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大炼钢铁

 

炉火熊熊照夜天，炼钢队里女翩跹。

千村万落锤声紧，敲得人心冒紫烟。

 

为了加快工农业发展，加速基础建设，国家号召大炼纲铁，目标是年产钢铁1800万吨。这个数字和世界发达国家比不算高，但和解放初只有几十万吨的产量比，就是一个大的跃进，一个高速度的发展。目标让人兴奋，闻之一片欢呼。

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目标，国家号召全民大炼钢铁。

农民兄弟们平时只见过集镇上铁匠们烧着炉打铁，没有见过炼钢的高炉，便凭着自己的胆量和想象，自力更生地建造了一座座土高炉。炉子建起来了，却又没有矿石，没有原料。结果有人就想出没有办法的办法，让各家捐献出家中的旧铜烂铁，破锅破刀，锈铁棍，断铁丝。结果，大队房的面前堆了一堆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破破旧旧的废铁。原料有了，又没有燃烧的焦炭，于是村干部们又想出用木柴烧火的办法，便宣传号召家家砍伐树木支援炼钢。史渡大队长史大胆、副大队长史钦航、会计史维宪三个人决定先从自家树动手，起带头作用。果然干部一带头，群众就跟了上来。于是大队房门前又多了一大堆木柴，比废铁多了好几倍。

为了炼钢，大队让木匠打造了半人高的大风箱，得两个人才能拉动。

开炼的时候，男女社员都参加了行动。只见烟雾弥漫，火光冲天，大风箱呼呼地响，废铁在火炉中慢慢地由黑变红，不过要它变成铁水却很不容易。烧了好长时间，废了好多木柴，倒出铁水后，却凝固成一个大铁块。

有懂行的人说：炼钢不仅需要焦炭，还得在炉中加入石英石、白云石作为催化剂，可是整个淮泗县没有一个拳头大的山，哪里去找这些催化剂？于是县里、公社里便派人远赴徐州寻购焦炭与催化剂。又到利国铁矿购买铁矿石，到运河边联系装运船只。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折腾，县里才运回几船矿石、焦炭和石英石、白云石，但一分到各个单位，便少得可怜。

徐庄大队因为没有经验，炉子里的废铁还没有完全烧化，因为原料供应不上，便把火停了，谁知两天一过，炉中的铁水和炉子便凝固到一起，整个小高炉报废了。徐念川急得搓手跺脚，想不出办法。社员们一片声责骂徐念川：“小鲶鱼，你他娘只会逮鱼，什么时候炼过钢，不懂装懂。怎么样，这下玩砸了。没有办法了，干瞪眼了，成了傻瓜了。”

徐念川被批评急了，大声叫：“你们一个个都是马后炮，都是事后诸葛亮！当初你们都叫喊着要学习别人，要建土高炉，要炼钢。现在出了问题，都怪我小鲶鱼。天塌了，地陷了，你们这些大个子为什么不顶着，勇气哪里去了？现在出了问题，都让我一个人来顶，你们有良心吗？我不干这个队长了，你们谁想干谁干！”

说完他气呼呼地走了，他今天好像把一肚子的委屈都吐出来了。大家被他这么一抱怨也都不吱声了。

社会上炼钢的风也刮进了学校。县中在厨房西边也建起了一座土高炉。校长号召同学们利用课余时间到校外捡废钢废铁，可是学校是正月十五贴春联，晚了半个月。大街小巷里的废铁早都被机关、街道收拾完了，他们也在努力完成自己的政治任务。没有办法，校长又动员学生回家去寻找。结果有的学生把锅铲、菜刀、铁锤、秤砣都拿来了。

大运河的码头上，不知是谁家能人从外地运来了一船铁矿石，李校长获知消息后立即找到县委办公室，通过批准购买了一吨。矿石运到学校，便让学生把它们砸碎，而后让教化学的涂老师和厨房烧火蒸馒头的两个师傅去负责烧高炉炼钢。又找了几个高个子力气大的学生负责往炉子里装填矿石。甲班的乔贵沣、张山，乙班的施有才、刘邨都被选去。史维华和顾尧这样的个子不高，力气不大的同学也没有闲着，他们参与了砸矿石，运煤炭，抱柴禾的工作。一时间学校里烟雾缭绕，火星乱喷。乔贵沣和施有才两人也学着烧火的师傅，头扎毛巾，手持铁铲，不断往炉底的火塘里递送煤炭，活像两个炉前工。

晚上，参与炼钢的几个同学仍轮流地去参与炼钢，因为涂老师说了，钢炉的火不能停，停了炉子就报废了。其他同学则都在教室里上晚自习，有的看书，有的做作业。正在同学们各自努力的时候，忽听得学校钟响，接着广播里便传出校长的号令：“师生员工们，学校西边油厂失火了，快去灭火！”

师生们闻听，立即拿起水盆，跑步前往。他们从油厂边上的水沟里舀起水便往燃烧的厂房上浇。有几位工人师傅冒着浓烟冲进厂里，抢救东西。还有几个工人拿着爪钩，把燃烧的木头拖往远处，有些师生见了，便端着水追过去，把火立刻浇灭。顾尧发现有个师傅的衣服被烧着了，立即赶过去，把一盆水浇到他身上，火灭了，裤子湿了。顾尧见了，不好意思，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把你裤子都浇湿了！”

那位师傅也连忙说：“小同学，谢谢你，谢谢你，人比裤子重要！”

油厂火灭了，硬是被县中师生们用水浇灭的。当时全县城没有一辆救火车，失火了，只有用这个土办法。

师生们回到学校已是晚上十点半钟了，大家洗了脚，洗了脸，便上床休息。史维华为刚才救火场面所感动，迟迟不能入睡，便从脑中涌出几句诗:

夜半钟声急促鸣，火烧油厂校园惊。

师生勇扑烟中去，奋斗祝融过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