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小帽下江南,运水舟行四百三。
扬子江中飞巨浪,润州城里吐山岚。
火车鸣笛催天晓,云雀腾空纵笑谈。
今到姑苏高学府,囊萤刺股效春蚕。
维华上学那天,祝安把儿子一直送到了县城运河船码头,买了票,又将儿子送上船,见同行的有不少同学,便放心地回去了。维华站在船上,直到望不见父亲了才回到船仓。他与同去南方上学的一些本班同学都打了招呼,才找个地方坐下。到了九点半钟船才开动。维华从船仓的窗口向外一望,只见父亲仍然站在岸上,注视着船的移动。他连忙将头伸出窗外,一边喊一边挥手:“爸爸,放心,回去吧!”
祝安也在岸上不断地向儿子挥手。
船走了三里路,便到了县东新建的船闸,仅过闸就花费了四十分钟。先让闸中水位与上游水位相同,才能把船放进闸内。而后再将闸中水慢慢放出,等到水位与下游水位相同,才能开闸放船,一进一出,颇费周折。船到淮阴,天已大黑,但船没有停,继续南行。
船过了宝应,到了氾水。同学们想到电影《柳堡的故事》,谈起一位新四军战士与一个农村姑娘的恋爱故事,刘伟贤向服务员询问有没有这回事。服务员说:“可能有,但又不是真名实姓。”
船到了高邮,史维华想起了宋代词人秦少游和清代学者王念之和王引之父子两人,但船不靠岸,又在深夜,无法去探访遗迹。只好望空兴叹。空中没有月亮,只有满天星斗,在天幕上眨着大大小小明亮的眼晴。水底有细微的波浪声,两岸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虫的鸣叫声,有时船的马达声也会惊起树上的宿鸟,扑腾腾地飞起。
到了江都,张之伦谈起隋炀帝扬州看琼花,被宇文化及乘机杀害的事情。史维华说:“隋炀帝早年还是胸有大志,有所建树的。例如征辽东,颇有战绩;开凿大运河,功在千秋。但到晚年,意志消沉,耽于享乐,最终导至身亡国灭。”
过扬州时,维华想起母亲常唱的儿歌:“小扁担,弯悠悠,挑起白米上扬州,扬州夸我好白米,我夸扬州好丫头。红头绳,绕窝髻,一绕团溜溜。”
不知此时母亲是否还在想念远行的儿子。
船到瓜州,已是五更天了。王民忽然想起语文老师讲过的王安石的一首诗:“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他想的不是春风,也不是明月,而是老婆孩子。
轮船过江,夜色茫茫,江面像一块无边无际的黑幕,只有数十个灯塔在指引过往船只。江对岸有一长线红黄色灯光,大概就是镇江了。同学们想看看长江面貌,但被夜色掩盖了,只能感觉它,却无法认识它,只有等待他日了。
过了江,下了船,同学们便随着人流赶往火车站。将近车站,忽听雷鸣般的一声吼叫,从左边驶过一长串列车,车头高昂,喷着烟雾,风一般地驰过。同学见了,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等到火车过后,车道口打开,旅客才得以通过。到站后,便立即买票。然后大家便分别到了东西方向的两个侯车室,等待上车。
上车后,各人对号入座。此时已是旭日初升,江南田野尽收眼底。到处是水网稻田,黛瓦粉墙,林木葱葱,群鸟飞翔。
车从常州、无锡边上通过,史维华虽心有所仪,但无暇下车,只能深深地看了一眼。车到苏州,出了车站。苏大早已安排接站人员在那里等待,同学们一到,便被引领上车。汽车经过市区,同学们也只能浮光掠影的看几眼,苏州是什么样子,并不清楚。汽车一直开到校内。校门内每个系科都安排人在那里接待,老同学帮新同学报到,领取票证,引领到宿舍,安排好床位,告诉开饭时间,洗澡地点,方才离去。新生们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迢迢千里到苏州,校内风吹尽暖流。
绿树枝头鸣翠鸟,老生引领上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