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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回乡

(2022-10-31 07:45:43) 下一个

家徒四壁食无粮, 燕子不来巢坠梁。

一片茫然空叹息, 生计全依兄弟帮。

在大嫂、三哥的苦劝下,四娘终于带着祝安随同兄长一起回乡了,路上仍然背着那床逃荒时的被子。

回到家中,二哥、三嫂全家老少都来看望,难免问长问短,每问到孩子、丈夫时,四娘便哽咽不语,三哥便把了解的情况一一向大家介绍,大家听了都唏嘘不已,哥嫂便不断地安慰四娘。

四娘见二哥家的祝本、祝英兄妹已长大成人,二哥家的两个女儿出落得如花似玉,虽然穿的粗布衣裳,但秀色难掩,两个儿子也快成人。

看到这里,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脸上刚出现的一点笑容忽又不见了。她只叹息自己的命苦。

三哥叫自己的两个儿把四娘家关了几年的屋子门放开,将里面打扫干净,好让四娘母子居住。

三哥的大儿子叫祝善,小儿子叫祝贤。两人遵照父亲嘱咐,帮着四娘收拾屋子去了。

两兄弟把屋门打开,一股霉气直冲鼻孔,接着便打了几个喷嚏。再睁眼看看,里面全是灰尘和蜘蛛网。梁上的燕子窝有一半掉了下来,家里无人,燕子也不来了。俗话说∶燕子不进愁门,狗却不嫌家贫。

床上的苇席布满灰土,看不见苇篾。兄弟两人把席子拿出在风口轻轻拍打两下,却飞起十几只蛾子。苇篾也断了几根,像朽了一样。他们用手晃一晃床,还好,床腿还算结实。

他们拿了把扫帚,把房子里的蜘蛛网全部清理掉,而后又把地上的垃圾清扫出来。

他们再看看屋子里面,除了几只瓦罐,别无长物, 只有一只小绿缸,也只能装半斗粮食,现在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据说这还是兄弟四个分家时分得的,算是祖传的宝物。

兄弟俩抬头一看,发现梁上还挂着两捆破棉絮,滴溜打挂的,恍若悬鹑。于是用棍子挑了一个下来,拿到外面抖了抖,棉絮像雪花一样,纷纷地落了下来。

“这个屋子怎么住啊!这能叫家吗?” 老二祝贤说。

“哪有钱盖房子啊!没有办法,将就住吧!能挡风挡雨就行了。”老大祝善叹口气,感到无能为力。

两个儿子打扫好屋子,回来向父亲说∶“四娘的席子都朽了,怎么铺啊?”

钦云听了,忙叫儿子把家里那张旧席子拿去,再抱一些麦草铺在下面。

铺完了床,祝贤又说∶“爸,他们现在一粒粮食都没有,怎么生活啊?”

“不要你管,明天我想办法。” 钦云似乎已早有打算。

“今天他母子两人就在我们家吃。”

第二天,三哥给四娘送了一斗玉米,二哥家给四娘家送来一斗小麦和一斗山芋干子。这样一来,四娘母子就可以开火做饭了。

接着二哥、三哥又来到四娘家,对四娘说∶“这里都春耕春种了,你们家那两亩地怎么打算?”

“现在没有牛,没有种子,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啊!” 四娘感到束手无策。

“总不能让地荒着吧!” 三哥说。

“说的也是啊,荒着地不种,那会被人家骂断脊梁骨的。” 四娘知道地该种,但自己孤儿寡母,又确实无力耕种。

“我已经把地耕好了,只要下种就行了。” 三哥说。   

“种什么好啊!我是两手空空,什么都不敢想。”

“我们兄弟今天就是来和你商量这事的。” 三哥说。

“你们商量着办吧,我听两位哥哥的。” 四娘说。

“我们想,按季节,现在该种玉米、豆子、高粱。” 三哥告诉四娘。

“可是这些种子我都没有啊!”

“只要你同意,种子我们想办法。” 三哥对四娘说。

“我们打算,我家出玉米种子和高粱种子,老三家出豆种。” 二哥好像和三哥两个事先都商量好了。

“我们这一回来,却连累两个哥哥嫂嫂了。” 四娘感到很难为情,什么都得依靠别人。

“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兄弟之间不帮忙,还指望谁啊?” 二哥说的是实话。

就这样,耕种的事解决了。当然种的时候,平地、上粪、下种还得老二、老三家来帮忙。

把安家顿好以后,四娘带着祝安到五集张庄娘家去 探望父母、兄弟和姐妹。

到家一看,听说父亲已经在去年去世了,母亲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小弟出外逃荒还没有回来,只有大哥大嫂在家照看母亲,姐姐荒年饿死了,妹妹也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母亲见到闺女,又喜又悲又气,喜的是终于见到女儿了,悲的是女婿和小外孙不见了,气的是不该走那么远,连父亲去世也不回来看看。

四娘听母亲一番诉说,便抱着母亲大哭。她要把这几年的泪水全倾倒母亲的怀里,也不管母亲的怀里能不能盛得了。

嫂子见了,连忙过来劝解说∶“二姑,不要哭了,母亲的眼睛已经哭瞎了,你再哭出事来,小外甥怎么办?”

母亲听说小外孙,连忙把祝安拉到跟前,她抱着祝 安,双手颤抖着从头摸到脚,嘴里不住地说∶“瘦了,瘦了,到处都是皮包骨头。不过,个子好像长高了。”

“个子是高了一些,不过还没有同龄人的高。” 四娘告诉母亲。

“孩子太受罪了,没吃没喝的怎么长高,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母亲说。

四娘到灶房烧一点热水,把母亲的脚泡了泡,又把手指甲和脚指甲剪了剪,而后又把母亲的外面衣服脱下来洗一洗。

嫂子说:“二姑,你歇着吧!”

“大嫂,这几年母亲都亏你照顾了。我这做女儿的很不孝顺,跑得远远的,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今天你就让我多伺候伺候娘吧。”说完眼泪扑簌簌地又掉了下来。

下午,四娘告别母亲和哥嫂,又带着祝安回到史庄。

老母悲哀双目盲;女儿忧郁更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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