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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二十五章(11-12)

(2024-12-18 15:13:39) 下一个

(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二十五章(11-12)

第十一节:

暂时不策反金植,成功非常赞同。金植现在对他基本言听计从,在鹤城除了温慧池以外,金植自己也没什么能量。黄文刚从心底不想策反金植,只侧重利用,要把成功身边这个职业特务的威胁降到最低(鹤城市委被破获至今仍是与金植有关的谜团)。把白玉香安插到金植身边,直接动机就是为了给成功加上道保险,也是保护下了忠诚的白玉香,尽管手段有些下作和残忍。

金植今后或能有其他作用,权当意外收获。越为复杂的器械,越容易发生故障;越是复杂的任务,企图西瓜芝麻无一遗漏,牟取暴利的贪婪图谋,同样就越容易暴露或流产。

黄文刚对发展组织的中坚分子,有他独到的见解:必须是思维相对的简单,能够被诱导着钻进牛角尖。那种大脑活分具有商人般趋利避害的本能特征,绝对不能吸纳到自己的身边。像金植这样老奸巨猾的,即使加入到中共,哪怕是因为艰苦和危险,都会发出质疑和动摇。

多数受过高等教育的变节分子,貌似理论上很能接受革命的主张,但受到了挫折或者身家性命受到威胁,就会叛变投敌。得不偿失的意念一旦萌发,就容易在怨天尤人中,感觉到被愚弄。对这样人不能指望坚定不移和忠贞不渝,主动背叛组织的危险性都极大。

组织内部的不稳定因素,是时刻威胁到组织的可怕定时炸弹。保留和清除会处于两难。

有没有办法,由你暗中保护着,再安排一个人潜入温林。黄文刚盯着成功疲惫不堪的脸,突然对精神萎靡的成功发问:不用考虑职业,只是作为死子先镶嵌进去,甚至在那里娶妻生子过逍遥的日子,但是不能对你有丝毫的掌握,连直觉的和蔼可亲都不能有,类似出现你对罗司机夫妇那种直觉的怀疑都不能出现,而是确信你是铁杆汉奸,躲避提防你。对你这样的警惕度越高越好,但也不能因为这样的高度紧张,破坏他的安宁。

很难,除非他自己有适合的渠道,就像自然迁徙过去一样。现在往温林城里涌入很正常,特别从南满和三江一带过去很多。温林本来就有地理优势,加上我的治理有方,治安在满洲国也能算是模范和样板了。成功开着玩笑介绍着:但从江城这类大城市过去就显得太突兀,没有生活来源的坐吃山空更会引人注目。最好是王建伍这类人的朋友,过去做个买卖。我带过去做啥都能赚钱,也能站住。至于通过什么关系找到我,你可以筹划。

不行!这个人如果能楔进去,就要成为你随时可以使用的一枚棋子,绝对不能在去到温林之前,和你有刻意安排的接触,那不成了你的公然掩护和协助?!黄文刚接过了成功递过来的烟:我再考虑吧,前提是你必须能彻底的站在他身后,并能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只有这样,这个安排才有意义。多了一个怀疑你底细的人,都是适得其反。

如果单纯为我的安全,至少现在这样的安排是多余!成功很直接的说道,他倒觉得少一个人就少一份牵挂,也就多一份安全:如果是作长远考虑,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为了已经脱离原来组织系统的白玉香不留下日后难以复核的审查,黄文刚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想掩盖白玉香和金植生活这段的时间的去向,还没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从任务着眼,如此高昂的代价付出,黄文刚当然希望能够长久。按照别尔津的战略意图和满洲国现状,黄文刚预计被唤醒执行任务,至少也是要在三年以后:

只好在此次任务结束后,根据面临的情况和环境,再选择在组织内部的解释。这类任务的执行,其实在共产国际暨苏联红军参谋总部情报部四局别尔津那儿,根本不必多费口舌,便能得到充分的肯定和赞扬。但白玉香毕竟是中共党员,任务结束幸运生存下来并存活到革命胜利,在中共内部也要有个完整的履历和透明于组织的解释,这才是最为困难的。这只有他来证明,白玉香是受自己的指令,脱离满洲省委执行了苏联红军参谋总部情报四局别尔津制定的特殊任务,中共就无法探究。成功也不明就里,只要能证明她是配合行动即可。

即使黄文刚和成功都出现意外,知道内情的人全部牺牲,宁愿让白玉香成为断线的风筝,也不能把此事扩散,这或许才是白玉香为中共和共产国际,将作出的最大牺牲:永远沉眠于不堪的历史深层。

黄文刚充分做好两方面的准备:没有结果之前,或者有了结果仍不便于公开,即使隐没白玉香和成功在这次行动任务中的功绩,他们也都能够充分的理解。如果一方甚至包括自己都没能幸存,一切就都无须再煞费苦心的寻求答案,这就是间谍的悲哀,也或许是幸运。

在黄文刚看来,这才是对同志的爱护和保护,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忠诚和捍卫。

间谍是没有道义和情感的机器,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黄文刚认为,在满洲苏共间谍最大天敌,表面看是日本宪兵队和特高课,其实是安德罗耶夫和罗昌城这类笨蛋。

苏俄的间谍渗透对应日本的反谍侦缉,本应该是一个巨人在耍戏一个矮子,结果却是人员众多却少有建树又多被破获,就是中国或朝鲜籍间谍多是滥竽充数,即便其中不乏政治坚定的战士和不怕牺牲的亡命之徒,但他们确实不该也不配成为间谍,甚至连做配合间谍的行动队员都不合格,少数的精英就无辜受到牵连,即使幸免于难也再无实用价值。

餐桌和马桶共用一块抹布,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但这却是中国或朝鲜籍间谍的现状。
就是安德罗耶夫之流,根本不考证这些人是否适合做间谍,甚至连基本的培训和考核都没有,煞费苦心的去查证适合的理由,勉强到只要是中国或朝鲜籍,就被派遣执行任务,这类任务往往实际价值微不足道。任务的确定和人员的选定,随意到近乎去卫生间和使用手纸。侥幸得以生还或者没有暴露,便冠以天才不吝赞美,手纸就被升级为了抹布。更有少数逃过浩劫的精英被二次派遣,甚至被故地重游。狭隘的宗主思维,导致了今日满洲苏俄情报系统的狼狈不堪,更造成了前赴后继、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恶性循环。

又有罗昌城和朴正光这样自以为是的精英,不知死活的威胁着同志和战友的生存。
黄文刚在金植决计要娶白玉香后的第二天,把成功和白玉香召集在一起,宣布任务时同时宣布:遇到白玉香以往在中共的关系自己无法摆脱时,成功可以果断的予以清除。

行动正式开始,白玉香改为与成功单线联系,任务结束前,不得与党内和共产国际任何人联系。出现熟悉的党内同志无法摆脱时,躲避纠缠造成脱党假象,是否需要清除处里,由成功自行决定。但按照一般的原则,有谁掌握了白玉香现在的身份,就必须要铲除。

成功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保护白玉香的意念,他比黄文刚更加强烈,把责无旁贷的义务,当作包袱主动的背在了身上。黄文刚以为是他对成功介绍白玉香党内关系单纯,成功希望保持这样的不被打扰。从这一点上看,黄文刚倒觉得成功至少懂得轻重和利害。

王建伍被黄文刚召唤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隐身幕后,通过原有的组织关系,找到了白玉香的未婚夫,由他给白玉香写信,鼓励她服从党的决定,愉快接受一切任务。

黄文刚向成功安排了给金植提亲的工作后,便着手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这个行动的关键是白玉香能坚决执行命令。王建伍只是知道一位女同志要去内地执行任务,根本不知道是谁,也不认识白玉香。白玉香未婚夫的政治觉悟很高,组织纪律性和原则性十分严谨,对组织上希望他从大局出发,配合组织鼓励和支持白玉香要求,坚决无条件执行。

不但自己为了组织需要放下了儿女私情,还勉励白玉香放下包袱,勇敢的轻装上阵。

第十二节

以假夫妻的家庭掩饰做地下秘密工作,这个套路是中共特工最便捷和有效的工作方式和传统形态。
但派一个女共产党人和满洲国警察真结婚真献身,对黄文刚来说,也还是很难下决心的。最初自我谴责、怀疑的意念,一点都不比成功的愧疚轻松,这和出卖色相的卑劣手法有什么区别?

黄文刚曾一反常态的举棋不定,在王建伍积极寻找白玉香未婚夫的那一个多月中,还一直是犹豫再三。这实在是很难下定的决心,比要求下属赴死完成任务更纠结。

其实以色相完成谍报工作,各国间谍都是司空见惯,在苏俄的间谍机构,更是成为习以为常的撒手锏,运用的十分娴熟且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任务完成对方还在浑然不知。

不但女性可以成为燕子,男性也能成为乌鸦。行之有效且简单方便,黄文刚对此类手段也十分认可。甚至曾经考虑过:成功只要不暴露身份,如果在警察厅难以立足或下一步难以升迁,可以从仲娴婷那里打开缺口。然后再借助关启庆,上通下达稳步升迁。

成功在警察厅出乎意料的顺利,使得这个念头虽然黄文刚至今没打消,但也从未和成功提及。
在中国社会,毕竟要讲男女授受不亲的。以往这样做都是在党内和自己的同志搭档,主要是为了掩护身份,迅速进入位置。即使假戏真做,也是肉烂在锅里,各类封锁能把在外面的不良影响,被减小到最低。从工作的角度,对人员的稳定和控制也提供了便利。

纵然小心谨慎的百般周全,作为间谍被破获多是最终的必然结果,不过是隐藏时间长短和有无兔脱的机会。被识破或者被破获,特别是双双落网且投敌叛变,便会被传的沸沸扬扬。因而在国民党的宣传体系中,指责中共是共产共妻,就又多了个无可分辩的有力佐证。

为了保密起见,黄文刚不敢和任何人商量,连寻找一个能宽慰他的人,都成为奢望。
成功是唯一的人选,他对此也是耿耿于怀。但是彼此互相疗伤的结果,或许黄文刚能有所解脱,成功反倒会被痛苦缠扰的难以自拔。最后或许会予以抨击,试图阻止黄文刚的设计。

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承受不被认可反而误解甚至被攻击,其实也是间谍的基本功之一。
直到上个月中旬,王建伍以隐藏至深的鹤城联络站暴露风险为代价,拿到白玉香未婚夫的信,促使黄文刚最终痛苦的决定:这杯苦酒自己独自吞下,一切都由他来亲自策划和掌握,成功只负责执行。再不允许成功之外,任何人与白玉香发生联系。即:除必须参与的成功外,此事不再扩散,同时要求白玉香,彻底断绝除家人以外在江城的一切联系。

最后说服自己下定决心,黄文刚的理由其实很牵强,但也很具有自我麻痹的作用:假设金植最终能够被争取,这种可能应该很大,这样的假家庭组建,就不是问题。

即使启动争取的行动失败,权当金植是个叛徒。假夫妻的家庭,一方的叛变,导致两人的叛变或另一方被捕牺牲的事情,已是屡有先例,也从未因此就不再采取这种方式。

退一万步说:只要白玉香能够起到保护成功的作用,就是达到最低目的。在此期间,无论金植有意无意,只要做出有益长期潜伏的工作,即便是可能被清除掉,也可以当做牺牲认定。

成功的存在,将是无数同志生命的保障,也会对下一步武装抗击日寇,起到巨大作用。

黄文刚在东方大学,有幸受到过波波洛萨夫半年的训练,他的生存第一理念,黄文刚非常认可。女性间谍存活下来就是奇迹,相对于生命来说,贞操在极端情况下可以忽略不计。一旦落入敌手,贞操和肉体根本就不在可能顾忌到的范围之内,进入金植家庭何尝不是一种隐蔽?!

田老五的脱险,不过是成功的牛刀小试,完全是不在任务行动中的随机事件处理,更加显现成功安全和存在的意义重大。这样的策应和保障,更显得完全必要和意义非凡。

在共产党活动早期特别是在步履蹒跚的武装割据时期,尽管党员人数较少,但中高层和骨干分子的政治觉悟和文化程度较高,思想也相对开化和激进。所以在那个连生命都随时会丧失的岁月里,受客观环境的限制和对俗规陋习的藐视,导致男女关系的处理,在传统的民众和守旧的士绅看来,便显得比较随性和直接,也比较匆忙和简化:没有父母之命、不讲媒妁之言、不拜祭祖宗高堂,两人就随随便便的睡在了一块。千百年来被奉为不可更改的祖宗家法,被无情的抛弃践踏。

这种现象的伸延和扩大,很自然的过渡、应用到了隐蔽战线的对敌周旋上来。
在出奇制胜的大显神威同时,也让同样号称革命的蒋汪政权、自诩进步的满洲帝国、进步开化的民主人士和割据保守的各路军阀,都感到了困惑不已,小鬼子的宪特更往往被弄得莫名其妙,假夫妻在那个年代还是很难想象的,也就增加了被蒋汪或日满的反谍机构识破的难度。

破获与抓捕失败的国民政府和日满的军警宪特们,便更有了受到被愚弄和羞辱的感觉。恼羞成怒也就正常,添油加醋的疯狂舆论报复,大肆传播异党的有悖人伦和寡廉鲜耻。在传统习俗意识占主导的中国,良家妇女的婚外性行为,都是大逆不道,因而极端隐蔽的百般遮掩;和婚外男人进出成双配对,还有滋有味的过上了日子,确实是那个时代里天方夜谭般的不可思议。而那个年代共产党组织还没有舆论的控制权,这样的尴尬被政治对手渲染和诽谤,确实好说不好听:既有伤风化,更损害了其组织在民众意识里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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