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弟去从军,八年风雨去。
潜逃归故里,从此事耕耘。
一天中午,祝安一家正在吃午饭,忽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来人身穿一件灰布旧裳,头戴一顶破草帽,脸上长满了胡须。祝安以为是讨饭的,正准备叫二姐盛碗饭倒给他。只见来人拿下草帽,叫声“二姐,你还认识我吗?”
张二姐一听,忙站起身来,瞅了瞅,端祥了一会,忽然惊叫道:“啊呀,这不是弟弟吗?想死姐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祝安听说是弟弟,也立刻站起身来,拿过板凳招呼坐下。
两个正在吃饭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停下了筷子。
二姐说:“弟弟你先坐着,姐给你做饭去。”
“二姐,不要做了,这盆里不是现成的饭吗?”弟弟说。
“不行,我得去炒个菜。”二姐说完便到厨房去了。
祝安问弟弟什么时候回家的,弟弟说:“我还没有到家呢!”
祝安见他确实是风尘仆仆,便中断问话,拿着盆到缸里舀了半盆水,又从院子里绳上拿了一条毛巾,交给他,让洗把脸,准备吃饭。
很快,二姐便炒好了一盘韭菜炒鸡蛋,又拿了两块饼,而后拿着板凳坐在桌边看弟弟吃饭。
“姐夫,姐姐,我们一起吃吧!”弟弟说。
祝安说:“你吃吧,我们都吃饱了。”
弟弟从盘子里夹起一块鸡蛋要送到孩子碗里,两个孩子一见,吓得连忙躲到二姐身后,还偷偷地瞅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二姐说:“你这两个外甥女多年末见过你,有些害怕。不要管,她们都吃饱了。你自己吃吧。”说着把两个女儿拉到身前说:“不要怕,他是你大舅舅。”
“妈,我不认识。”大女儿在母亲耳边低声说。
“大舅离家时,你们还小呢,哪里认识。”母亲说。“快,你们叫舅舅。”
两个孩子还是怯生生的,不肯开口。祝安见了,也催着说:“不要怕,叫啊,叫舅舅。”
两个女孩见催,这才不好意思地喊:“舅舅。”
舅舅高兴地说:“好孩子!”
张二姐有三个弟弟,三弟叫张发,二弟叫张富,大弟叫张财。名字都很吉利,但就是富不起来,发不了财。几年前,国民党抓壮丁,本来是抓走了老二,但老大说老二有老婆孩子,离不开,便去把老二换回来了。
二姐说:“你出去已经八年了,也不见写信回家,爸妈都急死了。快说说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这次是从哪里回来的。”
张财说:“一言难尽,抓去以后,先去了王观夏部队,后又被韩太勤送到泰兴李明扬部队。国民党军队到处坑害老百姓,我早就不想干了。现在日本人都打进中国来了,占领北方大片土地。可是,他们也不想办法去抗日,都在和共产党打内战,许多士兵都不愿干了。前些日子我拉肚,七八天没有好。部队又说要过江到南方去。一天在行军途中,我又要拉肚,当官的叫一名士兵看着我,部队继续赶路。看我的士兵是宿迁人,我们两人一合计,便顺着庄稼地逃跑了。怕被抓回去,我们躲在野地里三天三夜,饿了就吃人家地里的生玉米,渴了就喝河沟里的水。听说马齿苋能治拉肚,我就天天吃它和野小蒜,没想到肚子倒渐渐地好了。后来我们夜里摸黑到了一个村庄上,在一个老百姓家,我们用枪换了他们两套旧衣服,把军装也扔了,这才敢白天出来行走。走到渔沟西边来安,那位老弟往宿迁去了,我便由八集回到这里。吃过饭,我得赶快回家去。
“不行,国民党要到你家找你怎么办?”祝安担心地说。
“是啊,你就先在我们家避避风,打听打听消息再回家。”二姐也很担心。
“估计没问题,他们不知道我们家的住址。”
“那也不行,先在我们家养养身体,我再找医生给你看看,不要落下病根。”祝安说:“你不要急,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在乎这一时半时的。我找时间到你家去看看动静,没有危险了你再回家。”
张财心想,这样做也好,比较稳妥,便答应姐姐暂时住了下来。他转头见了两个孩子一直站在那里好奇地听,便问:“姐,两个闺女叫什么名字?”
“穷人家的孩子,又是丫头,要什么名字,就叫大丫、二丫。”二姐说。
“那不行,女孩也是人。人穷,难道连名字也起不起吗?我替她们取个名字。大女儿叫秀环,小女儿叫秀玉。”
祝安对孩子说:“快谢谢,舅舅给你们起名了。”
孩子高兴地说:“好了,我们有名字了。”
张财问:“姐,你们家还有两位老人呢,他们都还好吗?怎么没有见着。
祝安说:“他们被二兰姐请去喝喜酒了。”
“二兰姐儿子满月,和二爷二娘,三爷三娘几个人都吃喜面去了。”二姐补充说。
小心防意外,暂且不回家。
待到身康复,云天见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