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一书迷,平时俭朴奇。
常朝书店跑,人道太心痴。
维华对文字学和音韵学又有了兴趣。他对老师课堂上讲的还不满足,便根据老师提供的有关信息,到苏州古旧书店去淘宝。总之,家中给他的零用钱和学校每月补助的2元零花钱,大都被他送到书店去了。
在旧书店里,他翻来找去,终于买到了了段玉裁注的《钜宋广韵》,王引之的《经传释词》等。
在回校的路上,路过一个说书场。见广告上写有“评弹”二字,于是他停住了脚步。他一直听说苏州评弹很美,但一直没有机会欣赏。今天无事,不如进去听一听,也算长个见识。
苏州评弹是苏州评话和苏州弹词的总称,是采用吴语徒口讲说表演的传统曲艺,是说书、戏剧的综合性艺术。它原产生于苏州、后流行于江浙沪一带。必用苏州方言演唱,方有韵味。评弹历史悠久,清乾隆时期已广为流行。最著名的艺人有王周士,曾专为乾隆皇帝演唱过。后来在嘉庆、道光年间有陈遇乾、毛菖佩、俞秀山、陆瑞廷四大名家。咸丰、同治年间又有马如飞、赵湘舟、王石泉等。之后名家流派纷呈,使苏州评弹艺术历经300余年至今不衰。
清代剧作家李玉的《清忠谱》第二折《书闹》中描述了明末清初苏州说书中演说《岳传》的情景。明末清初的评话艺人柳敬亭,曾在苏州及附近一带说书。
王周土总结自己说唱的艺术经验,编印成《书品》、《书忌》二书,成为后来说书人的信条。
今天广告中介绍的是苏州评弹当代名家蒋月泉,朱慧珍演唱的《白蛇传》。史维华买了票,进到书场,一看里面坐了许多中老年人,大多数手里都捧着一个茶杯。大家正听蒋月泉在唱:“七里山塘景物新,秋高气爽净无尘,今日里欣逢佳节同游赏,半日偷闲酒一樽,云儿片片升,船只缓缓行。酒杯儿举不停,脸庞儿醉生春……”
蒋月泉以许仙身份唱了一段之后,朱慧珍以白娘子的口气接着唱,音调更为婉丽。真是吴侬软语美娇娘。
评弹曲调优美,有时高昂如天上飞鸣的鸟,有时低回如山间细细的流水。有时像天空飘浮的云,有时像水面缓慢的行舟。悠悠然,荡荡然,绵绵然,柔柔然,唱者如仙,听者如酥。
史维华见在座的欣赏者,有的呷着茶,迷缝着眼睛;有的竖着耳朵,仔细地在聆听;有的轻轻地晃着脑袋,像品尝着甜美的佳酿;有的微微地颌动着嘴唇,像在跟着唱的样子。
史维华被美妙的音律所陶醉。他虽然不能完全听懂苏州话,但他知道白蛇传的故事。早在小时侯,他就听到二大娘讲过这个故事。
唱了一段时间,蒋月泉便宣布休息。他们大概也感到口干舌燥了,便忙端起茶杯,慢慢地喝水。这时史维华才来得及仔细观察。蒋月泉年在40岁左右,穿一身长衫,说书的和说相声的艺人,一般都是这样的行头。朱慧珍则穿着贴身的旗袍,年龄比蒋小一些。所有的道具就是两把琵琶,和蒋月泉手中的一把扇子了。台上还有一块醒木,道白时则偶尔使用一下。
说唱人面前也就是一个讲台,边上两把椅子,没有什么布景。所有剧中的景物和故事中的人物声音笑貌,穿衣打扮,全由说书人虚拟表演出来。给人以遐想,给人以想象。
唱词很美,音律动人,像诗词,但多了曲调旋律。像曲子,却又像美丽的诗歌。史维华一边听,一边体味着,像欣赏音乐,又像吟诵诗词。搞得他也如醉如痴。
休息时间没有人离开。不像乡村集市,书场上一休息,或者看到要收钱,有些人便偷偷溜走。有时引得说书人口出粗言,骂上几句。这里是正式书场,凭票入场,中间不收任何钱。而且场内还有茶水供应,只要你愿意花几个钱,你便可以得到一壶美味的香茶或者一包香瓜子。有时书场和茶馆是相通相融的。有说书的地方,必然有卖茶的。有茶馆的地方,也往往有说书的。那些名气不大,又没有钱租地的江湖艺人,往往会借茶馆作说唱的地方。因为苏州地方喝茶人多,茶馆里听众也就自然多。在这里说唱的艺人,不事先卖票,而是中途收钱。但人们也不会离开的,能在茶馆消闲的人,手中多少都有几个钱,不在乎花几个小钱。
休息了以后,两位艺人又接着唱。直到把《白蛇传》游山塘一节唱完。
听完了评弹,史维华方才回校。在校门口遇见了王民。王民问:“你到哪里去了?”
“我到古旧书店买了几本书,又听了一个多小时评弹。”史维华回答。
“我和刘伟贤、应成友三人曾经在班级文娱晚会上听苏州同学唱了一段评弹,一个字也未听懂,太难懂了。”王民说。
“确实难懂,但好听。音乐性很强,优美动人。来苏州几年,必须欣赏一下,长长见识。”维华说。
“你能哼几句吗?”王民问。
“不行,不行,我喜欢欣赏,不会唱。无论唱什么歌,一唱就走调。”维华笑说。
“我也是五音不全。我们这些苏北土包子,就是比不上江南人。”王民叹息着。
“他们有他们的长处,我们有我们的长处。在学习上我们不比他们差,在干活上我们也不比他们差。南北有异,各有长短,不要看不起自己。苏北自有苏北的优点。”维华不服气地说,心想不就是唱歌跳舞不如他们吗?
吃过晚饭,史维华的耳朵里还有评弹的声音在响着,于是他提笔写道:
轻如云絮渐飘飘,急若军前战鼓敲。
弹到心摇情激处,花开鸟语凤还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