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当一个人喜欢回忆往年旧事,便是年老的开始。对我而言,对以往旧事不只是回忆,还要对其進行審视其中的功过是非。本为一介草民的我, 无功可言, 論过失则有不少, 人非圣贤,都会犯錯, 也在所难免, 贵在有则改之, 無则加勉。如未能及时悔过, 必将遗留悔恨, 遗憾。至於是非, 那就叫人守住良知的道德底线,真诚待人,以礼为先, 亦是至关重要。
一场小小的误会
这場误会发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做为一名刚々踏上工作岗位年青的外科医生,只能做一些简单而又风险不大的小手术。当时治疗腋臭(俗称狐臭)唯一的方法就是将腋下具有汗腺部位的皮肤切除,以达治疗目的。接受我第一次施行这种手术的患者是一位姓安的年青姑娘。在切除皮肤时,冒出许多皮下毛细血管的出血点, 由于缺乏经验, 将其逐个進行结紮,再做皮肤缝合。豈不知那些缝头因异物反应在做怪, 术后部分创口以至于裂开。当即向负责门诊工作的上级医生彙报, 除了告知如何处置的方法, 并 责承对患者负责到底, 还回一个满意的结果。于是便做了对外科医生最忌諱的“二進宫”的清创手术, 将创口内的线头一一剔出,並与患者约好定期复诊的时间,每逢前来复诊时, 总会放下手头的工作, 及时而又耐心地進行处理, 只是为了将功補过弥補过失, 决無他意更無非分之想。因颜面问题, 未能向患者坦诚交待过实情。对我的认真, 特殊对待,她却另有所思,不但没有抱怨而且极积配合。病癒后不久便接到这位女士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对我认真又负责的态度大加赞赏而为之感动,希望结交为友, 進一步交往。
对于此前很少和女孩子们打过交道的我, 真有些不知所措, 便向同窗好友共议对策。决定将自己描述成一位性格内向, 暮气沉々. 老气横秋,对感情迟钝, 缺乏朝气的木纳儒人, 並在老的尺牘上选了些文言文的词句作为回覆, 用毛笔自右向左书写在古老竖格的宣纸的信纸上,用的也是牛皮纸的长条红框的信皮, 以表示此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与远离现代文明的老古董。
不知是她没能了解我的本意还是不遗余力急起直追。不久, 经过大门傳达室时,被值班师傅喊住说, 有位女同志誏他轉交给我一个包裹, 上有姓名,地址, 隔着包皮便知不外乎是本纪念册、鋼笔和一些糖果的物品, 这在那个大饥荒的年代, 搞到这许多物品也是来之不易。为了避开“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只好拜托同窗好友, 编出外出巡迴医疗不在单位的谎言将其归还。此后寄去一封信, 並表示刚开始工作, 致力于学习和提高业务能力,别无精力处理其他事宜, 至此误会就此算做了终场。
迟到的忏悔
此次手术发生的纰陋和失误, 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 对我却受到很大的刺激和深刻的反思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不断的学习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至关重要,术前要有周密的攷虑, 对手术的每个环节步骤做到严紧,每个動作力求凖确轻巧, 在工作实践中, 不断吸取每位上级医师良好的手术风格和技艺, 不断的充实自己,方能杜绝不必要的事故发生。为此要感谢这位安女士的是,在我工作开始之初,就用自己的亏损为我作了很好的提醒与警示。
正相反, 由於自己年幼无知,不 懂人情世故,只认男追女,岂有女求男之理。非但不是感谢,却抱有一种嘲讽、戏弄的态度对待他人的真诚美好的感情。也是对人尊严之大不敬。现今也深感亏疚和歉意。
这种悔过和道歉的行径, 虽然来得大迟, 在她腋下留下已摸糊不清的手术瘢痕将会代表对我的抱容与宽恕,对我而言, 也是一种自责和解脱,并衷心祝愿她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过奖了,本人实在不敢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