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sty持枪趴在地上,仔细观察草丛里的动静。或许,是只兔子?他耐心地等着,在夕阳里眯起来眼睛。睫毛间出现一圈温暖五彩的光环,刚才的战场看起来宁静而平和。一时间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忽然,一个黑色的小脑袋从长长的草丛里探出来,左顾右盼,然后一个小身体慢慢伸直站了起来。阿凯?
那孩子看见横七竖八的尸体,连哭都不会了,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Dusty从地上爬起来,叹了口气:这孩子如果被留在丛林荒野里,几乎就是死路一条了。他大步走了过去,在阿凯面前停下来。阿凯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美国人,不知所措。
“我带你走,去安全的地方。你妈妈爸爸?在哪里?”Dusty用越南话问,刚开口就后悔了-----阿凯的爸爸妈妈,会不会在旁边的尸体堆里?
阿凯对于Dusty会说越南话没啥特别的反应。他只是摇摇头,抹了一下眼睛,说:“他们早死了。都死了......”眼泪、汗水和着泥土烟尘,让阿凯看起来像是一只小花猫。Dusty又想到了躺在林子里的小猫的尸体,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咬了咬下嘴唇,对阿凯伸出手,道:“走吧。坐车走。”
阿凯犹豫了一会儿,伸出小手,放入了Dusty的掌心,任由他拉着上了车。他看到汽车里奄奄一息的Tom,吓得离他远远的,缩在后座的小角落里。
三个人沉默地上了路。天黑以后,Dusty不敢冒然前进,于是停好车,去后座查看Tom。他还在高烧,精神萎靡。
“孩子,吃点东西吧。”Dusty递给阿凯食物------一种绿色的糯米饭团,还有一块中国产的701压缩饼干和刚刚从砍开的竹子上收集的洁净水。“饼干要慢点吃,不然会涨坏肚子的。”他嘱咐道。
Dusty把压缩饼干掰碎,放在一个水壶盖里加水化软,然后一点点喂Tom吃。等他搞好,阿凯跑过来,拎着自己的衣服下摆,里面都是果子。于是Dusty又喂了一点果汁给Tom。这一夜,三个人睡在闷热的车里,辗转反侧,忍受蚊子的攻击。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又朝着直升机迫降的方位出发了。很多时候没有车子可以开过去的路,只得绕远道。
第三天,他们翻过一个草坡,在一汪小湖的另一边,赫然看到直升机的身影。暗绿色的直升机静静地停在杂草丛生的小山坡上,像是一座充满希望的绿色丰碑一样。Dusty停下车,对Tom说:“我去看看,你们等一下。”
他拿了一把枪就向直升机迂回而去,没有发现危险,便急不可耐地跑了进去,打开储物柜,发现已经被洗劫一空了。他打算先检查一下,看看需要什么零件,也许可以从自己坠落的飞机残骸里找到。
拿了工具袋,扶着Tom,Dusty叫上在路边撒尿的阿凯,一起转移到直升机旁边。太阳渐渐爬到了头顶,直升机的阴影越来越小,于是Dusty让Tom躺在了飞机肚子下面的草地上。他看着意识迷离的兄弟,挤出笑意道:“这里凉快。你睡一会儿。我赶紧修飞机,很快咱们就可以飞回去了。”
Tom闭闭眼睛,哑着嗓子说:“驾驶舱资料夹里有我家人的照片,你能拿给我吗?”
“好,你等着。”Dusty给Tom拿来照片,看着上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眼睛不由得被泪水迷蒙。他握了握Tom的肩头,说:“你坚持住,相信我!”
Tom抱着照片睡睡醒醒,Dusty用尽浑身解术赶修飞机,并在两架飞机之间开车来回了几趟。入夜之前,他已经心里有谱了。“争取明天傍晚,咱们试飞。”
这一夜,他们睡在直升飞机宽大的肚子里,比在车上舒服多了。因为离地面比较远,蚊虫也少了一些。Dusty在惨淡的月色里,看到Tom睡得比较安稳,才放下心来。阿凯则躺在椅子上,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手里还拿着Dusty给他编的藤球。
Dusty打开手电筒,仔细研究平摊在腿上的地图,计算燃油量和他们逃生的路线。他的目光锁定了溪山基地(Khe Sanh)。这个基地建于1966年,位于北纬17度南北越分界线以南约30公里的一处高地,距越南-老挝边境19公里,距老挝境内胡志明小道的最大运输站“车邦”约40公里,是非军事区以南主要的军事基地。Dusty知道,他们与外界的重要连接就是一条长长的跑道。驻守在那里的主要是海军陆战队。
他计算了一下,如果明天一早试飞,留下调整检修的时间,中午正式起飞的话,下午两点多应该可以到达。
干了一天的活,Dusty早已腰酸背痛,可是在黑暗的丛林里,他不敢放心大胆地睡觉。于是,他抱着枪,坐在机舱地板上,靠着椅子打盹儿,耳朵里不放过丛林里每一次树枝的窸窣,每一群蝙蝠的振翅,每一只猴子的啼鸣,每一声猫头鹰的警告......不过,到了黎明之前,他还是抵抗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ran(越南语里面的'蛇')!”阿凯细小尖利的叫声把Dusty惊醒,一下子端起枪进入战斗状态。顺着阿凯惊恐的眼神,他看见机舱里爬进来一条蛇。
那条蛇足足有五尺长,周身是闪亮的灰黑色花纹,细小的脑袋下面是一大截扁平的脖子,再下面是金黄色的环状图案。Dusty一眼认出来那是他们训练时特别让大家小心的眼镜蛇。
在地上昏睡的Tom被阿凯的叫声惊醒,呻吟了一下。离他很近的那条蛇感到了威胁,一下子挺直了上半身,整个身体像是上紧了发条一样,处于随时可以快速攻击的状态。
“Tom,别动。有蛇!”Dusty悄声说。Tom的脸色瞬间凝固。他眨眨眼睛,不敢抬头查看。
蛇感受到来自Dusty这边的动静,一下子扭转身体,上身如弹簧一样前后晃动,张口吐出了血红的信子,脖子也随之膨大起来,下边的身体像是在地面上被拖动的粗油线一样,流动盘绕,每一寸肌肉都不动声色地做好了一发治人于死地的攻击准备。
Dusty握着枪的手开始出汗。他咬了咬牙关,一动也不敢动,低声说:“阿凯,手里有果子吗?”
“有。”阿凯颤抖的声音很小。
“别紧张,你的准性很好。我数到三,你丢果子打蛇后边的地面。不用打蛇。可以吗?”Dusty语气平静地问。
“可......可以。”
“好孩子,别慌,就像你打我一样,但是要快,要突然打,好吗?”Dusty的眼睛紧盯着蛇的动态,低声指挥着。
他话音刚落,没来得及数数,阿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射”了一枚果子。蛇被击中尾巴,惊讶地弹跳起来。Dusty趁机抬枪射击,瞬间把蛇头给打爆了。
枪声在清晨的丛林里激起来一片惊鸟,伴随着猴子的尖叫辐射出去,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Gotcha!”Dusty大叫一声。“蛇肉能吃吗?阿凯,你说蛇肉能吃吗?”
阿凯跳过来,看那条蛇躺在自己的血泊里扭动着躯体,兴奋地说:“可以可以,烤熟了很好吃!”
Dusty摸摸他的脑袋说:“等到了泰国,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我不要去泰国!”阿凯抗议。但是没人理他。
他刚要去检查Tom的情况,却一眼看到小湖对岸人影憧憧。糟糕,一定是刚才的枪声引来了游击队。
“Tom,你还好吧?看样子,咱们要提前起飞了。”Dusty扶起来Tom,递给他一把枪:“注意湖对岸。我去准备一下。”
Dusty跳下直升机,眼睛扫视着深不可测的丛林。这片绿色的丛林,养育了万物,也孕育着危险。没有在里面做过生命挣扎的人,很难理解那种想要一把火烧了它的愤怒。
他迅速把需要的物资都搬到了机舱里,然后拿保险带扣在Tom腰间,再把阿凯固定在座位上。随后,他坐进驾驶舱,深吸一口气,对飞机说:“宝贝儿,你可是要争气啊。咱们死也要死在基地附近。”
Dusty抬起胳膊,拿手指在头顶一排排的开关间划过,确定该关着的都关着,然后打开几个开关,按下几个仪表板上的按钮,发动了引擎。各个仪表指针开始旋转,头顶上总旋翼被缓缓启动,传动轴发出难听的噪音。不过,飞机控制系统的警报并没有响起来。Dusty舒了口气。
随着总旋翼旋转速度的提高,整个飞机开始抖动起来。三个人的心也跟着猛跳。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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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纯属虚构,图文原创,未经许可请勿转载,谢谢!
写得又快又好又能长跑,服!
她这部三条主干n条小线,时空跳跃场景多变,错综复杂地好看:))
如果只是表达一下人与人之间的爱啊,理解啊,那些。活受罪:)
我个人作为读者和作者,对短篇和长篇有同样的喜爱----前提是作为读者,读起来有喜爱的点:要么是人物,要么是情节,要么是语言,所为的“道理”是我不太在意的; 作为作者,喜欢短篇的快,可以及时抽身;喜欢长篇的投入,可以慢火烹煮。
短篇虽短,但是有时候可以很有戏剧张力,从一个有趣的点切入主题和人物,写得好的话,有一针见血的效果。而且因为短,可以达到一种意犹未尽,余音绕梁的效果。不一定要寓意深刻,只要有共鸣就好。
长篇不能拖沓,好的长篇是因为必须长。人物有足够时间成长变化,情节推动比较有余地(作为作者来讲也是个缓冲)。
我自己长短都写,感受上是比较两极的。长篇所投入的心血自不用我多说,但是短篇的投入是瞬时间的感情爆发和释放。那种快感甚至不是长篇里面的一个章节可以比拟的。
所以啊,我都喜欢。
1)社恐,不想每次老结识新人。
2)刚入戏投入了感情,就结束了,浪费感情。
3)这个最重要的一点,我可是从来没对人说过。长篇写人物,短篇是写一个故事,说明一个道理什么的。而为了说明这个道理,短篇通常都有种“作秀”的感觉。就像照相机前,故意扭曲着脸,一定要让文章“寓意深刻”。而长篇更像是偷偷摸摸拿着摄像机,去跟踪偷窥一个人,这个人的表现更加接近自然。
也许写一系列短篇先。
“r?n,是啥意思?:)