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早定亲,从未见伊人。
天地拜完后,愁思如转轮。
左大姐从坐上花轿到拜完天地,一句话未说,一口饭未吃。只是上轿之前,母亲给她了吃了两粒冰糖。不是不饿,是不敢吃,如果到了老婆婆家,还未人洞房,就上马桶,会让人笑话。所以在给宾客敬酒时,她是强忍着饥饿,强忍着口水,不敢看桌上丰盛的饭菜。也不敢说话,因为初来乍到,满眼都是陌生面孔,不知如何称呼,错了也怕人笑话。所以当四爷向她介绍一个一个宾朋时,也无称呼,也不抬头,只是微微点头而已。
这种情况不是左大姐一个人如此,有98%的大姑娘出嫁都是这样。有的三天前就少吃饭,这叫做练饭,实际上在清肠。
众亲朋见左大姐低眉顺眼,不声不响,都称赞新娘长得漂亮,为人老实。其实不知道她的苦衷。
左大姐从上了轿,就在考虑,马上自己的身份和处境都要变了,在家时庄上人称她为大姐,晚辈称她为姑姑,马上人们要称她为大嫂,晚辈则称她为婶婶,听起来肯定刺耳别扭。
婆婆公公不知怎么样,厉不厉害,是不是难伺侯,这可不同于自己父母。公公到见过,和自己父亲处得还不错。但是自从知道自己和他儿子订亲以后,史三爷每次去她家,她都极力地躲着。至于婆婆,是使她最为担心的,因为她知道十个婆媳有九个处得不好。
听说婆婆家还有一个小叔子,两个小姑子。这也是使人发愁的事,因为从社会上现实情况看,处得好的也不多。
但最使左大姐当心的还是自己那口子。从订亲到出 嫁,他们两人一直没见过面,没说过话,全是两家老人在作主。听到的也都是好话,也都是夸奖。什么为人老实啊,能干活啊,不怕苦啊,长得不错啊,人品好啊等等。但都是耳闻,从不是亲眼所见,这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啊!一辈子是好几十年啊,如果脾气不好,品质坏,经常打骂,那怎么得了啊,那多么可怕啊!
这些担心和恐惧,从史老三到她家开生庚那天起,左大姐就整天在脑子里盘旋。
昨天,和祝善一起去为亲朋敬酒,虽然走在一起,她也没敢正眼的看一下自己的丈夫。直到拜完天地,摘去凤冠,她才敢不好意思地匆匆看了祝善一眼,如果把礼帽拿掉,还没有自己高呢!脸面还可以,五官也算端正。不过眼睛不太明亮,有点眯眯糊糊,好像要打瞌睡一样,她想可能是被人灌了两杯酒的原因,有些不胜酒力。
按照在家母亲的交待,第二天早晨起身后,要给公婆捧送果茶,给丈夫打洗脸水。左大姐早晨醒来,见丈夫还在睡着,便起身去烧开水,给公婆泡果茶。
大兰见嫂子起来去烧水,连忙也起身,帮着嫂子去草堆跟前抱柴火。
左大嫂说∶“大兰妹,不要你帮,我自己来。”
“嫂子,不要客气,你生来乍到,摸不着锅碗盆灶,我来帮忙是应该的。”大兰说。
嫂子烧好开水,大兰又帮着取两包果子来,用开水泡了两碗,端给公婆。
大兰在一旁忙说∶“嫂子,碗太热,你端一碗,我端一碗,不要烫着。”
嫂子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该干的事,一个人能干了,不要你帮忙。”
“嫂子,我们都成一家人了。还客气干吗?”大兰说。
姑嫂两人端着碗,一直送到公婆的房内。
三娘见了, 连忙坐起身来说∶“昨天吵闹一天,累了,你该多休息一会,早早起来干什么?”
三娘看了一眼,又说∶“居家过日子,不要这样讲究,社会变了,也不要完全守那些老规矩了。以后不要再端茶送水了。我们现在还都能动,自己能管好自己,你们青年人干你们事去。”
新媳妇说∶“娘,这是我们做晚辈该干的。”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得看情况,没病没事的时候,身体好好的,就不需要过分照顾。”三娘说。
左大姐一听,觉得婆婆是个随和的人,不会难处的, 接着又问:“爸爸呢?”
“你爸一大早就干活去了,你不要管他,忙你的去
吧。”
送完果茶回来,见祝善还未醒,便又到厨房做早饭 去。大兰又跟前跟后,给嫂子拿面,拿馒头,又告诉嫂子油在哪里,盐在哪里,佐料在哪里。
接着小兰也起来了,见大兰姐在帮着嫂子做饭,也连忙跑过来说:“大姐,醒了也不叫我,一个人在帮嫂子干活,好人好事都叫你一个人干了。过去,我来帮嫂子烧锅。”说着把大兰从灶门口拉了过去。
左大姐见这两个小姑这么热情,这么勤快,原来的 担忧没有了。
早饭后,三娘特地把新媳妇找去,娘俩拉了一会话。 问了左家两位亲家的情况,而后三娘对媳妇说:“现在我们成一家人了,你就是我的孩子了。以后有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难事,也尽管对娘说。两个小姑和弟弟都比你小,不大懂事,有什么不到的,你就宽容一些。再说,你是嫂子,他们有错的地方,你完全可以教育他们,我不会生气的。”
“娘,我看他们都很好,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媳妇说。
三娘又说:“祝善这个孩子,能吃苦,也能干,就是不爱说话,不会说话,有时还会有点毛脾气。如有不好的行为举动,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婆婆一席话,除掉半烦忧。
小妹解人意,新人暂勿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