这个中国客户飞到澳洲,准备拿这个把柄好好敲一笔奶粉厂的竹杠。这其中的拉锯争执,我也作为翻译参与过。估计灌装厂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或者觉得这个中国客户太过贪婪,双方就谈崩了。 中国客户直接把这个事情捅到了三一五,成为当年315的一个重大战果被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这家灌装厂没有多久就倒闭了,老板跑路,SHAUN的这个朋友也不得不跑到乡下躲起来了。 这条路算是走不动了。
我们三人还是不死心。 没过多久,我的大学同学在北京准备创办一个高端酸奶连锁店。 这个项目我介绍给了SHAUN和DAVID, 问他们是否有兴趣。最后,我们三人共同投资了这个项目,很快就在北京的高端商场和写字楼开了三家直营店,加盟店后续还开到了杭州,福州,成都和济南。 我们三人还和另外一个奶粉灌装厂联系,生产了一批成人奶粉卖到中国。 经人介绍,我们认识了一位宁波开药店的大老板。他采购了一批我们的成人奶粉在他的药店销售。为此我还跑了宁波很多次推销我们的奶粉和催款。 可能是我们时运不济,或者所托非人,酸奶店定位定价过高,销售不旺,奶粉的销售也是惨淡,做完一批后就再也没有生产了。 在此期间,我们三人又拉了一位香港老弟一起做这个事情。 埋下了我们三人关系急转直下的祸根。
因为酸奶店销售不旺,我的同学问是否可以进口到澳洲的希腊酸奶,看看能否扭转局势。 新加入的香港老弟整好有供应商的关系,但他希望能够和我同学直接交易。我对此也并未明确反对。因为如果酸奶店销售好,对于我们三人组也是好事。 但不知谁走漏的风声,SHAUN和DAVID很快就知道了。他们认为我和香港老弟绕开他们,独享了好处。 虽然我万分解释,但芥蒂已结,后面的关系就越来越僵。 几乎断绝了所有业务和私人往来,形同陌路。大概是那年圣诞节的时候,我主动邀请他们吃北京烤鸭,希望能够再次说明此事,解开误会。他们倒也是赴约了。但目的很明确,是要商讨如何退还投资。 于情于理,我个人没有任何义务去返还他们的投资,因为投资的风险都是提前讲清楚的并有文件具结。但考虑到与他们长期的关系,我个人承诺如果酸奶店项目不能返还投资的话,我会用自己的资金返还给他们。 这二人为此还让我写了封邮件,怕我不认账。 后来,酸奶店项目的销售还是没有起色,全部关门了事。我还是按照我的承诺,无论自己资金宽紧与否,我都按时把SHAUN和DAVID的投资全部返还给他们了。如果算是汇率差,他们还应该小赚一笔。 我估计他们二人也没有想到我真的兑现了承诺,他们对我的态度渐渐回暖,我们之间的关系基本上修补如初。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三人对过往关系的破裂都有了重新的认识,都努力修补关系。尤其是DAVID,对我十分好。我买房子的时候,像父亲一样替我去和中介谈判,拍卖的时候还亲自替我出面,帮我以十分优惠的价格拿下了我的DREAM HOUSE。 后来他做髋关节手术,住在我家附近的医院,我也是每天看望,送饭聊天。而SHAUN也离开了可口可乐,和另外两个人创立了一家饮品公司,大货成功。 SHAUN没有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进入超市打工,一步步升任管理层。奇葩的是,他娶了一位心理学博士当了老婆,育有二子。SHAUN是鬼佬里我见过的最有财商的人,也是最为敬业的人。 他和老婆不停的买房,改造,然后收租金。最多的时候他们买了7处房产,这在鬼佬里是十分少见的。 他后来创业的饮品公司又被一家蓝筹股公司收购,狠狠赚了一笔。这样他在不到50岁的时候,实现了财务自由,可以安然退休了。我从心理为他高兴,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艰辛,这是他应得的。唯一我觉得不足是他不是很重视孩子们的教育,即使有个博士夫人,孩子们的学习却一直很困难。他能做的就是给老大花钱学了个飞机驾驶,希望将来能够成为飞行员。 老二估计也没有上大学的打算,准备投身建筑行业当个工头。在我们华人眼里,这样的前途好像可惜了。
此次SHAUN的50岁生日PARTY十分热闹,将近100来号人到了农场给他庆生。我和太太一起给他画了一幅牡丹工笔画,作为贺礼。我给他起了个中文名字“元尚”,贺词里写祝元尚永葆安康富贵。虽然他估计他也看不懂,但他知道这是我用心做的礼品,别有深意。 我也希望元尚可以开始享受人生,富贵逍遥。也希望我们的友谊长青,等他60岁生日的时候再举杯痛饮,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